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记 第29章 第 29 章

小瀛洲的崔掌柜算了一晚上的帐，第二天一大早笑眯眯地看着吃早饭的一大帮子人，他的眼睛发出锐利的精光，放佛能看穿每个人的荷包。

他拿着账本略过了左手吃稀饭的伽蓝和给她夹咸菜的末那楼走到了坐中间的步六孤身后，“公子……这个是昨日本店的折旧费……”他眼光还真准，有钱人和穷人的气质是写在脸上的。

大师兄也笑着跟掌柜点头，他接过账目翻了翻居然写了七八页，连碎了的茶盏都数的清清楚楚一共三十一个，共计八百二十三两六钱零五十七文。

“八百多两能把你这个店盘下来吧。”

“嗨，这不是还有小人和跑堂的小二们的精神损失费吗，也不贵，由于我本人呢工龄较高，级别也略比他们高点，我个人呢算五十两，他们呢算十两。”

伽蓝嘀咕了句，“这不是奸商吗”崔掌柜听见了也没生气反而说她说的对，“无奸，不商，”他的职业微笑已经透露了他的老成，他交叠的双手上都是打算盘的茧子，他看似谦卑的态度里诉说着他坚定的诉求，如果今天没人赔银子给他他就要闹了哦。

不过看大师兄的表情他应该没想出这个钱，冯贞呢她在关心自己脸上的疤，伽蓝埋头干饭末那楼的夹菜行为也停止了，瀚云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好像还有三两银子但他还没拿出来就被仆兰欣瞪回去了。好一场兄弟同心的饭局，阿伏至罗坐在长桌的最尾心想着这些人沉默着不会是想他出钱吧。

“哟，诸位起得早啊，怎么不见殷九爷他们呢？”阚义成前呼后拥的下了楼，经过昨日一战他的这些侍卫是在不敢放心他不在视线内了。

“杨兄送大刘小刘回武威了，怀州大侠和他们去送送。”昨日镖局跟着来的四个杂役全死了，刘氏兄弟捡回一条命来还是回去养伤好，杨赫连接下重任送四口棺材两个人回武威去，这下武威镖局去京城的队伍锐减，只剩下殷九爷、大胡子、严褚卫三人来。

“原来如此，怎么也不见刘兄呢？”他一问完刘休涣就从他们后面出来了，他自然被迷晕了之后差点被砍死，瀚云拉着他躲刀一不小心把他脑袋撞堆叠的茶盏上，这不，他一出来就是捂着脑袋摇着脖子出来的，脑袋上还有处明显的淤青。

“闞兄刘兄来得正好，崔掌柜的正找你们呢。”步六孤朝崔掌柜使眼神，崔掌柜秒懂捧着账本就小跑到阚义成面前了，“公子啊，昨日是小店安保不利，害得二位公子差点遭了奸人毒手，小人心怀有愧啊。”

崔掌柜反向卖惨搞得这两个人怪不好意思的一边扶他一边说没关系。

“小店昨日被砸了不要紧，公子额头的伤才是大事啊，小刘快去给公子请大夫去！要请最好的大夫！开最贵的药！什么？没钱了？没钱就把后厨的锅卖了！顾客至上！二位放心买个锅很快的，实在不行小人这身衣裳……”

“好了好了，小伤不要紧，大夫就不用了，算算咱们的住店钱吧。”

“诶，公子等等，昨日算盘也给人砸了，我这就去算也就是慢些……”

“行了！昨日的帐算本公子头上。”阚义成折扇一开像个冤大头富二代。

“诶！公子稍等！”崔掌柜左脸卖惨右脸偷笑，好一出变脸啊。

“好了，咱们也该收拾收拾了，现在两件事要紧，一是去找崔中悲打探消息顺便给伽蓝卖把剑，二是……这位兄台……”

步六孤看向还在塞包子的阿伏至罗，他们把他搞进城了，现在要怎么处理他。

“你们去京城？那我也去！”

“你不是来找龙雀吗？现在没希望了不回家去京城干什么？”

“来都来了，去天下英豪大会凑凑热闹好了，要是有什么好兵器我也顺手带走。”

“顺手牵羊是为偷！盗窃起步徒三年！”伽蓝给他科普了一下北国律法，偷得贵重了还有可能黥面。

“满嘴顺口溜！”阿伏至罗打定了主意要跟去京城。

“正好！既然咱们目的地相同不如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阚义成提出大家结伴同行，昨晚的阵势大家也看见了人多才安全啊。

“我们是赶路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伽蓝对阚义成的负面映像还没消除，不是很乐意跟他一起，但是步六孤觉得这事可行，昨天他从殷九爷那里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虽然带上他们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投资，或许将来这两个人都能成为他更或者是步六孤家的政治资源，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伤员多，既如此买辆马车出发吧，伽蓝的马交给老三带。”

“步六孤兄是同意我和刘兄同行了？”

“朋友们，当然是多多益善。”

伽蓝知道要跟阚义成一起走脸都丧了，冯贞在背后推着她出门，“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她嗓音沙哑像在模仿某位。

所幸，今天崔中悲连锁坐摊出摊了，摊位是极简风，就挂了个旗子“万事通”就是招牌了，一张桌子两个凳，坐里面的是个老头子看岁数可能要退休了，但这是什么年代啊哪有退休啊不干到死就得往死里干，退休之日就是长眠之时。

“问事？”

“嗯。”

“坐。”

“好。”

“问吧。”

“你知道昨晚城里发生的事吧？”大师兄坐在摊位前想试探人家。

“看你是第一次来，我才提醒你的，你坐凳上了问什么都得算钱啊，当然我不知道的不算，给你次机会重新问。”

伽蓝心里吐槽果然是奸商，这次出远门真是见识到太多奸商了。

“昨夜袭击我们的人是谁主使的？”

“五两，姐妹花在江湖名声不显，为了出名手段阴毒喜好偷袭，三年前被长短刀魏奇收服，曾在天下英豪大会期间帮他暗杀过不少侠士。”

“魏奇？魏奇是谁？”

“三文，魏奇是上一届天下英豪大会的名人，擂台赛输给了上届天下第一崔胜雪，他用……”

“他用双刀，一长一短，所以人称长短刀，天下英豪大会之后鲜少露面但江湖皆传他与崔胜雪十分不睦。”

刘休涣打断了老头子的解说，老头表示钱得照给。

”你知道你不早说？三文可以买个馒头了诶！”

“你师兄问太快了，怎么能怪我呢。”

步六孤发现这老头的模式是有问题的，就是故意让你问更多的问题，好挣钱，如果他们顺着这老头的模式问下去钱花了答案一大堆冗沉着根本提炼不出来。

“找龙雀的人里谁势力最大？”

“三千两。”

“说啊！”步六孤知道自己问对了，三千两的答案不是真相也是接近真相了吧。

“先给钱。”

步六孤转身叫刘休涣给钱，“为什么我给？”“龙雀是你的吧？找刀的人要杀的是你吧？”刘休涣没法反驳他不情不愿从荷包里掏钱，一共拿出三定金子表示只有这么多了，阚义成拍拍他肩膀表示有我在随后给他掏了钱。

“太原王。”

“……太原王”步六孤陷入沉思，他想起了幼时和母亲分开时的场景，想起了父亲送他远走，想起了还是大将军的太原王是如何构陷他父母，栽赃他外祖行刺害。

“步六孤？步六孤！你继续问啊！”冯贞看他半天不说话催他继续。

“哦……太原……”

“诶！你想问太原王的事要去总部问，这种级别的级别的问题我这里不方便回答。”

“那我来问！”刘休涣挤到跟前来，“第一个泄露我带着龙雀的人是谁？”他也听出老头的套问题经营模式，只要多加限定词那得到的答案就会更准确。

“八十两，你的好侄儿，四散你的消息，家庭和睦啊～”

南国小皇帝即位，他根基不稳内心不安急于剪去这些宗室。刘休涣已经刻意避开朝堂争斗，所以才皇兄驾崩侄儿登基他才会远走北国，没想到侄儿真是个好侄儿啊。

“我问你，那个伍凡心和谢家是什么关系？”这是伽蓝问的。

“二十两，互惠互利，伍凡心托谢家帮他找人，谢家要他保护谢三公子。”

“找谁？！”

“二十两，找他师弟杨泫芝。”

“那他为什么不找你们卖啊？”

“五文，我们也不知道……”

“诶！我又没问你！我站着的，嘿嘿。”伽蓝高兴，自己又省了两个馒头钱。

原来连万事通也不知道杨泫芝藏在大漠里，真的好大一个秘密，在场的人顿时心照不宣。

“他们师兄弟是失散了？还在反目了？”

“不知道，这个真不知道，放佛是和八极门灭门的事情有关。”

“什么…”

“诶！别问这个我知道！”刘休涣抓紧拦住了伽蓝，又省一桌子菜。

“三十年前天下英豪大会，八极门的伍凡心和杨泫芝出战一鸣惊人，杨泫芝更是一举夺魁，江湖第一。本来八极门该就此名扬四海，但是门派内斗在他们出发去平城时，他们的两个师兄已经在暗中夺权掌控门派了……”

杨泫芝和伍凡心告别了师父师姐，北上京师，他们俩一走，林啸天和风击水便开始行动。林啸天麾下的弟子开始在门派里闹事，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尹恩德心力交瘁直接病倒了。他一病倒，就有弟子传话说风击水外出时被暗算说不见人死不见尸，风击水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是尹恩德养育多年的弟子总是有感情的，他撑着身子要去找人，这怎么行，何蔓阻止了他表示自己带人去找就是了，她带着为数不多的师父党人去找风击水了，可谁知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也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何蔓带人走了，尹恩德身边的人就少了，林啸天带人杀进他的卧房软禁了他，而何蔓中了风击水的圈套，被他伏击。

林啸天无论怎样折磨尹恩德他都不肯交出掌门印鉴，直到风击水回来，他拖着残缺的何蔓走进水牢，何蔓手脚具断血迹延绵不绝，她被风击水抓着头发拖进来，想说话但是舌头已经被风击水割掉了。尹恩德看到何蔓的惨状心神俱碎，哭天喊地，大骂两个畜生。

杨泫芝和伍凡心兴高采烈赶回洛阳时，才知道师父已经退位，现在持鉴当掌门的是林啸天和风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