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后的秘密 第54章 第 54 章

伍三一低头，沉默了片刻，“我低估雪莉了。”复又抬起头，看着杨凯乐，“她来找的不是我，是你，对么？”

杨凯乐停下了筷，没有否认。

伍三一自嘲地笑了，“还以为人家是看上了我的破案能力，其实是要通过我把你拉进这滩浑水里。你进来了，间接代表了你老板的立场。她是要向大家表明，两方对立的势力都在帮她，夜皇后仍然是最中立的位置。这么深的心思，我都要怀疑火是她自己放的了。”

“我也是在她说要你破案的时候才意识到。”

伍三一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她是怎么算准了你今天会出现？”

“颖姐在世时，最精通的便是计算人心，雪莉是她干女儿，10岁时开始跟着她，即使只学了颖姐的一半功夫，算你我也足够用了。”

伍三一把生煎整个扔到了醋碟里，“她这么会算人心，怎么没算出来秦磊是在利用她。”

杨凯乐低了头轻轻地笑，“医者不自医，纵使她再会算人心，算出了秦磊对她有几分情，算出了自己该如何做，但做不做又是另外一码事儿。意乱情迷，她算得再清楚也没用。”

杨凯乐不禁想到了自己，谁能逃过一个情字呢？他至今不敢询问伍三一，醉酒的那一晚上算作什么。他这一生所有的懦弱和恐惧全部贡献给了她，他觉得有些对她不起。不过好在阳光迟缓，岁月漫长，他富有耐心，不过就是一辈子，他有大把的时间陪在她身边，总能护她个现世安稳。

伍三一盯了他半晌，看他一直在发呆，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和缓了语气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月黑风高时，再去夜皇后看看。”

半夜11点，伍三一和杨凯乐再次来到了夜皇后。今晚的溽城无月无风，天空漆黑得像一滩看不见底的死水。黄白的警戒带将整栋楼围起，在两侧灯光的印衬下，显得格外阴森。世间的繁华大抵如此，繁华过后，总是令人生惧。

两人一前一后，蹲下身体，穿过警戒带，走向黑暗深处。

伍三一开着手机照明，边上楼梯边嘱咐道，“一会儿我会闭上眼查看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在旁边等着就好。如果我长时间不醒，无论用什么方式也要让我醒过来。”

“无论什么方式？”

“一般摇一摇我就会醒。”

“如果摇不醒呢？”

伍三一脚下不知踩碎了什么东西，只听“咔嚓”一声，她随即停下了脚步。阿福从没有问过她万一摇不醒要怎么样，她自己也没想过自己醒不来会怎样，杨凯乐的话却让她突然生出了不好的念头，是啊，万一自己醒不来呢。

杨凯乐举起手机的灯光照在两人之间，伍三一的脸看上去有种深沉的美，他晃了晃灯光，笑道，“摇不醒我就扇你巴掌，扇几巴掌怎么也醒来了。”

伍三一推开他的手，“随你，你大可以试试。”

两人来到起火的包间，两侧的墙壁已被烧得裂开了缝隙，窗户更是只剩下一个窟窿。伍三一不确定这些对她有没有影响，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将手覆上漆黑的墙壁。

杨凯乐第一次亲眼目睹伍三一施展她所谓的超能力。他想象中伍三一会如漫威的超级英雄那般红蓝光交替下酷炫登场，或者像美少女战士那样转几个圈圈开始变身，最不济也该像巫师一样，碎碎念念有个仪式。却没想到会如此稀松平常，他作为一个**型性阿宅，多少有些失落。

可不到两分钟，他便意识到伍三一的不对劲。只见她眉头不断紧缩，眼球迅速转动，额头渗出一层汗珠，虽然在灯光下看不太出她的肤色，但杨凯乐明显地感觉到她整个人在极速变得苍白，满身满面的疲惫。

伍三一从没看到过如此混乱的画面，各种影像重叠交错，声音杂乱无章，无论她怎么集中注意力，也无法从中分离出某一个单一的场景，直到火光闪现，所有的一切全部烧了起来。火光中，那些人影的图像仍在无序的出现，相互交织。火星像雨似的飞腾，烈烈燃烧的火焰如万道红舌喷吐着气息，将每个人都烧得扭曲。这景象太过凄厉，犹如地狱的苦难活活出现在了人间。

她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只觉得扑面而来的烈火在炙烤她的身体，她像是真的置身火海一样，感到窒息，痛苦，甚至闻到了皮肤被烧焦的味道，惊悚地让人作呕。伍三一想过很多种场景来演绎死亡，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活活烧死。绝望几乎烧掉了她所有的求生意识，就在她彻底沉沦的一刻，她感到周身一阵冰凉，像是滚烫的炭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极端的冷热交替之下，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杨凯乐青筋暴起的脸，满额汗水，剧烈地喘息，大喊大叫着什么。她好久没有见到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身处何时何地。耳边遥远地传来阵阵呼唤，但她听不清，仿佛那声音被一堵墙拦住，无法在她耳膜上产生震动。她看到杨凯乐扬起左手，手掌弧线形下落，朝她的脸颊而来。她心里大惊，“杨凯乐，你还真敢扇我！”

下一秒，她耳边“轰”的一声，那堵墙消失了，真切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声音之大差点震得她再次耳聋。

“伍三一！伍三一！……”

伍三一闪电般抬手捂住了杨凯乐的嘴，“别叫了！我耳朵要聋了！”

杨凯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拉下伍三一的手，握在掌心，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这什么破超能力，完全就是送死！”

伍三一慢慢缓过神儿来，发现自己从头到脚湿了个透，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您老人家闭眼没几分钟，就开始汗如雨下，身体持续发烫，我怎么摇您，您也不带睁眼的，上下眼皮跟焊住了一样。后来你实在太烫了，我怕再热下去，你脑子会融化在头盖骨里，顺着七窍流出来。我跑去洗手间接了桶凉水倒在你头上，您这才睁开了眼。”杨凯乐说话的过程中一直用手捂着胸口，仿佛怕心脏跳出来一般。

伍三一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呆呆地站立，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在这一团中，她揪出了最明显的一个线头。

“你刚刚是不扇我巴掌来着？”

杨凯乐身躯一顿，左手悄悄地藏于背后，“我叫你你没反应，我怕是水把你耳朵堵住，就帮你清了清耳朵……没扇。”

“哦……误会你了。”

杨凯乐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他脱下衬衫，披在伍三一的身上，“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超能力是这么要命的用法，之前你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来回跨着鬼门关玩儿吗？”

“今天是意外。”伍三一指了指左右的墙壁，“可能缝隙导致三个房间的场景串在了一起，还有窗子那样，可能也有影响。所有场景失去了顺序，一股脑的涌上来，十分混乱。”

伍三一立在黑暗中，手足无措。她身体的反应并不像她嘴上说得那样理智。杨凯乐揪起衬衫袖子帮她擦去脸上的水渍，“不说了，先回家。”

伍三一跟着杨凯乐上了出租车，而后便睡了过去。她再次睁开眼，朦朦胧胧看到杨凯乐的背影，似乎在煮东西。随着味觉的苏醒，她确定了杨凯乐是在煮东西，而且煮的很香，香味儿勾着她，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唤。

“煮了什么？”

她从床上坐起身，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睡衣，暗灰色的格纹样式，一看就是杨凯乐的审美。

“阳春面。喝点热汤去去你身上的寒气。”

“溽城一年四季二三十度，哪来的寒气。”说着，她起身来到桌边。

“人体的温度是36.3，低于这个温度的，对人类来说都叫做寒气。”

伍三一竖起大拇指，“服。”

杨凯乐把一碗面放在她面前。

“这是哪？”

“我家。”

“我以为凯乐宾馆是你家。”伍三一挑起一筷子面，呼呼地吹散热气。

“你也不是时时住在侦探社。”

伍三一囫囵地吞下面条，“也是，这个地方更符合你的人设。”

杨凯乐轻盈地笑了，随即坐在她身边，单手托腮仰望了她，“我是什么人设？”

“嗯……能买起这种房子的人设。”

“你这逻辑像鬼打墙，能无限循环下去。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伍三一细细打量了整间房屋一番，摆满绿植的入户玄关，上几个阶梯后是大到过分的客厅，整面墙的书架通了顶，上面摆满了各种颜色的书籍，一半明一半暗的阶梯向上延伸，不知道通到哪里。

伍三一摇摇头，“没有印象。我睡了多久？”

杨凯乐看了眼手机，“5个多小时。喏，天都泛白了。”他的眼神透过玻璃看向窗外。

“你又一晚没睡？”

“我不睡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