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誉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然而等他追出去的时候,走廊里一片漆黑,老师跟学生不翼而飞,只剩下年轻的女警员抱着厚厚的询问记录往外走。
人皮少年小跑着跟在警员身旁,用尽肺活量吹起的记录如出一辙。
陈琳出现在走廊深处,令人意外的是她的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被麻木、冷漠所取代,年轻的躯体上布满了沧桑的裂痕。
在她身后,主任陈淑娴将手掌覆盖在学生肩头,轻轻咳嗽起来。
忽然间,走廊的展示板前聚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
人皮少年挤进去,将报纸拆出来。
上面是周蜜死亡的报道,人皮少年皱着眉头看着上面的采访:“那些欺负过红衣学姐的学生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老师也有意将案件定性为自杀?”
“因为如果是自杀的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个人行为,可如果被霸凌的事情被捅出来,校方就会被质疑,谁都不想在一所有校园暴力的学校任职吧,闹大了搞不好还会因此丢了工作。”苏白誉解释说。
气门芯NPC叹息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学生跟校方的严防死守之下,这件案子最终以自杀作结。
“你们看那是什么?”赵源指着窗外的光点说。
几个人凑过去,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那棵被雷劈到焦黑的树前念念有词,末了把手里的东西埋进土里。
没多久,那个小黑影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跑远了。
眯着眼睛的人皮少年扫到队友手里的东西,猛地一拍脑门:“他是周蜜的同班同学,在她被霸凌的时候举着摄像机的那个!”
如果没有猜错,那么拿到那个人在树下埋藏的东西就是破解红衣学姐案件的关键。
淡泊的月色从窗口照进来,几个人再度来到一楼,整整齐齐地站在十米开外,由人皮少年伸长手臂去触碰曾经异变连连的大门。
只听吱嘎一声,锈红色的大门敞开,夜风夹杂着青草的味道传进来。
人皮少年歪着下巴:“就这?”
冒着稀疏的雨雾,几个人试探着朝外走,在被烧焦的树根旁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录像带。
人皮少年一面卷着手臂,一面凑到录像机屏幕前,里面录下的正是周蜜被施暴的场景。
与此同时,校园深处传来凄惨的叫喊声。
听起来像是之前藏录像带的男生被巡夜的老师抓到,被施行了类似体罚的措施。
眼看着录像带里他们对周蜜犯下的罪行,几个人沉默半晌,最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朝着叫喊声相反的现役教学楼走去。
细弱的雨水落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好像少女不为人知的伤心,在树根另一侧的泥土中冒出一只眼球,在泥泞中寻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翻滚着。
如丝的夜雨中,求救的嚎叫逐渐演变为绝望的哀鸣,最终消散在凉薄如许的黑暗中。
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中,几名玩家对游戏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在开启之初损失了些许队员,但那都是不遵守规则的结果。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虽然有过波折,也都挂了彩,但是能够保持这样的生存率,也应该是破记录的。
就在菜鸟选手们陷入对之后的关卡升起不切实际的自信时,人皮少年不屑地撇撇嘴,没有参与对话。
苏白誉则落后一步,巧妙地轻抬摄像头,对着前排的队友拍摄。
之前盘绕在队友后背上的小鬼消失不见了,仿佛跟红衣学姐的怨念一起凝聚在录像带里。
“这样就结束了?”苏白誉转动镜头,对着光屏里自己空空如也的后背微微蹙眉。
正此时,畅想着游戏结束后的生活的几名玩家里,有人偷偷回头打量落单的两名队员。
苏白誉跟人皮少年抬起头时,那个鬼祟的身影跟另几个玩家叠在一处,依旧是其乐融融的画面。
雨水滴答滴答敲打在玻璃上,在教学楼一楼拐角展示面板上清楚地看得出教务主任换了新人,而校长仍在任期上。
在正式交付证据前,为了防止资料被有心人调包,苏白誉用机器复制了一份。
“不是挑刺啊,”赵源拍着额头,“就是玩个游戏,用不用这么认真啊?”
下一秒在秉公执法,忠诚正义的条幅底下,几个小脑袋碰在一起。
“不就是个综艺么,不用这么逼真吧。”黑框眼镜苦着脸,他身上的伤最多。
“这辈子我没进过公安局呢。”朱小卫说,赵源也在一旁附和。
倒是前排的人皮少年和苏白誉直面警员,面无惧色。
“具体的情况呢你们的老师提前沟通过,现在要跟你们确认一遍,别紧张。”年轻的男警员说话间露出一边的梨涡,“为什么会夜闯实验楼?”
背景音乐悄悄地滴答滴答,是办公桌上的鱼缸裂了缝。
“玩游戏呗,不玩会死那种。”失血过多的眼镜男和金鱼对上眼,迷迷糊糊咕噜出一句实话。
“你说什么?”男警员凑到近前,怀疑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就是……”眼镜男的话变成一段肉眼可见的乱码,与此同时,众人眼前的画面也凭空多出许多白绿色不规则横条,好像传输信号不稳定的画面。
「滋滋……玩家滋……不可以向低级封闭副本……滋NPC透露游戏……滋……相关滋滋……信息滋……否则滋……将导致副本世界崩……崩塌……滋……」
「处罚一滋……禁言……滋滋」
「处罚二滋滋……剩余时间一小时……超时未通关滋……玩家永困副本滋……」
“你说什么?”画面回稳,男警员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学校里一直有红衣学姐的传说,我们就想趁学校不注意去拍点刺激的。”为了争分夺秒苏白誉主动交代。
“我们还尝试了贴吧里的招魂仪式。”一秒入戏的人皮少年极其认真地补充道。
“好好,真好。”男警员频频点头,回到座位上历数他们的罪过,“翘课,夜闯危楼拍猎奇视频,还搞封建迷信。”
“大概就这么多了吧。”人皮少年瞄了眼视窗右下角的倒计时,“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这算完成了吧?”
“等一下。”男警员抬起头,“你们是怎么知道录像带藏在枯树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