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拔刺法则 第6章 陷落

白薇给肖楚撑着伞，跟随他走出学校，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漆黑轿车。

“…我自己回家吧，学长不必送了。”

傍晚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明明不久前还是那般灿烂的夕阳。

她为肖楚拉开车门，后退一步，瞬间雨就落到了她身上。

叽叽喳喳的女生们躲在校门后，看着雨中的两人，窃窃私语。

肖楚必然也感觉出来了，她这是在逼他，以退为进。他越早地上车离开，她就越不用站在雨里。

但他却始终没有动作，只是低眼看着她，面色依然冷淡，纹丝不动站在副驾车门旁。

“......”

白薇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威胁不了肖楚。

肖楚是什么人啊，仿佛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他。她甚至感觉自己永远也猜测不到他的想法。白薇只好收了雨伞，低头上车。

时隔一个月，她终于再次坐在熟悉的副驾驶座位上。轿车里有淡淡木质调冷香，萦绕在鼻尖，漆黑皮革柔软微凉，让她有一种微微陷落的感觉。

人在陷落的时候，总归还是要挣扎的。

白薇终于开口，“肖学长，您不必送我回家。”

轿车拐过一个路口，肖楚平静道:“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她摇头。“劳烦学长关心。”

轿车穿越S市最繁华的街市，穿越金融CBD，穿越热闹的市井，最终停在一栋矮小公寓前。

一个无论如何也与这辆价值不菲的轿车毫不匹配的地方。

“到了。”他踩下刹车，“明早七点我来接你。”

这句话终于令她辛苦维持接近半小时的平静脸色露出一丝裂纹。

她抿了抿唇，装作没听见，打开车门，刚要走出去，却忽然被他拉了回来。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他的怀里。

她猛地扭头看他。

肖楚却没看她，只递给她那把蓝伞。

“下雨了。”

相当简短的解释。

“...不必了，我已经到家了。”白薇本想推脱，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跟肖楚对比起来，就连程谨言那家伙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这个念头只在白薇脑海里存在了一秒钟，就把她吓了一跳，继而连连摇头，无奈心说自己今天估计还真是烧糊涂了。

“你今天没戴那条项链。”

“...什么？”白薇愣了一下，继而又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低下眼去。

后视镜里她的脸，脸色差的惊人，漆黑长发垂下，更显得她一张脸毫无血色，而她校服白衬衣蕾丝领口里，没了昔日常戴的那根蓝宝石吊坠，纤细雪白的脖颈格外空空荡荡。

“那条项链……”白薇沉默片刻，强自镇定答道：“昨晚洗澡时不小心弄脏了，我把它好好洗了下，所以放在家里了。”

她能感觉得到肖楚在看她，只是他没有说话，只有雨滴落到伞上，有轻微声响。

“明天戴着它。”肖楚点头。

“...好的，肖学长。”

白薇推开家门，还没来得及放下背包，宋丽就连忙迎了上来。

“我刚才都看到了，肖楚送你回来的是不是？”宋丽一张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看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薇薇啊，看来这几天你和肖楚关系还没有闹得很僵对不对？维持咱们家和肖家的关系，这也是你爸爸生前的意思。你可别不懂事。”

宋丽越说越高兴，“期中考试快了是不是？要是薇薇你又考第一名，你爸爸也能高兴了。”

说罢她却忽然沉默片刻，白薇看出她有心事，也微笑问，“妈，您怎么了？”

“听说学校里有个姓程的坏学生是不是？薇薇啊，你爸爸和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可不要被那些差生影响了。当然了，薇薇，我当然相信你……可肖楚今天生气了是不是？”宋丽表情有点紧张，“咱们现在，可就只有肖家少爷了。你要是……你要是不懂事，那样你，还有我，我们整个白家，可怎么办啊——”

“妈，他没生气。”

白薇终于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被母亲注视着，她沉默片刻，重又露出了一个微笑。“真的，妈。我跟肖学长认识整整三年，他生没生气，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 * *

次日清早。

白薇刚刚踏进教室，瞬间就觉得不对劲，周围的同学们看到她，纷纷退让，活似避开一尊瘟神。

白薇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向课桌。

陆小琪正低着头用手机飞快打着字，忽然听到白薇走近，忽然心虚地把手机胡乱塞进桌子底下，结结巴巴道：“薇，薇薇...你来了？”

白薇点头，“怎么了？”

在白薇默默的注视中，陆小琪终于讪讪开口，咳了一声，“那个，薇薇啊...听说你昨天...只是听说啊！你昨天和程谨言一起去的医务室？”

“......”

白薇总算明白大家看她的目光为啥都那么怪异了。

其实陆小琪的说法已经很委婉了，如果按照事实，实际上应当是——听说你昨天被程谨言抱着去的医务室？

遂无奈扶额，反复措辞，“其实我——”

忽然教室门口传来尖细女声:“白薇！你给我出来！”

走廊早已堵的水泄不通。

林念雪怒气冲冲叉腰：“昨晚你又缠着肖学长让他送你回家了对不对？白薇，你要不要脸！”

“……”白薇实在忍不住笑了，“不是我说，难道你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住在一起吗？否则的话，肖学长晚回家，你又怎么知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回家晚了一会，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微笑道:“毕竟，我可不像林学姐你，每天跟在肖学长身后，恨不得把他的所有行踪都查的一清二楚。”

“……白薇你！”林念雪当即面色涨红。

“你就是肖学长的拖累。这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吗？”随即她又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你前脚刚离开了肖楚，就又立马攀上了程谨言。白薇，你这副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这一通劈头盖脸的辱骂可谓极其狠绝，纵是白薇也是一顿。

“……”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尤其在阳光下，白得像脆弱又冷硬的瓷娃娃。终于，她束紧手指，朱唇微张。

“哦？”忽然响起一个慵懒声音。

伴随脚步声，身材修长的白衬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双手吊儿郎当插在口袋里，他笑了一声，挑眉看过来，“谁在喊我？”

“…程谨言，你来得正好！”林念雪指着他尖叫。

程谨言终于站定。

“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程家长子。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她的小伎俩骗了？她今天攀上你，明天也会抛弃你。”林念雪冷笑，“程谨言，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嗯？”他懒洋洋拨了拨头发:“我跟她根本不熟。林学姐，你误会了吧。”

“你——”林念雪当即被他一噎，美目圆睁。

若不是她昨天被徐瑶匆忙叫来，站在拥挤的教务处门口目睹了那场闹剧，她几乎就要信了程谨言的鬼话了！

昨天下午，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看见了，那个素来冷漠的白薇忽然闯入教务处，与严厉暴怒的教务主任冷静对峙一番，径直拉着程谨言的手扬长而去。

之后，她又被他抱去了医务室。

…这谁不知道啊！

当时林念雪几乎把牙齿都咬碎了，握拳眼睁睁看着白薇被程谨言抱着，那副神态，简直...简直就像他们天生一对！

那一刻日光洒落，快要落下的夕阳总有种独特的魔力，就连照在廉价的黄铜把手上，也像是镀了一层金。彼时少年薄唇噙笑，把她牢牢抱在怀里，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低下脸时的神情，就像自己抱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白薇那个贱人...价值连城？

林念雪美目喷火。

“你少在这信口雌黄，程谨言。”林念雪深吸一口气，冷笑，“昨天你是怎么当着大家的面报抱她去医务室的，难道你以为我们都瞎？”

“谁说我是想救她？”他叹了口气，“林学姐，我虽然不是优等生，但也没必要救这样一个人尽皆知品行卑劣的人吧。”

林念雪一愣，继而欣喜。

她没听错，程谨言虽然仍在慵懒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绝对是做不了假的。

这种毫不掩饰的**裸的厌恶。

就连白薇亦是身子一僵。

满意地察觉到这一点后，林念雪更是得意，总算舒心了一点。

“我抱她去医务室，难道能说明什么吗？”程谨言忽然莞尔，“那我前天因为同情林学姐您求而不得，这才答应了你的请求，却害得白同学淋水生了病。要是我昨天不带她去医务室，她今天还发高烧，到时候教导主任调查起来，估计有麻烦的就是学姐你了。”

林念雪瞬间一僵。

“还是说，比起我，林学姐竟然更相信白薇的品格？”他嗤笑道:“您都说了，她是如此的贪婪，势利，又爱慕虚荣。难道她会为了林学姐您的清誉，不向教导主任告发吗？”

“我——”林念雪冷汗涔涔，正欲说什么，却忽然猛地噤声，这才明白自己正中程谨言的下怀！

程谨言此言，听起来虽然没什么问题，实则处处陷阱。

一但林念雪出声，就相当于她变相承认了自己指使程谨言，陷害白薇的事实了。

“……”众目睽睽之下，窃窃私语渐起，林念雪冷汗淋漓。

最终她咬牙，一字一顿道：“你们俩，给我等着。”

上课铃声响起。

人群一哄而散。

隔着长长的走廊，白薇终于看到了少年的脸。视线短暂的交汇，他的目光却一扫而过。

继而，转身离去。

“....程——”白薇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追上前去，却发现他早已被淹没在人潮。

“薇薇，终于找到你了！”

身后忽然传来惊呼，陆小琪匆匆拽住她的手，“都怪我，刚刚程子轩找我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刚刚怎么了？”

从四周的窃窃私语中捕风捉影，陆小琪猛地捂住嘴巴，“薇薇，林念雪又找你麻烦了？还有程谨言？那家伙怎么那么招人烦，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不是——”

陆小琪正摩拳擦掌，忽然被白薇拦住，愣了一下，扭头看她。后者却朱唇微抿，罕见地沉默了一瞬，“不是，他替我解了围。”

死一样的寂静。

陆小琪终于还是没能憋住惊呼，哆哆嗦嗦道：“你，你说，程谨言那家伙替你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