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公主 第61章 夜祭亡人

平阳王“受伤”严重，一直昏迷不醒，季侧妃深爱王爷，因王爷一直昏睡不醒，日日担心，夜夜牵挂，终因身体不支先王爷一步离开人世，北漠民众闻之无不悲痛，心中对害他们王爷的罪魁祸首，远在东华城的皇帝赵庆又恨了几分，民间甚至有人建了季王妃庙，向离开人世的人祈福保佑活着的人早日康复，不再受那“伤痛”之苦。

季兰死后第三天，以王妃之礼下葬到王陵，赵靖瑶没有出席葬礼，不是她托大不去送行，而是葬礼的前天晚上，秦福特意到她的小院告知不必出席葬礼，言语中似有保护她的意思，只一想，赵靖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平阳王“伤重”，季侧妃“悲伤过度”而亡，只怕北漠臣民最不愿意见的就是她这位公主了，也是，不论如何，赵靖瑶终归是赵庆的女儿，大隋的公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现在就是那“池鱼”。

夜晚，云汐和织锦两人已经睡下，赵靖瑶独坐在小院中，一手端着一杯清茶望着远方天空中的一颗明亮的星轻语：“都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你我虽是初次见面，承蒙你看得起，把我当作同病相怜的姐妹，一杯清茶表我心意，愿你在天上安然静好，不再有无畏的烦恼。”说过将左手中的茶水洒在地上，将右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明知人死后如灯灭，什么也没有了，自己却还在这里缅怀，实在是有些可笑，但心里却还是希望季兰有她一样的机遇，能够换成另一个身份活下去，虽然，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她想要的，但她希望那个如仙子般的女子能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安静的活过来。

“你既认为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应该也会喜欢一首歌，我从未与人唱过歌，今天只唱与你听，也不枉我们相遇一场。”赵靖瑶说过便轻声唱了出来。

方明沉默的跟着前面那个有些摇晃的身影，时刻准备着在他摔倒时第一时间去扶他。

穆煜走着，脚下不稳，身子向一旁歪了一下，方明立刻向前扶住，担心的喊了声：“王爷！”失去爱人和亲人，哪个更令人心疼，如果十八年前那场灾难要了王爷的命，那么今日季侧妃的死，便是带走了王爷人世间最后眷恋的那点温暖。

“本王无碍！”穆煜站稳身子，抬头望着面前的院门问道：“她就在这个院子里是吗？”

方明抬头望着院门，他知道王爷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那个大隋的公主，皇帝最宠的女儿，一个王爷本该痛恨的人，却每每遇到与她有关的事时便犹豫不决。他欣赏她的性子，不哭不闹，看得清事实，摆得正自己的位子，这样一个淡然宁静的女子，只可惜生成了赵庆的女儿，想起赵靖瑶，方明一时间思虑万千，只淡淡的答了一个“是”字。

穆煜走向前，抬起手想要推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怅然若失道：“回去吧！”不知不觉间竟是来到了她的院子，见了面又能怎样，自己于她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况且他还会要了她的命，虽然她一再强调，她是她，赵靖瑶是赵靖瑶，可若赵靖瑶真的死了，她又岂能还活在这个世上？漫漫长路，不怕路途坎坷，只怕路上的孤寂冷清，行到最后仍只是孤单一人。

穆煜失落的转身要离开，院中隐约传来人语声，仔细辨听，应该是唱歌声：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声音柔和清甜，带着难掩的悲伤和落寞，唱出了歌者的心声，这就是她渴望的吗？穆煜猛然间转回身推开门，下一刻他便后悔了，歌声因他的推门声戛然而止，徒留夜的寂静。

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小院，赵靖瑶站起身看向院门，星光只能照出人模糊的身影，但看身形，赵靖瑶已经认出来人，心中不免生疑，现下子时已过，他怎会这个时间来她的小院？

穆煜缓步走到赵靖瑶面前，沉默的望着她。

赵靖瑶闻到一股酒味，知他喝了酒，想是借酒消悲，又想到那样一个仙子般的人儿因为仇怨不能和相爱的人相守，心中惋惜，开口道：“你……”

“你……”没想到穆煜也在此时开口，两人一时竟是无话，静默了一会，赵靖瑶淡然一笑：“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身上的伤可是要好了？”

穆煜不说话的望着她，伸手想要将她垂落在前的头发挽到后面，却被她躲过，只见她笑语：“王爷想是醉了！”

“是啊，我是醉了！”穆煜说着坐到石凳上，注视着赵靖瑶：“我也只有醉了才敢来见你！”在她面前，他不是平阳王，只是穆煜，一个想要接近她，了解她的男人。

赵靖瑶没有在意穆煜是自称“我”还是“本王”，只是微笑着坐到对面，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凤羽说过，一切皆是命，王爷不必愧疚！”

穆煜微微摇头：“不是赵靖瑶，是你，是你令我不安！”

赵靖瑶淡淡的道：“左右不过一缕无家可归的魂魄罢了，王爷何必在意，难道王爷认为它还能做什么不成？王爷若是不放心，大可把它拘禁起来。”

“不是，是你！”穆煜抓住赵靖瑶放在石桌上的手，有些苦涩：“我……我不想让你离开！”一想到你要离开，像兰儿一样永远的离开，心便会痛，很痛很痛，明明是陌生人，甚至连你本来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却感觉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有你在身边就觉着心安，看不到你便感到莫名的心慌。

“看来，王爷是真的醉了！”赵靖瑶说着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微笑道：“更深露重，王爷饮了酒，怕是经不住这夜的寒气，喝了这杯茶水便回去吧。”

“也许我是真的醉了吧！”竟是沉醉在这淡淡的笑容中不愿醒来，穆煜喃喃着趴到石桌上，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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