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呃…这就是你打磨了几百年的契约?”
安娜鄙夷地反问:
“对啊,怎么了?多么言简意赅?你不识字?”
“我识字,但是对其中的内容不太了解。比如说创世五神的遗物是什么?创世五神是什么?”
安娜纳闷:“你不读历史吗?”
“据我所知,我们的历史上没有创世五神的部分……”
安娜不满地轻哼一声:
“那我要现在五国最强大的宝藏——神谕机赐给五国的信物!”
“国宝……信物?这部分我也没听说过……”
安娜被晞尔的回答气的大叫起来:
“看来你不仅是个无知的文盲,还是个贫穷的底层文盲!你衣着华丽,竟然什么都没听说过!失望,安娜太失望了!”
“等了不知道几百年,居然等到你这样的白痴!”
虽然晞尔从不觉得自己是文盲,但被一顿批头盖脸下来竟然莫名有些羞愧:
“我是被贵族换了魂的平民,身体和衣服都不是我的……”
安娜语塞,似乎……确实是这样。
——正是天罚的力量才能打开“厄运之泪”的大门,这个濒死的白痴才能进入自己的空间。
“安娜大人,五件信物都是什么?”
安娜迫不及待地流利回答,仿佛为了这个问题等待了数百年一样:
“星渊之链、争执之心、长生之锁,还有万相砝码和裁衡之剑!”
抽象、陌生、闻所未闻……晞尔甚至怀疑是不是恶搞。
她尽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信息,包括从特普宁钟爱的诗歌、小说中听到的内容,很可惜的是,她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尴尬地沉默后,安娜尖锐大叫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不回应我?你该不会一件信物都没听说过吧!”
“正是如此啊!”晞尔赶紧说:
“安娜大人,我不是不相信您的话,而是担心靠我自己无法获取到这五件高尚的信物吗?”
“哼,当然要借助我的力量。我的精神会寄宿在你身上,也会借给你一些伟大力量,关键的时刻当然也离不开我的点拨和教导……”
“否则凭你这个一问五不知的白痴能做成什么事?”
晞尔讪讪地笑了笑,又问道:
“那您收集这些信物有什么用处呢?”
“——我总不能为了求生,帮一个恶魔做践踏生命、毁灭世界的事情吧?不过做点道德边缘徘徊但是不越界的事情倒是可以……”
安娜罕见地安静了一会。
苍白色的空间看不出时间流逝,安娜不发出声音,世界似乎也停滞下来。
也许过去了三分钟,也许过去了三小时,总之,晞尔等了很久,才等到安娜的回答:
“我不知道。”
“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被我不慎丢失了,同样丢失的还有关于我身份的记忆,总之你不要问了,可能找到这些东西,我就能找回记忆了……”
“噢”,晞尔心中有数了,她暂且把安娜当做是古老强者的“一缕执念” 这类东西,特普宁总爱看这类传说故事,没想到居然不全是编造。
不过,她对安娜寄宿在自己身上这件事还是很排斥。
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用法米娜的躯壳或者,现在这具身体里还要再装入另一个人?
“我知道你这个白痴在担心什么!”安娜气呼呼地说:
“要知道你的灵魂和□□并不匹配!没有我的力量加持,你离开这片空间的瞬间就会再接受一次天罚,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
“我并不是万能的,离开你完整的灵魂,我也没法控制这具身体!”
“所以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立刻、马上与我签订这份完美的契约!”
好吵……晞尔仅仅是听她说话就感到很疲惫,简直难以想象日后要天天被她唠叨。
可她现在除了接受,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安娜大人,在签订契约前,您能将您了不起的能力告知于我吗?”
安娜狂笑:
“哼哼,我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最珍贵的能力!那就是——安娜之力!”
“安娜象征着生命,安娜之力就是生命之力!”
“等你回到地面上,你便能明白,这是你此生都无法企及的强者境界……”
……安娜自顾自地叽里咕噜了好一会。
“呃——好吧,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能力……不过至少让我活下去!”无奈地安慰完自己,晞尔谨慎地再次确认:
“签订契约离开这里后,我日常该如何与您沟通呢?”
说话间,一枚熟悉的物品凭空悬浮在晞尔面前——是奇克作为赠品送给她的松针戒指!
“通过这枚幸运戒指?”晞尔问道。
“你这个白痴,这是‘厄运之泪’,它能给佩戴者招来厄运,最终引导佩戴者走向死亡。和‘幸运’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厄运之泪?!”
“是啊。我的意识就暂居于此,再次戴上这枚戒指即意味着你与我签订契约。不过我可要好心的提醒你,戴上可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你需要我的教导时,只要抚摸它三次,我便会苏醒。我会根据当时的心情选择是否引领你的心灵。”
“当然,我想要与你说话并不受限制,根据契约第二条,‘听我的话’即包含了‘听我说话’。”
在安娜的狂笑中,晞尔伸手抓住了“厄运之泪”。
松针纹样的戒指闪烁着莹润的光芒,掌心与指环相触时,原本冰凉的触感转为柔和温润。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幸运都是厄运……是啊,如果不是‘过分顺利’地通过选拔、如果没有成为别人羡慕的贴身护卫,那我现在一定还是个地下市场的保安。”
“换魂师不会对我这样的保安下手……我也不会差点死于天罚!”
“奇克,你这个邪恶的奸商!你差点害死我……真正意义上的害死我!”
安娜看晞尔拿着厄运之泪却始终没戴,生怕她反悔,赶紧“好心”劝慰:
“你不要害怕它招致的厄运,厄运之泪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便是唤醒我。放心与我结契吧,只有活着,才有幸运与厄运可言!”
没错!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既然还有路能走,她就绝不会放弃!
晞尔没再犹豫,利落地将厄运之泪戴回到左手无名指,完成与安娜的结契。
苍白的光芒随她的动作瞬间收敛回厄运之泪,海水大口大口地灌入她的嘴里。
海浪汹涌间,她看到船上的护卫接二连三地跳入水中,不知道是为了争抢救法米娜的这份功劳,还是真的出于对职责的尊重。
总之,晞尔知道,她获救了。
一夜的疯狂后,她活下来了,在法米娜的身体里活下来了!
……
皮罗星没有亲自参与营救溺水的法米娜事件中,他派了一队护卫帮忙,自己留在舱房中处理浑身溅满鲜血的护卫长——怀特·罗耀特。
他感到怀特必然和法米娜落水的事情有关,因为十数个船头的护卫亲眼目睹了怀特将法米娜贴身护卫晞尔的尸体拖到了甲板上。
众人看到身上、佩刀上尽是鲜血的怀特,第一反应是他发了狂,于是一拥而上将他按在甲板上。
怀特既不反抗,也不说话,任由他们将他捆了送到自己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名叫晞尔的护卫是你杀的吗?”
“我在问什么,可笑……不是你还有谁?你佩刀上的血迹和她脖颈的切口完全一致!”
“向我供认,你为什么要杀害她?法米娜落水又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啊!罗耀特!你的家族从三代前便效忠布提思,你是我和姐姐最信赖的护卫长,你的父亲现在还在领地担任总护卫长的的职责!”
怀特笔直地跪在地上,不解释、不辩解,不抬头。
皮罗星快被他气疯了:
“为什么这样做,告诉我!我以皮罗星·布提思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
怀特固执地不开口,任务要求是保密,所以即使面前的殿下现在捡起佩刀砍断他的脖子,他也绝不开口!
皮罗星混乱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原本他还以为这是护卫争斗引起的血案。
他没打算偏袒怀特,只想弄清原委。如果真是怀特的错,他会毫不留情地将他送入王都的法院。
“这是家族的命令,对吗?”
怀特仍旧用沉默回答皮罗星的问题。
“看来我猜对了,你是一名‘传递员’,能无视半个兰克的距离与锁定的人传递消息。”
“这趟出行,姐姐特地派你来我身边,就是为了方便给你传递任务,对吧?”
无视怀特的沉默,皮罗星自顾自地说着:
“姐姐一向多谋睿智,打理家族、处理政务从没出错。我相信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就算有立场上的敌对,她也不会做出暗杀对手的行为。”
“你一刀切断晞尔的脖子,却对落水的法米娜置之不理……你的目标就是晞尔,否则的话,你现在不会跪在这里。”
他紧皱眉头陷入沉思:
“姐姐为什么要命令怀特杀害一个护卫?这完全说不通……她应该完全不认识她才对……难道是因为那天在休息室,晞尔议论了她几句?”
“不不,她那时候还在观赛!”
“我怎么能这么想姐姐!”皮罗星懊恼地想,“她不可能为平民的议论她一句话而杀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只能问问落水的法米娜了!”
正在这时,舱房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殿下,法米娜殿下成功获救,呛得水都吐出来了,她安全了!”
皮罗星听得这个消息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活着,要不怀特真的死定了!”
他连忙打开房门:
“法米娜人在哪?我要去看望她!”
“殿下她睡着了,现在不是很方便。”
“睡着了?”皮罗星惊讶地伸长脖子问,“你是不是想说她受惊晕厥了?”
男仆恭敬地摇摇头:
“殿下,女殿下真的睡着了,开始船上医师都以为她是昏倒了,直到……”
“直到什么?”
“嗯……直到殿下开始打鼾……!”
皮罗星回头望了一眼仍在笔直跪着的怀特,又看了看来禀报消息的仆人,不解地想:
“一晚上全是怪事!”
“刚溺水就能睡着,她还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