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女!”座下一文官见着贵妃竟死而复生地出现在了这夜宴上,还操纵着如此之多的活死人要来取他们的性命,哆嗦着尖叫出声。
贵妃只是掩唇一笑,今日她换了身艳红的衣裳,那薄粉的唇色也为鲜目的口脂所替,唇色鲜艳,宛若倾国的牡丹,娇艳欲滴。
“太傅何出此言,奴家不过一弱女子,如何能与那些个妖邪挂钩?要奴家说啊,太傅才像那啖人血肉的猛兽呢。”
她抱琵琶而起,玩味地看着座下满身污血的众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萧望川用拇指抹开脸颊上的一抹血迹,他才用碎玉划伤了梁皇的脸,这会血契的作用也起了出来,给他在同一位置也留了个口子。
“贵妃盛装出席,怎的还学些鼠辈做派,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萧望川架起剑招,言语带刺。
“萧郎真是折煞奴家了。”只是一个呼吸间贵妃便闪身至了萧望川的身前,如条水蛇般覆在了他的身上,双手不安分地在萧望川的胸前后背游走。
“明明是个小仙童,生的却这般俊俏。萧郎不知,奴家打从第一眼见你起便心折不已,光是听着郎君的嗓音就已春心荡漾,又如何能坚持来见你一面呢。”
萧望川闻见贵妃身上那浓厚的脂粉香气,忍着恶心没有推开她,脑中剧烈挣扎一番后还是自认倒霉地闭上了眼。
“贵妃如此好意,在下还是敬、谢、不、敏了!”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却是被贵妃以一指覆于他唇上给尽数堵回。
“萧郎缘何如此见怪,本就是逢场作戏罢了,不若唤我名如何。”贵妃从后拥住萧望川,不论从何角度看来都是个极亲密的姿势,可只有萧望川能感受到她那暗中使劲扼住自己脖颈的双手。
他喉结滚动,运起真气,将手中之剑握地更紧了些,贵妃却好似玩腻了似的,轻飘飘地飞回了萧琰的身旁,没骨头地靠在他的胸膛。
梁皇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从他那染血的天子之剑上下来过,面对昔日枕边人的一言一语冷漠地像是个彻底的局外人。
“合欢宗,许清平。”许清平在萧琰的脖侧落下一吻,鲜红的唇色与后者苍白而又沟壑纵横的皮肤对比鲜明,饶是如此香艳的行为给人看去都只会觉得是场单面的凌虐。
这简单的六字却在下方修士的心里泛起了轩然大波。
“魔宗?你是魔族的人?!”那剑修此时浑身浴血,只剩下眼睛这么块地方还算干净,正瞪大着看向许清平。
仙魔势不两立,两方彼此所知甚少,可就像魔宗无人不知仙家第一青云门一般,仙门弟子哪怕再无知,也不会没有听过臭名昭著的合欢宗。
论资历,合欢宗比不上百花宫,论宗派实力,与天魔宗更是无可比拟,可只因他们那独一份的采补功法,反倒成了最为世人所知的宗门。
“小弟弟如此激动做甚?莫不是也想同奴家春风一度不成?”许清平化身贵妃时气质清冷,大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感,如今身份大白,妖艳之气却是丝毫不掩。
她有双上挑的狐狸眼,眉目又多含情,娇嗔一笑当真叫人欲罢不何。
剑修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吼着。
“你你你…你休要胡说!我仙家弟子怎…怎怎会与你这种妖人苟合!”
“与我这种妖人?”许清平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弟弟怕是不知,千年前的各大仙家门派,年轻一辈的凡是说得上名号的,几乎都与奴家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呢。”
“瞧你这心法,哦,奴家想起来了,原来是无极门家的小子,你派可有位叫徐孟祥的前辈?”
剑修脸色涨红,道:“正是家师。”
许清平闻言却是喜色更甚:“那真是怪了,奴家还奇了怎么一见这位小郎君就倍觉亲切,原来竟是有故人之姿。孟祥啊,当年缠我可缠得紧,还说着什么天上地上非我不娶,奴家这会子想想还替他羞的慌!”
“妖女住嘴!岂容你侮辱家师!”剑修真是气急了,说着就要提剑朝她砍去,丝毫没发现此刻体内真气的混乱,好在被萧望川眼疾手快地按住。
“冷静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萧望川瞪了他一眼,破开了他身上的术法,剑修此刻才好似如梦初醒般,身子一软。
知晓是自己中了计,更是恼羞成怒地看向许清平。
“你……你居然对我用魅术?”
“哪来的魅术一说,不过是些**用的小法子,我瞧萧郎就受用的很,怎么独就小郎君一人红成了个葫芦?”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剑修说不过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大胆妖女!还不快放开陛下!”
左都督是个直肠子,却也是个难得的忠臣,他既是凡将,却不屑参与那些个仙啊魔啊的弯弯绕绕,见朝中众臣无一人敢言,心灰意冷之下却是首当其冲。
许清平只是草草地分了他一个眼神,他便觉得喉间一热,下一刻竟是直直倒了下去。都指挥使素来与左都督交好,下意识地想去救一救,却是也被殃及,当场丧命。
两具尸体就这么横在殿中,无人敢收。
“许宗主火气这般大,迁怒凡人作何?不如与在下过两招消消火如何?”
许清平明显对萧望川的兴趣最大,闻言也不再在乎那些蝼蚁,和风细雨地看着他:“萧郎怎知奴家就是宗主了?”
萧望川本也是不确定,想诈她一诈,这会却是才得了答案,只是嘴上也不免要敷衍着:“许宗主功力如此高深莫测,若只是合欢宗一届普通弟子,那我青云门还不如趁早并入魔宗算了。”
“油嘴滑舌。”许清平嗤笑一声,“还未请教萧郎是何时猜到奴家就是这幕后之人的呢。”
“这倒是不难。”萧望川点头向前,连近数步,“与其问我是在何时猜到是许宗主的,倒不如问是从何时确定的,毕竟……我可从一开始,就没有不怀疑过您啊。”
“哦?”许清平停下了在萧琰身上摸索的动作,慵懒地依偎其上。
“五日前的夜宴,贵妃曾献曲一首,技艺绝妙不假,只是忽略了一点。”萧望川顿了顿,“那就是您的手。”
许清平略略起身,一下子想通了他指的是什么,由衷地赞叹道:“聪明的孩子。”
“无论是习武多年,还是练乐多年,手中都不免留有茧子,只是这握刀剑之茧与弹奏之茧所处位置不同。我观宗主指腹有茧,但右手虎口之茧却远多于指腹之茧,这不该出现在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妃身上,哪怕她是在数年前被梁皇从人间带回来的。”
许清平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打断。
“只是我刚起了疑心,不过多久贵妃就出现在了我的屋里,好似着急忙慌地生怕我不多想,随后又匆匆的演了出假死的戏码。只可惜百密一疏,那位如今正躺在棺材里的‘贵妃’手上没有这般奇怪的茧子。”
“许宗主,那日在大理寺内撞柱的侍女芙蓉已经是你了,对吧。”
萧望川突然发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这次不是诈她,而是早有了想法。
“不错,”许清平爽快地应了下来,“你又是如何猜到的?”
“既然棺材里的那句尸体不是许宗主,想来宗主定然有换面皮的本事,你先是换上贵妃皮混入宫中,而后行贵妃之便勒死了侍女芙蓉,她忠心耿耿,又怎会想着提防自己的主子,于是到死也不曾挣扎。你披上芙蓉的皮,而将真正的芙蓉塞进了贵妃的壳子里,造出了贵妃受辱吊死的假象。”
“合欢宗以阴阳采补之术闻名遐迩,正如你此前对无极门的剑修施展魅术,你也大可如法炮制,引诱那六位修士与宫中女眷行不轨之事。”
“只是仙魔两气本就南辕北辙,修士的灵气比不上你的魔气来的纯粹,纵然只是一线的魔气,却能一步步地将修士的内里蚕食殆尽。待他们发觉之时却是为时已晚。”
许清平娇媚地哎呦两声:“萧郎可莫要怨我,魅术哪有如此妙处,无非是让那些个所谓正人君子顺着心中所想,若是他们当真不贪恋□□,奴家就是有百般神通也奈何不得啊。”
萧望川沉默半晌。是,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食欲也好,□□也罢,这不过都是人最本真的**,他无法由此为那犯下过错的六位修士开脱。
可有**就很可耻吗?就是错吗?就是罪吗?不,不然,人各有欲,错不在生欲,在于被**支配。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归同于野兽,不正在于野兽沉沦于**,而人可以克制自己的**吗?
做出错事的修士固然有罪,但放大他们心中所欲,将其训为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罪魁祸首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从许清平出手的两次判断,她的修为应当略低于此前的扶倾山山神,单论法力,萧望川斗不过她,但拼劲全力拖延一二不是问题,至少…至少能让沈容青把这殿内的人都带走。但麻烦就在萧琰还在许清平的手上,萧望川这时动手着实不明智,可谓伤敌为零自损一千。
都说坑爹坑娘,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老子坑小子了。
萧望川有些无语,都说倒霉到点了再遇着倒霉的事反而会想笑,他这会就是了,险些轻嘲出声,又生生憋了回去,怕别人当他疯了。
他这会正盘算着如何绕开萧琰去击许清平,却不料许清平先他一步动了手。
“萧郎当真送了奴家好一份大礼,奴家真不知如何报答萧郎,不知这般如何?”言罢,许清平的手竟是直穿过萧琰的胸膛,把后者的心给活活掏了出来。
萧望川看着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离开了人体居然还在许清平的手中跳动,先是觉着震惊,而后反上来的是阵阵的恶心,恶心的他想吐。
许清平觉得如此好不过瘾,干脆直接将那心于掌心捏爆,看着指缝间漏出的肉渣,鬼使神差的,她捧到眼前,用舌尖舔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诡异。
“哐啷”萧琰手中的天子之剑应声而落。
许清平舔了舔唇边染上的鲜血,目光柔和地看向梁天子,好似又变回了最开始端庄温婉的贵妃。
“别了,景明。”她和声道,替梁皇合上了双眼。
萧琰……死了?
萧望川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刻心跳如鼓擂。他本以为许清平会借萧琰对付自己,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就结果了萧琰。
“阿青,走!”萧望川低吼一声,不再犹豫,抽剑向前。
许清平放下了红木琵琶,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柄弯刀,硬接了萧望川这么一下,红衣冽冽,她一扫面上媚态,眉目间满是狠戾。
“今日殿中之人,一个也别想走!”
殿下左都督与都指挥使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扭曲起来,死前完好的皮肤也开始尽数脱落,原是要变成和那些歌舞女一样的活死人!
沈容青先是将还未成型的活死人砍作两截,却发现它们本就是肉块,哪怕被砍成小块,也可自行活动,单纯的攻击反会增加活死人的数量。
于是当机立断,他支身入阵,替众人断后,又划开一道结界,护住后方之人,只愿在活死人手下能多拖些时间。
“沈道友!”谢青想来帮他,却被沈容青一掌拍开。
“我不知晓外头有无危险,我信你,你护着这些官员快走!”
谢青还欲多说些什么,余光处却是见着一处黑影,他避之不及,本以为就要就此交代在这了,晃神后却发现那漏网之鱼的活死人的一击居然只在他身上留下了道浅淡的血痕。
大喜过望的谢青刚想赶着去加入战场,却发现沈容青猛地呕出口鲜血。
是傀儡符!清早见面之时沈容青就在他的体内下了傀儡符,以备不时之需!
“快走!”沈容青一边说话一边呕血,也还不忘扩大结界,把那漏网之鱼也拦在了结界之外。
谢青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也帮不了什么,只好泪眼婆娑地走了。
既然刀剑不管用,那火攻又如何呢?
沈容青几息之间便蘸血起符,引火攻之。那些肉块顿时淹没在了火海之中,谁料便是烧作了焦炭,竟还能动弹,反倒是这麟德殿内因着沈容青的火符燃起了熊熊大火。
“萧郎真是大义,可奴家又不是洪水猛兽,跑那么快做甚。反正……他们也逃不出这皇宫。”
“这可未必。”你不是洪水猛兽难不成我是?萧望川在心里骂道。而后轻叱一声,收剑闪身去击许清平的肘侧。
许清平身型纤弱,用刀气力却是相当之大,萧望川正面迎她不过,只好投机取巧,另找时机,这一下交手更让他确定了许清平的修为应当在元婴中期。
差了一个大境界和一个小境界,这打个锤子!
所谓好事不出门,出门都坏事也不过如此了。
许清平又是一刀斩来,萧望川只好脚尖一点,跳到了房梁上,又借着高度挥出剑气两道。许清平却是不避锋芒,将元婴期的威压全数释放,硬生生地震断了萧望川的剑气,再将手中弯刀飞掷而出,竟是直接将宫殿的房梁粉碎。
萧望川在被波及之前跳下,只是许清平速度实在太快,见他下来,紧接着就是一掌挥出,萧望川身处半空之中,避无可避,只好将剑挡在身前。
可惜收效甚微,他随着掌风飞出,一连撞断数根柱子才停下。胸口火辣辣地疼,之前和妖狐斗法留下的暗伤还没好全,这会估摸着肋骨又是断了好几根。
萧望川咽下喉间热血,把自己从一片废墟中拔了出来。灵力充盈的笑春风盘旋在他的身侧,随时准备迎敌。
“萧郎这又是何苦?不如就此从了奴家可好?”许清平从一片浓烟中走了出来,装模作样地要去勾萧望川的腰带,却被笑春风的拦下。
“许宗主的好意,萧某怕是却之有恭啊!”萧望川拭去唇角鲜血,握住剑柄向前一刺,被许清平侧身躲过。
“雕虫小技。”许清平冷哼一声,不料后腰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发现萧望川手中握着的分明只是一道有形剑气,真正的佩剑被他趁乱藏在了火光之中。
“许宗主,兵不厌诈啦。”萧望川颤颤巍巍地起身,看着许清平那逐渐扭曲的面庞,心情颇好。
许清平伸手一抓,那弯刀就回到了她的手中,萧望川避闪不开,肩膀硬吃了一刀,差点就此被劈成两半。因为剧痛,他的眼前蒙上了层雾,脸色白如纸,却还强撑着那张看起来欠揍的笑脸。
“许宗主留我到这个时候,怕不是为了杀我吧。”他挑衅的说道。先是要修士□□宫女之事大白于天下,又是要联合梁皇促成这么一场荒唐的祭天大典。他是天下第一道人清虚仙尊的首徒,更是青云门未来的掌门人,如果被坐实勾结魔教,仙家必然大乱。
想来这才是魔门的目的。
许清平面上笑盈盈的,却暗中又把刀加力往下按了一按,萧望川痛到了极点,连笑都维持不住,僵持数刻,许清平终于放下弯刀,扼住了萧望川的咽喉,听见他痛苦的低喊,才好似大发慈悲地开口。
“奴家真是厌恶极了你们这帮正派人士,不过披着人皮的猛兽,却因着那道貌岸然的可憎扮相,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将我们驱逐。是,奴家是杀不了你,可奴家有的是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萧望川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在被一丝丝剥夺,因为缺氧,他面泛青紫,在脖颈快被拧断的前一刻,许清平放开了他,萧望川不受控制地大口喘息,模样好不狼狈。
许清平欣赏着他此时的模样,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匕,对着萧望川的脸比划。
“萧郎这般好模样,奴家倒是舍不得下手了,不如就此穿了萧郎的琵琶骨,往后啊,我再给你打条链子,奴家就这么一牵,萧郎就跟着一动,和畜生似的,是不是有趣的很。”
有趣个鬼,有趣你怎么不给自己打上。萧望川在心里把许清平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说着,许清平就要把那短匕刺下,萧望川暗中已凝出一道极细的剑气,只等刀肉相接之时把那匕首弹飞,谁料却听得一声清脆的“铿”声。
萧望川震惊的看向来人,却是此前和他总不对付的剑修。
原来逃出麟德殿后,他竟还是折返而去,临走前,他对谢青说:“我已是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也不过一步之遥,你带着他们先走,我还可以帮上用场。”
言罢便不容拒绝地走了。
“不自量力。”许清平有型诧异地看了眼这不知从何冒出的蝼蚁,手中力道加重,那剑修的剑竟是直接自中间断裂开来。
“走啊!”萧望川用尽力气想推开他,那剑修却是格外执拗,剑断之时,他只回头看了眼萧望川,嘴唇开合,说着什么。下一刻,一柄弯刀刺破了他的胸膛,所有的言语为鲜血取代。
他做了一辈子任性的剑修,最后也在这份任性中被夺去了最后的生机。
萧望川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错怪了你。
可我从未怪过你。
萧望川无措地看着怀中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
“萧郎,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该玩腻了。”许清平觉着有些无聊,不如干脆把萧望川打晕了来的好。
来不及哀悼,许清平的刀锋再度袭来。
这一次绊住她的,是沈容青。
许清平的身下倏然生出数丈高的藤蔓,争相生长,将她团团围住,叫许清平动弹不得,于是她只好转而去割那藤蔓,可惜这由法力凝成的藤蔓好似砍不尽灭不绝,与她所造那活死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容青接着这一空档子,带走了萧望川,又替他封住了肩上的穴脉,阻止了进一步的失血。
“不,不能走。”萧望川嗓音有些哑,“如果我们走了,外头的人,还有皇宫内的太监宫女,他们就跑不了了。”
沈容青明晓轻重,把他放下,萧望川帮那剑修合了眼,活动了下筋骨,看向许清平。
原来沈容青见活死人无法消灭,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它们钉在了地上,用作阵法的引子,又以他的本命法器作阵眼,造出了这藤蔓阵。
“这困不住她多久。”沈容青把体内残余的灵力注入萧望川体内。
宴会上的酒果真有问题,饮酒之时不觉所以,却能在饮酒后一个时辰发作,若是修士则会内息混乱,陷入狂躁,若是凡人,只怕时间久了连五脏六腑都会渐渐溃烂。
好在今日一早萧望川就托他事先给每一位修士识海深处都写下清心咒,虽然内息混乱仍不可避免,但至少可以防止他们在逃亡路上就自相残杀。
至于其余人,待青云门发觉不对,赶来支援,应当也还来得及救治。而许清平不会知晓这些,也就是说,哪怕此刻他们葬身此地,外头的人,也能得救。
果不其然,还没等萧望川的脸色恢复一线血色,许清平便粉碎了阵法,提刀而来。
她先后各拍出两掌,沈容青只是一个旋身,将萧望川抱于胸前,替他吃下两掌,可惜他的情况也不好得多少,虽说并未真的饮下那酒,混乱一起便悄悄吐了,可惜酒劲到底是渗进了身子。
他的内息也混乱的很,适才又与那活死人周旋,还布下阵法,这会再有行动也不过是釜底抽薪。
萧望川不愿辜负沈容青的好意,操纵笑春风飞于半空,愣是在没有握剑的情况下使出了青云剑法第五式——亢龙有悔。
嘹亮的龙吟在烈火中生出,剑气凝成的巨龙张开血喷大口,大有吞并许清平之势。
许清平没想到已是强弩之末的萧望川竟还能使出如此剑招,只好硬抗下这一剑。
“去死吧!”萧望川将希望注入这一剑之内,剑锋激荡鼓起衣袍,他散落的发丝似鞭子般打在他的侧脸之上。
排山倒海的气势榨干了萧望川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他终是因为脱力跌倒在了地上,不过许清平也没能占到多少便宜,虽还站着,但也内伤严重,七窍全数流出血来,一时动弹不得。
就在萧望川以为尘埃落定时,许清平却是勾唇一笑。
“萧郎,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萧望川心觉不妙,可惜为时已晚,寒光刺来,是那小剑修。
许清平竟然把方才的小剑修的尸体也做成了活死人!
萧望川怒不可遏,却终是……棋差一招……
十万火急之时,意料之内的剧痛却没有传来。
萧望川震惊地看向沈容青,却见他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但只叫人无可忽视那穿心而出的一点刀光。
沈容青盖住萧望川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后把本命法器塞进他的怀里,天青伞感受到主人的气息,自觉开启了防护。
萧望川脑中轰鸣,死死箍住怀中的法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沈容青……
自爆了……
金丹修士爆体的剧烈波动彻底掀翻了整座宫殿,活死人也在一瞬间被碾为灰烬。
萧望川只觉得很吵……吵,很吵……响动不知从何而来。待到明了之时才发觉。
原来是自己在哭啊。
天青伞尽力完成着主人最后留下的任务,恍惚之间,萧望川好像又看见了那天青色人影。
“清虚仙尊叫我同你一道下山,本就是想着要我得空之时可以对你多加照拂,如此我自然当跟着你,只是瞧你如今的样子,仙尊也当宽心了。”
“这是自然”
只可惜,余音无响……
最近天气好热(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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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杯光剑影(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