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记 第27章 第 27 章

刘休涣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赵怀光和殷九爷像左右护法一样站他两边后面还跟着一群拿武器的兄弟。即便这样其实没几个人关注他们，因为这镇上想他们这样的帮派人士来了一大把，热闹劲早过了。

刘休涣眼尖发现路边有个算命的摊位，当即拿着刀坐过去要先生给他算算。他屁股落座，猛一下子就把刀拍在算命先生桌上了。

“先生给我算算！看看我龙雀在手！能不能在天下英豪大会拔下头筹！”

算命先生要他伸手，先说他生命线挺长但是岔路挺多以后劫数不少啊，说他家庭关系比较复杂吧。

“天下英豪大会呢，少侠就少点缘分了，不如回家吧争一争还有机会。”算命先生模棱两可的话说得他脸色有点不好。

赵怀光看他脸色不好赶紧打圆场，“你在看看我的。”他伸手给先生看，先生横看竖看还摸了摸他的相，“耳大福厚，天庭饱满！不过嘛，你没机会了，你这辈子就稳稳当当过吧。”说完他左看右看又站起来贴到赵怀光耳朵边悄悄说“龙五百年一劫，五百年后，你的后人那才是帝王之命！”

算命的说完跟他比划了个要钱的手势，赵怀光从兜里掏了一把铜钱给他，算命先生拿手按在桌上数了数，一共18个，“没了？就给这点啊？我可是给你的说的那个什么诶！”算命先生双手合十身体摇摆给他做了个神龙摆尾的动作，赵怀光左掏掏右摸摸又翻出五文给他，“没了，就这么多爱要不要吧你。”

临走，回过神来的刘休涣还拿着刀在算命先生面前比划，“你比划什么！你还没给钱呢！”“哦。”闻言刘休涣停下动作从包里拿了块碎银子给他。

赵怀光边走边跟殷九爷吐槽现在什么人都出来算命了这钱真好挣明儿个他也支个摊当先生好了。他们走远了算命先生看着桌上的铜钱摇头，“啧啧啧。”

正当他们想着又去哪里招摇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比他们更招摇但他们还认识的人，那就是阚义成。这小子正好带着他的人马进城来了，他路上东张西望看见了熟人还主动打招呼呢。

“哟！这不是那谁嘛！”阚义成从笋舆上跳下来，走过来勾肩搭背像个自来熟。

“闞公子，别来无恙。”大胡子殷九爷向他作揖，他热情地回礼，还注意到了他不认识的刘休涣。

“这位是？新朋友啊！失礼失礼！在下阚义成！”

“在下刘休涣。”

“刘兄！”

“闞兄！”

大胡子突然觉得他们俩好像莫名合得来。

“这把刀是？”

“大夏龙雀！”

“哦！果真吗！能给在下看看吗！”

“这有什么！看！闞兄接刀！”

刘休涣和阚义成明明就面对面但是刘休涣递刀前拿着刀耍了两下子这才递过去，阚义成也是个显眼包，他接过刀立刻拔出来但是因为有点长了拔出来的时候划到了他的手，他痛的想叫但是为了形象憋了回去，现在他一边甩手一边称赞“好刀好刀，好快的刀。”

就有阚义成这个显眼包的助力果然街上围观的人更多了，有的还憋不住笑出了猪叫。

王府别院，精致的院落里布满了落叶，院子的主人不许人打扫。王逸服食了五石散后不知怎么拦不住的往外冲，冲到院子里狂笑，他的下人们不敢制住他，应无恙又怕自己下手狠了导致他在院子里乱串。正巧的是王乔来了，他背着手进门，一路往后院走，撞上了发疯的王逸，王乔二话没说给了他两巴掌。这两巴掌把瘦弱的王逸扇到头磕在石桌上流了好多血。

“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哈哈哈哈哈哈”王逸还在笑，或许他根本不知道王乔来了，他沉浸在幻觉中不能自拔。

“芳荷别院的人你给我处理好了！不能叫我落下话柄！”说完他还踢了王逸一脚，“听见没有！”

王乔走了，他来就是想叫王逸帮他做脏事，他的外室怀了身孕，但他就要进京了他不想带外室走也不能带走。他到了京城就要见他的河间郡公、吏部尚书郎岳父，还有和他平级共事的大舅哥卢飞卿。

他们卢家父子都很心痛卢飞鸾，当初出嫁，卢飞卿一路护送到凉州呵护倍至。卢飞鸾婚后育有二女长相可爱，每年卢父卢兄都会远寄各种东西来凉州，衣料玩具数不胜数。王乔初调京城就能做通事舍人少不了岳父的使劲，至少现在他还不敢得罪岳父一家，到了京城他更得仰仗，以至于他在家连纳妾都忌惮只敢养些外室连孩子都不能留。

他把对岳家的恨发泄在了王逸身上又气定神闲的走人了。应无恙拿手帕给王逸擦血，擦着擦着发先他又开始留鼻血了。

“你还要再吃吗？上次那个女人说你要吃死我看也不远了。”

“这不好吗……我能解脱你该高兴……”

“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或许是都想，但他都不能了，他有对生本能的渴望也有对死充满幻想，他想要解脱更想要超脱，他听说成佛的人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对感情的渴望，他不想死了去做了一只怨鬼，又在痛苦里轮回。

“刚刚他说什么了……”

“叫你处理他的外室。”

“哦。”

这是这样，他没有成佛的机会和可能，只有无间地狱在等他，他早就知道了。

王逸办事效率很高，当晚芳荷别院大火一场，不仅烧死了那个可怜的孕妇，连同仆妇杂役也死伤十几人，竟无一人出逃。

卢夫人得知了这事，听闻那家死了孕妇下人十几个绝户了，还好心叫管家婆子去给人治丧，买好棺材再做做法事。

王逸站在院中水池里，明明是春日，他的池水里却是枯枝腐叶，院中的花也不见开只有杂草生命力顽强。

“无恙，好久没人来杀我了。”

“我是不会杀你的。”

“那你还真是，恩将仇报。”

“不管你怎么说我有我的原则。”

“叫王二拿钱去，到芳荷别院去建座庙吧，那风景还挺好。”

伽蓝睡了一整夜都没醒，隔壁阿伏至罗也一样。刘休涣他们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昨晚没有听说城里有凶案，赵怀光一大早就去县衙问询，蹲了一个多时辰才收到隔壁县的快马加鞭加急信件，一切平安。赵怀光这才放心回了客栈，倒是刘休涣他紧张得失眠，还好有阚义成这个显眼包一边打包票自己这些手下一定护他周全一边陪着他下了一晚上棋。阚义成说他和刘休涣那是相逢恨晚啊，连下棋都那么棋逢对手，其实当晚步六孤有敲门看看他们是否安全，顺便看了一眼他们俩下棋，然后得出的结论是两个臭棋篓子，也就比伽蓝强一点的水平。

瀚云和严褚卫倒是在阿伏至罗房间讨论了一晚上的武功，特别是杨泫芝给他的两本掌法。严褚卫看过之后直呼精彩，但他表示不练，“严某专研枪法，对掌法的确不太开窍。”但他对杨泫芝和伍凡心却很感兴趣，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何等的高手。

“实不相瞒在下在大漠里见识过，杨前辈一人之力击退匪徒二十余人，实在是高。”

伽蓝的手被一圈的长棍固定着，她的剑也丢了，等到醒了还得陪她去买把新的才行。

末那楼昨夜守着伽蓝摸着她推了烧才靠着床睡着了，今早冯贞仆兰欣看伽蓝的时候都小心着没碰醒他，给他盖上了外套。

阿伏至罗的伤就有点麻烦了，他的伤口反复发炎开裂大夫给他开的药比伽蓝多一倍，他喝不进去，还是严褚卫和瀚云给他强灌的，所幸他身体素质好，也不发烧了，瀚云检查了也没发现伤口化脓。

到了中午伽蓝醒了，她幽幽转醒时只有末那楼在，仆兰欣和冯贞去吃饭了顺便给伽蓝煎药。

“师妹……”

伽蓝看着末那楼的脸一点一点变清晰，伸手摸了摸。

“……师兄……”

“醒了就好，饿不饿？”

伽蓝醒了，她又感觉到手疼了，疼得皱眉，末那楼怕她乱动压着手，只好拍拍她另一边肩膀安抚她。

“小心伤，不能压着不然恢复不好。”

伽蓝昨晚发了汗现在感觉浑身难受想洗澡，师兄说等吃完药就去给她打水。师姐们听到她醒了上楼来时除了药还带了粥，然后她就被末那楼抱起来坐着靠着师兄当肉垫，二师姐喂药，四师姐喂粥。

“啊～”

“还记不记得伽蓝小时候生病死活不吃药，最后师父叫我们把她按住，五个人差点没按得住她，力气真大。师父给她灌药她哭好久，师父把珍藏的沙棘果糕拿出来给她吃她才不哭的。”末那楼那次还被生病小伽蓝狠狠踹了一脚，记忆犹新。

“她一个人吃完了，我记得。”冯贞说到这里狠狠喂了一大口药给伽蓝，伽蓝苦得嘴巴都要掉地上了。

“……明明……也就四块……”好巧，伽蓝也记得，那天大家都在哄她和今天好像。

“还好意思说，四块吃完了还要，追着师父要吃的，气得师父把她挂树上了。”仆兰欣历历在目啊，师父把好吃鬼挂在树上教育她天下没有好吃的大侠，好吃的都被毒死了。

“怎么没人说后续啊，好吃鬼被挂在树上尿裤子的事不好意思提啊。”大师兄刚来就听到他们忆往昔，那就顺便揭揭伽蓝的短啰。

“尿完裤子又流鼻血，差点把师父吓死，抱着她出去看病十多天才回来。”步六孤先来靠着右边门，瀚云后来靠着左边，现在五个人一人一句揭伽蓝老底。

“……你们……哼……”

真是难得温馨的场景，伽蓝也不生气吃完了药等着师姐喂饭。小二给她送来洗澡水她不方便还是师姐们给她洗的，洗完还帮她梳顺了头发，然后她又美滋滋上床躺着了。

伽蓝醒了末那楼这才出了房门，活动活动肩膀，感觉自己骨头都疼了。“怎么样，那群人有什么动作吗？”他问起找到人的事，但他们今天出奇的平静，大家都明白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