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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林大娘感觉有个熟悉的人把她揽入了熟悉的怀抱,这一下,她是彻底放任自己睡过去了。
等她睡了一顿香香甜甜的饱觉一醒来,看到了她娘,她娘白发似雪,面容上也有了皱纹,但还是很美。
林大娘还以为她到天堂了。
她问她娘,“娘,你咋这个美?你赶紧跟说说你是咋保养的,回头我也学学,争取老了也当个美夫人。”
她说话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林母知道她还没完全醒过来,伸手去摸她的脸,“饿了没?”
这一句带着烟火味的话把林大娘彻底弄醒了,她看了看床外,看样子,是她以前的闺房,当下她就坐起来了,探头往外看。
林母都被她吓死了,赶紧摸她的肚子。
“我的屋子!”林大娘一看,果然是她的闺房,刹那热泪盈眶,回过头就朝她娘喊,“娘,亲娘,我回来了?”
“傻孩子,那还能是哪?”
“大将军呢?咱们家姑爷呢?”林大娘可算是想起她家男人了。
“把你送过来,就走了,他要指挥泄洪之事,没几天是回不来了……”
“那咱们家胖嘟嘟呢?”
林母笑了起来。
她这女儿啊,真是让她哭笑不得,百感交集。
身上满身污垢地被抱回来,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女儿这等狼狈过,遭了那么大罪醒过来,却又活蹦乱跳的,真是让她都不知道说何话才好。
“吃饱了就睡了,你桂娘守着她呢,别担心。”
“那就好。”林大娘掀被下床,“娘,我饿了。”
“起来吧。”林母叫了自己的身边人过来给她穿衣裳,跟她说:“小丫她们累了,身上有伤,给她们上了药,歇着了,这几天你就跟娘呆在一起,让殷娘她们侍候你,还是说,给你暂时挪两个人?”
“不用,娘,小丫好点了,就让她过来。”
“好。”
林大娘一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力气,得被人扶着,但等坐到了自己的妆凳前,看着镜中怀孕的自己,她打量了她自己好久。
她前年上的京,去年七月下旬,生下了迈峻。
现在镜子里的她,脸色是苍白的,但目光烁烁,灿似星光,已为人妇人母的她与过去相比,其实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她也比过去又坚韧了不少。
她还是在成长,也将会变得更好。
她笑意吟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在镜中,她看到了她母亲朝她看过来的温柔的眼,不禁又朝她深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林母看着,不禁让人搬了条凳子过来,握着她的手不放。
只是握了一会,她的眼泪还是不由流了下来。
岁月无情,但幸在人有情,她活到现在最不敢想的事就是死的事,生怕自己真要死了,她都不能再见她的女儿一眼。
可如今,她的女儿回来了,不管她是不是还要离去,但她现在还是回到自己身边了,哪怕只有几日,都是老天给她的恩赐。
“娘。”林大娘一看,给她擦眼泪,“我都回来了,你这是乐坏了吧?”
林母笑着点头。
“高兴不?”
“高兴。”
“我是不是又变美了?”
林母捏她的脸蛋,“是呢。”
林大娘看着母亲的笑脸,又是笑弯了眼。
这就是她非要回怅州的原因,也是她深信自己定会无忧回到怅州的原因。
这里有人等着她盼着她呢,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林怀桂这时在外跟着城里的几家老爷在一块商量事情。
这次官府需要他们帮着分担一半的百姓安置,把他们几家的空置房子都征用了过去。
被征用的人本来有点意见,但这意见很快就没了,因为朝廷来的上官剑下无情,你说不行,他连一句话都不让你多话,剑就过来了,极端的冷酷无情,这些商人哪见过这么快的剑,头还没断,腿就软了,回头见着这位镇南大将军就躲,别说用他们家房子了,就是要他们家的银子,他们也不得不给。
姐夫出任镇家大使任镇南大将军,林怀桂本来只是等候官府命令,这厢知道来人是谁,干脆也不躲了,自行出面把自家联合在一起,把自家熟的几家寺庙主持都请了过来,商量着给百姓布施之事。
米粮是几家凑在一起的,施粥之事由首富张家出面布施,而煮药水分发之事,交给了几家的寺庙的主持和寺里的僧众,几家也会分些下人过去帮忙。
林府是出粮出药材也出人和钱,但名声也没落在林怀桂身上,众人心里有数,张记这几家巨富本是无话可说,心里有话的看在镇南大将军的面上也不多说了,他这一提议,大家很快就把米粮药材等凑上了,现在他们聚一会商量的是怎么从自家人里调出人手当保丁——涌进城里的灾民太多了,人一多,事情就多,官府的人都去抢险去了,城里无兵,镇南大将军现在是下令让他们各家出一百壮丁到他那去受训,而且这一百壮丁必须是良身,要是查出来身上是有事之人,回头就会追责到他们身上来。
这可愁坏了城中收到命令的十多家富家了,这不就把林府的当家公子叫过来商量起这个事情来了。
这厢林大娘吃好饭,先过去看了小丫她们。
小丫在睡,她脚肿起来了,上了药,还得睡一会才能醒。
知春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还发烧了,也是要休息几天才行。
北掌柜的反而是身体最好的,他歇在了三保叔的院里,林大娘过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喝着药酒跟他的人在谈话,见到她来就摇头道:“我们没什么事,您就不要担心我们了,回头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是。”
林三保自她一进来就站起了身,这时正皱眉看着她的肚子呢,等她转过头来叫她三保叔,他皱着眉看她,“你也是胡闹,回去歇着去,别乱跑。”
“是了。”林大娘笑,本还要多说,见他怒眼她,不由不敢说了。
就是回头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大娘回过头,一脸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样子,“三保叔,是不是我嫁出去了,您就不认我了啊?”
林三保瞪她,扬起了手,“你当老奴是不敢训你了是吧?”
林大娘忍着笑,赶紧走了。
看她活蹦乱跳地走了,走得不,林三保阴着脸看了一会,确定她是没什么事,这才收回眼,朝北掌柜道:“老弟弟,你怎么也任着她胡来呢?”
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们怎么跟死去的老爷交待?
“您拦拦她试试?”北掌柜是他手下出去的人,见老大哥说他,他抬眼看了他一眼。
一句话,就让林三保闭嘴了。
他跟了大娘子这么多年,早知道只要她铁了心要干的,谁也拦不住。
林大娘这头把身边人都看完了,才去看胖儿子。
桂姨娘一见到她,眼睛立马水汪汪的,“大娘子,你可把我的小心肝饿坏了,他一回家,咕噜咕噜喝了五大碗奶,两大碗米粉,你怎么都不给我小外孙饭吃的呢?”
“吃了这么多呀?”林大娘见小胖儿子在母亲的床上睡得香香的,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睡的特别的美,也是笑了起来。
这胖小子,不亏是他爹的孩子,皮实,也壮实。
真让她省心,帮她天大的忙了。
“是啊,吃的可多了,饿坏了,这不,吃饱了还玩了一会,就睡着了,夫人担心你,我就让她守着你,我守着小外孙。”桂姨娘忙报道。
“桂娘,你好能干,多谢你。”
桂姨娘笑了起来,自打林大娘一进来坐下,她就挨她挨得近近的,现下屁股又往大娘子身边挪了挪,看着她的肚子,“大娘子,我能摸摸吗?”
林大娘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桂姨娘一碰到,手都忘动了,过了好一会,她抬起泪眼看着大娘子,“大娘子,这次你回来了不走了好不好,你留在家里生小外孙,我好想你。”
她好想大娘子,夫人想,她也想。
林大娘听了心酸眼酸,抬手给她擦眼泪,“我的傻娘诶,怎么哭了?跟小孩儿似的。”
“大娘子,我想你,自打回来就想。”桂姨娘抽着鼻子哭,“还有我对不住你,我回来就让怀桂成亲,他不听我的,大娘子,你回来了就好,你打他,把他打服了成亲吧。”
她这憨姨娘又说傻话了,林大娘哭笑不得,但还是伸手抱着她憨姨娘肉肉的身体,跟她说:“好了,我现在回来了,还把小胖子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带回来看你了,你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
桂姨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娘子,我现在高兴得很。”
就是太高兴了,才哭的。
这一夜林大娘抱着小胖子在她的床上睡着,就被下人叫醒,说姑爷回来了。
她这刚起来,就见大将军大步进来了。
他一看到她本就要大步过来的,但顿住了,朝她点头,“我去洗一下。”
他满身的泥水,风雨似还落在他的肩上,林大娘快步跟了过去,“你不要去外面了,隔壁有浴房。”
等一进去,他身边的暗将拦了下人。
浴房的灯林大娘早让人点着了,她心想他肯定会抽空回来看她一眼的,那就把东西先备妥了吧,他们也好多呆一会。
果然,他回来了。
她过去给他解盔甲,被他躲了过去。
“冷。”刀藏锋看着她的脸没放。
“我摸下,看有多冷。”林大娘瞪他。
“脏。”
“大将军,不要跟我吵架。”
吵了吗?刀藏锋这次没跟上她,但他确实被她吓破胆了,见她非要过来,他也只顾着看她去了。
等她近来,闻到了她身上的温暖的体香味,和她发间清清淡淡的余音,他低下头,在她脖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想抱你一会。”他说。
“洗干净了就让你抱啊,洗个热水澡。”
“我等会就要走。”白天的大雨下个不停,青河的水刚引出去,怅州河的水位现眼下居高不下,这堤防要是守不住,怅州就要被淹了,刚才把堤防垒高了,见雨水也停了,暂时一个来时辰不会有什么变动,他这才冲回来,但他必须在天明之前就去防守台指挥军士们,配合工部的那几个大人新的要求。
刀藏锋现在想亲亲她的脸,但怕在雨水当中呆了一天的他冻住了她。
“工部的那几个大人还在防守台。”
林大娘闻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他身上冰冷的盔甲解了下来,把他推进了浴池当中。
“你自己快点。”
林大娘去了门边,呼唤了门边候着的下人快快去备点姜汤和吃食,越快越好。
刚回头才走到浴池边上,大将军就出来了,林大娘还是把他压了下去,也不管自己的衣裳是不是湿了,给他洗了把头。
“能不能不穿盔甲?”
“不能。”刀藏锋闭眼,“这次儿郎们是轻装了阵,但我不能,小娘子,这身战袍我得替他们披着。”
“好。”她知道不能,就是太心疼了,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想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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