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龙熙解放天性,对于银蛟妖主的话充耳不闻,做了个鬼脸,赖在西陵妖君的怀里撒娇。
“这次怎么没等我们说就自己回来了?”西陵妖君拍拍龙熙的背,叹息道“瘦了不少,你舅母日前还跟我说你来着。”
龙熙眨眨眼,神色有一瞬间心虚,以为自己故意设计孔兰儿的事情被发现了,“舅母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去孔雀族了。”西陵妖君说着话,始终没有听到自家夫君的声音,奇怪转头顺着视线看到了站在辇车边长身玉立的谢听澜。
“啊,这是仙门的剑尊谢听澜。”龙熙转头拉着谢听澜走过来“这是我父亲银蛟妖主,我母亲西陵妖君,你应该听说过的。”
“见过妖主,妖君。”谢听澜掐诀行礼,气度从容雅致,眉眼沉静冷冽,松柏般立着,不失礼不讨好,像一片寂静平和的海。
“谢道友缘何来妖族?”银蛟妖主面容肃冷,语气冷沉,无形的威势压了下来。
龙熙下意识的挡在他面前,谢听澜眼眸沉静的轻轻推开她,直面银蛟妖主的威势面不改色道:“事出意外,不小心跌落望帝岭,被九公主所救。”
一提到被龙熙所救,龙熙就心虚的想抠脚,如果有朝一日被谢听澜知道,他来到妖界都是被她算计好的,会不会被气死?
银蛟妖主和西陵妖君显然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与其说是不信,倒不如说是太了解自己女儿的秉性。
这么漂亮的青年,被龙熙“救下”那不就等于送羊入狼口?
况且谢听澜不知道龙熙早几十年就因他触发了情劫,说是意外,只怕也是龙熙干的‘好事’。
但是外人在场,总不好拆女儿的台,便装作一无所知,带他们往家去。
明月宫是蛟族妖主住的地方,也是龙熙诞生的地方,占据着一整片风景最好的山谷,前有明镜湖,后有飞霜瀑。
谢听澜被安排在了龙熙的旭和殿偏院。
刚安置好,龙熙就被银蛟妖主派来的人叫去,银蛟妖主和西陵妖君已经等候多时。
“说说吧,怎么回事?”西陵妖君坐在主位上满脸忧愁地问“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还是你背后做了什么?”
龙熙纠结的整个秾丽的脸都皱起来,“他说的差不多,就是……有一点艺术加工。”
“比如?”
“比如他修为全失从望帝岭掉下来,是我早就算好的,您也知道那下面正好是巴蛇族的地盘,我早就安排了人在那儿等着呢。”
虽然早有预料,但两位大妖还是为她的胆大包天捏了把冷汗,银蛟妖主瞪大眼睛,“你还跑到仙门的地盘算计人家一个化神期剑修?你胆子敢不敢再大一点?”
龙熙做了个鬼脸,毫无悔改之意,“我敢做自然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啦,又不是你,给娘亲下个药都能被发现,我比你聪明!”
“嘿,臭崽子!”银蛟妖主嘴上嗔怪,脸上却不见丝毫责怪,反而满脸骄傲“真是出息,把仙门最得意的天骄都拐回来了。”
西陵妖君眼睛一瞪,“还好意思说,都是你惯的!胆子大的没边了!等到时候要是被人家发现,我看你怎么收场!”
银蛟妖主讪讪一笑不敢说话了,龙熙在一边偷笑,眼中不自觉的闪过几分怀念来。
“说正事,你之前说银蛟族有流落在外的崽子被杀了?”银蛟妖主皱眉道“可我往上查了两千多年都没有流落在外的族人,更别提那么小的崽儿,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龙熙掏出留影石给他们看谢听澜当时画的画“谢听澜画的,他说这只小银蛟被岳山君给杀了。”
两位大妖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小蛟,神色古怪的问:“你确定这是谢听澜画的?”
“对啊,我又不会丹青!”龙熙一见父母亲的脸色不对,有些急躁道“到底怎么了嘛?”
西陵妖君和银蛟妖主对视一眼,忽然道:“崽崽,你应该知道,妖族的情劫是不会应在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的。”
“我知道啊。”龙熙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银蛟妖主点了点那副画道:“咱们蛟族每一条蛟的鳞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他确定自己没画错,那这幅画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是你小时候。”
“哈?”龙熙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这怎么可能?他遇见这条蛟崽的时候是241年,那时候的我都多大了,原型早就不是这样了!而且那段时间我没有离开过妖界!”
……
回到旭和殿已经近深夜,谢听澜静立殿门前,正在观赏明镜湖上撒下的月华,偶有夜行的未开灵智的小鸟掠过湖面,荡起悠悠涟漪。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龙熙漫步过去,伸手摸了摸他广袖下的手指,冷冰冰的“你现在没有修为,睡眠才是恢复体力最快的方式啊。”
谢听澜凝望着她,深邃漆黑的眼眸含着一缕未化的柔和,衬着深沉的夜色格外动人。
“在等你,你的父母亲苛责你了吗?”
龙熙摇了摇头,长睫遮住眼中的疑惑和复杂,“没有,他们只是关心我一下,毕竟已经好几十年没见了。”
谢听澜沉默了片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骨节非常漂亮,龙熙不明所以的抬手搭上,这才发觉他指腹上看不出来却实实在在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
修士的身体发肤在修炼过程中会被不断地淬炼净化,疤痕缺陷这些都会被抹平,茧子当然也会被修复。
但谢听澜是剑修,日以继夜的练剑,茧子去了又生,到最后连身体的修复速度都远不能及,才会留下这些薄茧,那都是他勤修苦练的证明。
“那你为什么不太开心?”谢听澜清冽的嗓音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更加低沉,距离太近,徐徐送风入耳引得耳根都不禁微微发烫酥麻。
龙熙没听清他说什么,细嫩的指腹摸索他掌中薄茧,低声问:“是不是很疼?”
谢听澜一怔,眼中情绪轻轻一晃,便似涟漪点点漾开了痕迹,他忘了回答。
龙熙垂眸轻轻抚摸过薄茧,心疼的皱起眉头,心口蓦地一酸又有点热烫的感觉。
这样陌生的情绪不止出现一次,每一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心口痛感加剧,他面不改色的合拢手指,将龙熙细白的手指攥进掌中,“不疼,已经很久了。”
龙熙看着他无波无澜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不无可惜的感慨道:“若是我们早点相识就好了。”
失去的那段记忆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谢听澜在寻找的妖真的会是她吗?
妖族的情劫不会应在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她前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谢听澜会是她的情劫,一个未曾谋面就已经死去的人,如今好像有了一点眉目。
可惜,对妖族来说百年时光如过隙,她年幼时曾经去过云境洲,也曾经去过仙门的几座大城,但那时的谢听澜还没有出生。
而她后来也再不曾离开过妖界。
“现在也不晚。”谢听澜拉着她回到屋里,南海明珠将屋子里照的通亮,雨星和灵蔻正在整理房间。
“明天我带你去跑炼血池,应该会有点用。”
听得此话,归雪和灵蔻的神情堪称震惊,眼神轻轻一碰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难以置信。
“炼血池是什么地方?”谢听澜背对着两人,完全没看到她们的神情,顺口问道。
龙熙轻一抬眼,两人悄无声息的行了个礼退下了,“是个很特别的温泉。”
蛟族一些先天不良的幼崽会在成年期之前去泡一泡,具有提纯血脉和强化体魄的作用。
但是仙门修道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不太搞得懂,反正现在死马当活马医,有什么就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谢听澜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我不是殿下的人吗?殿下没允许我死,我不会有事的。”
“呸呸呸。”龙熙疾言厉色道“不要说这些不详的话,有我在谁敢让你死,我就先送他下去!”
谢听澜失笑:“这么严肃啊。”
龙熙不想听,龙熙很生气,变成原型缠在谢听澜身上,秀美的龙头搁在他肩膀上,流光溢彩的璀璨龙角戳着他的后颈。
耍赖一样,仿佛将人缠住就不会被人抢走。
谢听澜也没有动,指尖轻抬触碰着冰凉光滑如玉石冰片的银鳞,目光温柔纵容。
龙熙本来一时兴起想要试试看谢听澜会对她容忍到什么地步,谁知道缠在谢听澜身上之后,反而是她自己有点遭不住。
银蓝锦衣之下,修长挺拔的身躯,流畅紧实的肌肉隔着薄薄几层衣服仍旧无比清晰,贴合着鳞片传来人体的温度。
偏谢听澜的手指还在一片片的抚摸她的鳞片,让她想不想歪都难。
龙熙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的张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一时不慎失了力道,几乎是眨眼间就尝到了点血味。
谢听澜也猝不及防的闷哼了一声,指尖顿了顿,仍是纵容的任他施为。
龙熙惊诧松口看他,对上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含着点无奈和温柔问:“咬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