手,沈不言确实是有的,只是胆子似乎缺了些。
沈不言僵持了会儿,发现祁纵当真闭目睡去,一副懒得再理会她的模样,想着若果真如此,她躺回去似乎也不碍什么事。
只是她的这个念头才冒了个尖,祁纵似有感应般轻咳了声,沈不言立刻把这个念头按了回去。
罢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还能少受些心理上的罪呢。
沈不言这般安慰自己,索性眼一闭,快速伸手捏住被子的一角,唰地把被子拉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看上去祁纵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几个被角其实压得一点也不实,沈不言这般一扯,反而把被子都扯了回去,祁纵身上再也没有被子了。
沈不言就尴尬了,她忙轻手轻脚地给祁纵盖上被子,祁纵闭着眼,慢慢道:“我还以为你要冻死我。”
这话就有点无理取闹了,暮夏的夜晚能冻死谁?但因这话是祁纵说的,沈不言不敢反驳一句,只能憋着气柔顺地回答:“是妾室笨手笨脚,照顾不周。”
祁纵道:“你知道就好。”
他顺竿子爬了上来,沈不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闷头帮祁纵把被子理好,然后下床去熄灯。
她夜视一般,回床上时撞了两回椅子,她都闷闷的,没发出什么声音,祁纵的眼睛反而在黑暗里睁开了,听着床下的动静,微微皱了眉头。
沈不言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然后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仿佛被叼回了陌生的猛兽洞穴,不安地睡着,却还不忘用肉垫探探周遭的环境,仿佛时机一转,她就能掀被而跑。
祁纵盯着夜色,道:“我被你弄的身上有些冷。”
沈不言没想到这茬还未过去,祁纵还要变着法子来挑她的毛病,大半夜的不让她睡个安稳觉。
她有些不耐烦,口上却很温柔:“妾身给爷去点个汤婆子吧。”
不是冷吗?就让你大夏天抱个汤婆子热死你算了!
祁纵道:“热死我,你很高兴?”
沈不言气结。
原来你还分得清冷热啊?
沈不言道:“爷这是什么话?只是取暖不过汤婆子,手炉这些,爷不要汤婆子,妾身愚笨,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其他的呢。”
祁纵道:“我看你取暖的方法多得很。”
沈不言道:“还请爷给妾身一个明示,实则妾身觉得暮夏的夜晚只是凉爽,很适宜人入睡,一时之间,妾身倒想不起该用什么取暖工具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完,谁知,祁纵比她还阴阳怪气:“哦,原来不冷啊,我看你和那丫鬟抱在一起,还以为你们冷得要命呢。”
他说完,就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了。
沈不言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也不算意外,刚才那种让丫鬟上主子床榻的僭越事,依着祁纵那样看重身份规矩的脾气,怎么可能轻轻揭过呢,分明就是还在这儿等着她。
沈不言为着祁纵不处理留音,也只能把脾气放软了:“妾身知错了。”
祁纵不理她。
无言的权势在黑暗中蔓延,成了压迫沈不言心脏的一个巨石。
她握了握拳,道:“留音什么都不懂,是妾身让她上床的,她作为婢子,不能反抗妾身的命令,所以才犯下滔天之错。爷有气,妾身愿意代留音受过,承爷的怒气。”
她说着,便要下床。
祁纵终于有了动静:“你干什么去?”
沈不言道:“夜晚确实有些凉,妾身去外面跪着,直到爷消气为止。”
祁纵发誓,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能如沈不言般把他气到说不出话来。
他起身,拖住了沈不言的身子,可怜沈不言已经在弯腰穿鞋了,身子却忽然不清不楚地被拽上了床,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床锦被蒙到了头上。
糟糕,他不会打算蒙死自己吧?
这样的念头才刚划过,被子就被从脸上扯了下来,狠狠地塞在她脖子下。
即使夜色里,沈不言什么都看不到,也能感受到祁纵的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抽筋扒皮,啃骨啮肉。
沈不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那儿,只等祁纵进一步地发落。
但祁纵再没有其他动静了,只是又恶狠狠地躺回了她的身侧。
沈不言胆战心惊地等了好会儿,觉得这种头顶悬把刀的时候实在难熬,于是战战兢兢地开口:“爷……”
祁纵道:“闭嘴。”
沈不言就不敢说话了。
好不容易腰酸背疼,动也不敢动地躺到了天明,沈不言扭了扭躺酸的脖子,借着微微透过窗纱的蟹壳青的天光,看了眼躺在身侧的祁纵。
祁纵的五官偏冷硬,是那种棱角分明,非常锋利的长相,唯有在熟睡时,才会因为精神上的放松,展露出一些不为外人知的柔软,像是猛兽收起了尖牙利爪。
可猛兽到底是猛兽,任何一个头脑冷静,想要活下去的人都不会因为猛兽一时的心平气和,而真的把他当作一个无害的人。
沈不言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换衣。
昨晚她做错了事,惹恼了祁纵,直到现在都没把祁纵哄好,她自然不能偷懒,就怕又被祁纵逮着错,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走到小厨房里,留音已经在那炖鸡汤了。
这倒不是特意为祁纵准备的,她们昨日就商量好了,明日要炖一只鸡,吊出来的高汤可以煮面吃,剩下的半只吃酱碟白斩,再半只红烧。
留音见她进来,忙起身,紧张道:“姨娘,昨夜将军没有为难你吧?”
她进府时,管事和她说过,因为国公爷还在,祁纵也没有分家,因此不能叫老爷,得叫将
军。
沈不言摇了摇头。
尽管如此,留音也不能彻底放下心来,沈不言显然一夜没有好睡,神色憔悴得很,就算昨晚祁纵没罚沈不言,但也一定是折腾过她的。
留音就不开心地道:“他就不能当自己死了吗?没他的时候姨娘和我在一起多开心啊。”
沈不言忙道:“留音,话不要乱说!”
留音方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掩住口。
她也是因为家里父母吵架时,经常互骂‘你怎么不去死啊’,听多了,因此都没过脑,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但留音也只是知道这话说得不合适,不代表她觉得这想法是没错的。
昨天她跪在地上,看到祁纵一身玄色,腿长身高地站在面前,若一座巍峨大山倾压在面前时,那也是她第一次非常直白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主仆,什么叫被卖了。
她不怀疑她做错了事,祁纵就会毫不留情地处置她,他整个人就是这样给人冷冰冰的感觉,所以哪怕她昨日跪在了祁纵面前,祈求他原谅时,留音也不抱什么希望的。
但是最后,祁纵竟然没处置她,而只是让她滚蛋。
这让她留音有种逃出生天,劫后余生之感,直到回到屋子里,关上门后,她的手脚都是软的。
可能因为太害怕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拿起门锁去锁门,可是锁到一半,想到不能逃离还得面对祁纵的沈不言,她又觉得难过。
她现在是很能理解沈不言了,即使祁纵不是那种大腹便便的老爷,可是伺候他还不如伺候那种人呢。
那种人多少好哄啊,眼里只有美色,沈不言又长得那么好看,对他们笑一笑,撒个娇,天大的祸都能算了,不像祁纵,留音实在想不来他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
沈不言这一夜多难熬啊。
因此留音也睡不着了,想着她这个做丫鬟的,也该替主子分点忧,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厨房的那只鸡,便思索着天不亮爬起来吊个鸡汤,下碗面条送到祁纵面前,就说是沈不言的心意,祁纵看在沈不言这样尽心伺候的份上,应当能稍微手下留情吧。
她倒是没想到竟然能遇上沈不言。
主仆两个抱着几乎一样的想法,在厨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留音先回过神来:“将军若是醒了不见姨娘,恐怕会生气,这里有奴婢看着,姨娘还是先去看着将军吧。”
明知道祁纵恐怖,还要把沈不言推到祁纵那儿去,只为了让沈不言好受些,留音说着说着,就觉得好心酸。
沈不言道:“他作息规律,还有半个时辰才起床,赶紧趁着这时候干活吧。”
炖鸡汤需要时间,扯面也要时间。
留音会意:“那奴婢先去地里拔两根小青菜。”
沈不言点点头。
她去擦桌子,腾地方揉面团,结果就听留音刚开门出去就‘啊’了声,然后响起了她战战兢兢的声音:“给将军请安。”
沈不言忙看去,见本该在床上熟睡的祁纵此时却衣衫整齐地站在门口,如一座山峰般,把留音的去路挡住了,也挡住了照进厨房的点点阳光。
沈不言满脑子都是自己又失职了,恐怕祁纵追到厨房就是来找她算账的,眼下当真是讨好不成,又给自己添了笔新账,如此弄巧成拙的该如何是好。
她忙去请罪。
祁纵凉凉地开口道:“印象中我与你在一起也没几日,你如何敢信口开河,自以为知晓我的作息?”
别问,问就是被跳榜了,屑作者只能赶紧把存稿放到7万字,争取明天入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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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