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予姝 第18章 第十八章

没有韩昭在的寨子，夜晚总有种风声鹤唳的感觉。宋聘婷总是不踏实。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闯进来。

倪倪的睡姿非常不规范。他把自己滚成了个八爪鱼，抱着宋聘婷简直跟窝了一床被子一样，想怎么蹬就怎么蹬。

睡到半夜腰就被蹬青了好几块。宋聘婷苦不堪言。

韩昭他们一晚上都没回来。宋聘婷担心的不得了，可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想问倪倪，他在一旁睡的跟死猪一样。

宋聘婷只好闭目养神。

……

翌日中午，韩昭还没有回来。

有人闯入倪倪的房间。

倪倪还闭着眼睛突然拔剑而起，刺向来人。看清是阎治，这才懵懂的揉着眼睛收了兵器。“怎么了，一大早不敲门就进来。”

他浑身充满警觉，看的宋聘婷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认识倪倪。他好像一只刚睡醒的狼崽子。

阎治焦急的问倪倪：“大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中午了，大哥怎么不见人影。寨子里进了这么多粮食，大哥却不在。大家都有些浮躁。”

昨晚闯进来的老苟也满脸焦急的赶来，“我看大哥再不回来。今晚寨子里就要乱起来了。”

老苟腰上缠了厚厚的的绷带，人走起来肚子一晃一晃的。绷带上还有血渍，看起来伤的不轻。

此时他却全然不在意这些。凶神恶煞的，一副恨不得把倪倪抖一抖，把知道的全吐出来一样。

宋聘婷心里有些害怕。

悄悄从枕头摸出韩昭给她的匕首。防备的看着他们。

倪倪感到一股杀气！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宋宋正一脸天真无害的拥着被子，看起来有一些紧张。

刚才的杀意一闪而过，他有些拿不准。

宋聘婷天真灵俏，满脸的害怕。

倪倪挠着头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杀意也不是冲着他来的。这点危险他还是能感知到的。不然韩昭哥岂不是白教了自己。

老苟和阎治见从倪倪这问不出个什么结果，出人意料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转身便走了。

宋聘婷悄悄松了口气。倪倪上床继续睡，他还有些犯困。小手意思意思的拍了拍宋聘婷，宽慰她道：“宋宋别怕，睡吧。有我在呢。”

“你还睡啊？”

回答她的只有呼噜声。倪倪入睡的速度再次刷新了宋聘婷的认知。

白天的倪倪睡觉规矩多了，至少不蹬人了。宋聘婷浅浅的眯了一会儿。

到了晚上，韩昭一行人还是没有回来。

寨子里有人走来走去。昨晚不少人都参与了搬粮运粮，大家都知道粮库在哪里。

夜幕下烛光照不清大家的脸，守粮仓库的卫兵紧张的攥紧兵器。

倪倪看起来也没早上那么淡定了。他心浮气躁的打开窗子，望着山林里的竹子融在漆黑夜色里，不停的嘀咕道：“大哥该不会是被官府的人抓住了吧。”

宋聘婷问倪倪：“你知道有多少人跟着我们的船吗？”

“我也不清楚。只听大哥对平恩哥说不能把贼引回家，卸了粮食他们要再绕一圈。弃了船，然后划小舟回来。”

宋聘婷追问：“绕到哪。要几天，他们统统都没说吗？”

宋聘婷问的太急了，倪倪又委屈又上火，忍不住吼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原先大哥的计划是我们一起走的。你病了，大哥怕你坐小舟吹夜风又严重了，这才把你我和粮食一块放下来的。”

宋聘婷急的掉眼泪，“我又不是自己要生病的。”

女孩子的眼泪像易碎的珍珠。没落几颗倪倪就跟火烧屁股了似的，围着宋聘婷团团转，“你你你，哎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啊。”

倪倪呐呐的看着宋聘婷，非常手足无措。

在房间里到处找干净的帕子给宋宋擦眼泪。动作轻柔，生害怕擦红弄痛了这双漂亮的眼睛。

宋聘婷破涕为笑，被倪倪滑稽的动作惹的一点哭意都没有了。

倪倪念了句佛，长吁道：“阿弥陀佛，我以后可再不招惹你了。”

“宋宋你也真奇怪，慧王到架在你脖子上你都不哭。我说了什么吗，你就哭成这样。”倪倪委屈的快要挠墙了。

宋宋一开始要是这样爱哭，他一定不给大哥打包票保她入伙。

宋聘婷肃着脸问：“韩昭哥哥之前是不是没打算回来，丢了粮就走？”

倪倪眼睛瞪大，一下子跳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

宋聘婷眼神一暗，要不是倪倪还和她一起留在这。她真的都要怀疑韩昭要丢下她这个累赘不管了。

宋聘婷问倪倪：“大哥和寨子里的人有什么矛盾吗？”韩昭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多和这里的人打交道。

倪倪眼神陡然一变，凌厉的把刀架在宋聘婷脖子上。他寒气森森的说：“你想打听大哥过去的事？”

孤狼崽子倪倪冷笑地说：“你果然是个‘鬼’。找死！”

瞬间的变故，宋聘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在倪倪动手的那一刻她还以为倪倪在开玩笑。可是下一秒倪倪的刀就划破她的喉咙。

倪倪的手没有丝毫犹豫。

求生的本能宋聘婷撞翻了倪倪。刀斜了一下，锋利的切断了宋聘婷短到肩膀的头发。“倪倪你疯了。我是担心大哥！”她大喊。

宋聘婷知道她根本不是倪倪的对手。倪倪是个直性子，一心只忠于韩昭。如果他认定她是个‘鬼’，来到他们身边就是为了打探韩昭的底细。

她一定会被杀了的！

整个寨子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等韩昭他们回来，她的尸体都凉了。情急之下，宋聘婷东躲西藏的爬到床底下。

倪倪一脚踩在竹子做的简易竹床上，把床摇的哗啦啦的。他稍微用些力气就能把床劈散架了。

“出来！”

“你别动刀我就出来。”

倪倪冷笑，一脸的失望：“宋聘婷，我知道你的真名真姓。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以为你是个可怜的妹妹的。没想到你也千方百计的来打探大哥的过去。”

他动脚轰隆一声踢翻了竹床，手背青筋暴起。

宋聘婷抱头大叫道：“倪倪我丧父无母，姐姐被人当两脚羊吃了，我自己也差点被人生吃了。韩昭大哥救了我，我怎么会背叛他！”

“我问大哥的过去是因为我觉得大哥有危险！这个寨子不对劲，从昨天我们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刚刚你也承认了大哥一开始是打算把粮食放下，带我们走的。是我生病了他才临时改变计划。”

宋聘婷像连珠炮似的拼命解释，生害怕自己说话的速度赶不上刀尖的速度。倪倪是真想劈死她，她看出来了。

倪倪刀缓了下来。刀尖无意割破了耳垂，滴了几滴血。

其实他不太听得懂宋聘婷想说什么。一来她说话又急又快，二来她说的是他都知道。可是，她想表达什么呢？

倪倪想到这个寨子都是自己人，宋聘婷谁也不认识。一时也不着急杀她了。就算她真的是个‘鬼’，多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也是好的。

“这么说你打听大哥过往，是为了大哥好了？”倪倪讽刺的问。

宋聘婷深吸一口气，暗暗记下这个忌讳。还好她这次是犯在倪倪手里了，倪倪年纪小还有恻隐之心，还愿意听她解释。

下次如果犯在平恩平惠兄弟手里了，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了。……端看倪倪翻脸的速度就知道了。威胁到韩昭，他们杀人不眨眼。

宋聘婷冷静道：“这里离栾城并不远，韩昭哥哥是个孤胆英雄，敢作敢为。可冒充小代帝去栾城劫粮，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一旦走光，整个寨子都会出事。”

“栾城的达官显贵不会放过韩昭哥哥，更不会放过这些吃了他们半城粮食的寨民。——无论韩昭哥哥走到哪去，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韩昭哥哥不会想不到这些。可他还是选择了栾城动手。我想当时一定很情急吧……“

宋聘婷冒险的赌了一把，开口道：“我想，当时一定是韩昭哥哥是对寨子里许了一个有时间限制的诺言……来阻止寨内的什么事情。或者韩昭哥哥想立威，用过抢粮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乱世之下，大燕倾巢。还有什么比能搞来粮食，更能体现其能力和魄力的。

宋聘婷道：“我想，大哥一开始是打算丢下粮食就走。他对这个寨子已经仁至义尽……”想了想，她又不确定的补了一句，“失望。”

韩昭应该是对这个寨子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感到失望。已经不想再管了。

韩昭给寨子丢下粮食就走。乍一看没问题。已经仁至义尽。无论是出于安全考量，还是别的什么，这样做都没问题。——可那个人是韩昭啊。

侠者大义，孤单英雄的韩昭啊。连素未蒙面的她，韩昭都不相信的她，这一路都半观察半保护的留在身边。韩昭怎么可能明知道危险而不管大家。

倪倪面无表情的收了刀，倨傲的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饥荒以来举国上下各地都出现过人吃人的事件。势力强悍的人几乎都默许了这件事。但在地庙，韩昭哥哥对‘吃两脚羊’表现出了零容忍。”

“我猜，东水寨也出现过人吃人的事件吧。但是被韩昭哥哥制止了。”

倪倪的眼睛越瞪越大，简直在看妖怪。宋聘婷越发确信。

见自己赌对了，宋聘婷大胆地说：“韩昭哥哥有危险……他应该先立威的。”

先把粮食给了寨子，就相当于自己卸下了话语权。平乱要靠拳头，治世却不能只靠拳头。现在大家都想平分粮食，大家都饿怕了，揣进自己口袋的才是真的。

韩昭回来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呢？

若是有人不服，前去栾城告状拿赏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倪倪一下子心慌了。

宋聘婷天真清媚的眼睛有些怒火，“我问韩昭哥哥的事，就是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却要杀她。

倪倪脸上闪过一丝抱赫，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还是对韩昭的事守口如瓶。

宋聘婷叹了口气，没办法道：“要不，我们去渡口守着。不要让韩昭大哥回寨子了。我们直接跑吧。”

“大哥才不会这么懦弱！”倪倪对韩昭近乎偏信的袒护，吼宋宋道。

宋聘婷在倪倪吃惊骇的眼神里，越发慢条斯理。她拨开倪倪的刀，拿出韩昭给她的匕首，示威般的摆在桌面上。

见匕首如见人。

倪倪沉默了，最终收了刀。但他对宋聘婷道：“你刚才说的话，每个字。我会原封不动的告诉大哥的。宋宋，我不希望你是个叛徒。”

“如果你真是个鬼，趁大哥没回来。今晚你赶紧走，我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等大哥回来。平恩平惠哥审问出你是鬼，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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