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社 第50章 大梵山

“绮梦……绮梦！”

噩梦惊醒，阿黎坐起身反应了几秒，发觉在牵引社。

欲下床，腿部传来痛感，有条腿死沉动不了，掀开被子一看，右腿缠着绷带，里面敷着草药。伸腿站起，下一秒传来钻心的疼。

“唔好痛！” 这条腿伤得不轻。

她的腿无法正常行走，只能继续坐着。

忍不住回想昨日发生的事情。

“想要金钟，就来大梵山找我！”

大梵山，是她和绮梦从小长大的地方。

儿时的画面浮现眼前，阿黎摘下左手手链，这条手链是绮梦送给她的成年礼，她一直带着。

想不到，曾经的挚友变成仇人。

不管怎么样，子钟在绮梦的手里，她必须去大梵山拿回来。

门口响起敲门声。

“进来。”

戏九流双手插兜走前面，将身后的韩双枝挡得严严实实，侧身后阿黎才发现身后跟着个人。

戏九流走去床边：“给你熬了点药，趁热喝。”

韩双枝将那一碗棕褐色还散发着苦味的汤药放在床边：“阿黎，这个是用灵芝熬的，可以帮你恢复身体。”

“多谢。”

阿黎双手接过来，一饮而尽。

戏九流掩鼻，一脸佩服地瞧着阿黎大口大口喝药，这药单闻味就令人有一股作呕的冲动，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跟喝白开水差不多。

“不愧是神女，这么苦的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喝完了。”换他，宁愿病着也不喝！

韩双枝见阿黎喝完，递过去几颗糖果：“阿黎，这里有糖，可以回甘。”

阿黎挑了颗糖果，拆开放入嘴中：“谢谢。”

戏九流看了眼阿黎的腿：“你的腿被那条水蛇咬得狠，还要敷几天药才能下地走路。你带来的灵丹我们没吃完，灵丹有助于疗伤，这几颗就给你了。”

说完，将小盒子随手放在床头柜。

阿黎扭头看去，真没想到，当初带来的灵丹妙药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戏九流见阿黎眉眼聚着忧愁，调侃道：“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集体水逆期，我们几个好得差不多了，你又受伤了。”

转而问出心中疑惑：“我说神女，那日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啊？她为什么要杀你？你们有仇啊？”

阿黎沉声道：“她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绮梦。”

韩双枝：“既然曾经是朋友，那她为什么要杀你？”

戏九流：“对啊？为啥啊？”

斗得这么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天他要是不在现场，这两个人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呢！

阿黎：“我猜，可能是因为神女这个位置吧。”

*

大梵山脚，梵山村，枫叶林。

一黄裳少女仰躺在火红的枫叶树下，举着手中的红色枫叶转动，阳光透过叶片照射在她的脸上。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起，愈来愈近。

一绑着高马尾的蓝裙少女蹦蹦跳跳地朝枫叶树而来，弯腰盯着躺在地上的黄裳少女。

一张活泼可爱，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猛然出现眼前。

蓝裙少女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盈盈一笑，柔声问道：“阿黎，你这几天不去上课，躺在这干什么呢？” 说完，也跟着躺下去。

这是枫叶第三次红，再过几个月入了冬，大雪覆盖整座梵山的时候，登雪摘莲比赛就要开始了。摘得雪山雪莲送到长老手中的人，将成为下一任神女。

阿黎将枫叶放在脸上，遮住愁容，双手枕在脑后，有些丧气地说：“绮梦，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到现在为止我的灵力还十分微弱，连打只野猪都费力，更别说以后和大家一起守护大梵山，竞选神女了。”

大梵山每个人都以能成为神女守护大梵山为荣。

每个出生在大梵山的婴儿成年后都会将其送去学堂学习术法，经过半年的学习，筛选出适合学习术法之人，其中就包括阿黎和绮梦。

学堂数百人当中，除了阿黎学习多年只能利用灵力施展简单的法术，其他人已能降妖御剑飞天。

其实，对她来说，竞选神女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守护大梵山。

阿黎六岁那年，母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拖走咬死了，找到的时候浑身只剩下半截身子，活活痛死。除了母亲，还有那一张张熟悉可爱的面孔，教她放牛的牛叔，给她抓雀玩的小雀儿，烤红薯一流的狗娃子。

那一具具残缺不全的身体躺在她眼前时，万箭穿心。

从那日起，阿黎就暗下决心，她要努力学习术法，守护大梵山的和平与安宁。

气馁地吐了口气，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绮梦，少女肌肤细腻光滑，像剥了壳的鸡蛋：“绮梦，真羡慕你，不管学什么都学得那么快，那么好。”

绮梦每次测试都是第一名，村里已传她将会是下一任神女，对她寄予厚望。

绮梦扭头看向阿黎，见她丧失信心，这几日没在课上见到阿黎她就隐约猜到了，耐心劝道：“既然如此，更要多花时间好好练习啦！皇天不负苦心人，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学会！阿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守护大梵山的，不要放弃！”

阿黎半信半疑地问：“我...我真的可以吗？”

绮梦拿走她脸上的枫叶，捧着她的脸，目光坚定：“诶，阿黎，不要这么没有信心好吗！天才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一步一步坚持下来才有成绩的普通人，我也并非什么都学得快学得好啊，勤能补拙嘛！”

“再说了，守护大梵山的和平与安宁，保护大梵山里的每一个人，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吗？难道你要因此放弃？”

“阿黎，几年前的那场灾难，你忘记了吗？”

阿黎变得严肃，猛地坐直身子：“我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妖邪是怎么伤害我们的！”

绮梦也跟阿黎一样，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历历在目，仿佛昨日发生：“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家人，守护大梵山的每一个人。”

原本迟疑沉闷的心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这股生自心底无穷的力量鞭策着她：“绮梦，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梵山村的每个人，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绮梦见阿黎恢复了信心，由衷为她高兴：“嗯！阿黎，我相信你可以的！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盯你练习术法。”

阿黎感激地抱住绮梦，脑袋埋在她肩膀：“绮梦，有你真好！”

绮梦同样抱住阿黎：“我也一样！”

须臾，枫叶林中，火红的枫叶漫天飞舞。

一黄一蓝折枝舞剑，剑气时而如水波荡漾，时而疾如雷电。

疾风横扫落叶，秋去冬来，一片片雪花自半空中飘落下来，一夜之间，银装素裹。

雪白的枫叶林中，地上一堆杂乱的脚印。

长剑划过地面，雪花飞溅。

“接招！”

雪色下，一黄一蓝两道纤细的身影飞奔于林间雪地，双剑相缠时迸发出的剑气震下一片积雪。

两人不知打了多久，终于收剑。

绮梦：“今天就练到这为止。”

阿黎收剑上前，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绮梦：“给，擦擦汗。”

绮梦额头挂着几滴热汗，擦掉后，阿黎顺手接着用。

冷风呼呼，她们的脸红彤彤的，四肢温热，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下一秒，一颗雪球准确无误地砸在阿黎脸上。

“呃！”

抬头看去，绮梦躲在枫树后，一脸狡猾地看着她，手里还握着两颗雪球。

阿黎五官舒展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盯着绮梦：“好哇，竟然偷袭我，看招！”

随即抓起地上的雪捏成球，瞄准绮梦砸去。

没砸中。

绮梦大笑道：“哈哈哈，砸不到我！”

阿黎团了几个雪球，笑着追上去：“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四五颗雪球接连朝绮梦飞去，其中一颗砸在她的后脑勺，沾了雪的黑发不一会儿就湿了。

两人在枫林中来回穿梭，雪球飞过来砸过去，欢声笑语不断。终于，两人玩累了休战，互相替对方清理身上的积雪。

绮梦往前跑了几步，指着远处冰雪覆盖的雪山，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期待多时，这一天终于到了，忍不住说道：“阿黎，看到了吗，大雪覆盖了整座梵山。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竞选神女之位了！”

阿黎走去绮梦身边，脚下酥雪‘咯吱’响，望了眼梵山顶，双眸暗淡，不似绮梦那般期待竞选那日的到来，转头看着兴喜的绮梦，道：“嗯，这一天总算是来了。”

“绮梦，恭喜你！”

怎么突然开始恭喜她？

绮梦不解道：“恭喜我什么？”

阿黎继续说：“恭喜你终于等到这一天，恭喜你，距离成为神女更进一步！”

绮梦看着她说：“阿黎，你恭喜的也太早了。不到最后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神女，没准成为神女的人会是你，会是其他人呢？”

阿黎弯腰抓了把雪捏成球，手心钻起一股凉意，摇摇头说：“我？算了吧！还是你比较有可能！你可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有天份最有实力的天才少女。绮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神女的，加油！等你成为神女后，一定不能忘记我。”

绮梦笑说：“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我们当初可是对着女娲娘娘的神像一起发过誓的，要当一辈子的朋友，一起守护大梵山。”

阿黎勾住绮梦的肩膀，两人同时看向雪山：“嗯！一辈子的朋友！”

绮梦想起什么，问道：“不说这个了。阿黎，你想好要不要参加竞选了吗？”在这之前她已问过阿黎几次，但阿黎每次都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又是这个问题。

阿黎眸光飘忽不定，低下了头，其实她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参赛：“我......”

绮梦见阿黎欲言又止，知她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坦言道：“阿黎，我奶奶和我说，人活一辈子，要遵从内心的选择，不要留有遗憾，日后想起追悔莫及。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

“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思考，过了今晚，就没有机会了。你再好好想想。”

绮梦离开后，阿黎一个人呆在枫林，在雪地里站了好半晌，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肩头，发梢。干净乌黑的眼睛望着远方的梵山陷入沉思。

梵山村，天还没亮，年轻的少年们裹着厚实的冬衣，带上行囊，冒着大雪一早聚集在村口。

少年们三两个围在一块议论这次的竞选。

绮梦一人站在树下，时不时抬头看向通往村口的积雪小路，陆陆续续走来的那些人当中，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阿黎这是决定不来了么？

“雪山危险重重，有很多凶狠的妖兽，我们多带点药品和武器，到时候肯定用得上。”

少女激动地跺脚：“好期待啊！下一任神女会是我吗？哈哈哈哈！”

“我私下听长老们提起过，几位长老对绮梦寄予厚望，神女很有可能就是她。”

有人反驳道：“那可不一定！绮梦虽然厉害，但昭雪也不差，她们两个人的实力相差不大，谁能成为神女，要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现在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她们两个虽然厉害，但神女竞选又不是比谁更厉害，谁第一个找到雪莲带回来交给长老，谁就是下一任的神女。”

“打个赌怎么样？”

“怎么赌？”

“赌神女之位花落谁家，绮梦和昭雪，二选一。”

“我选昭雪。”

“我选绮梦。”

“我呢？为什么不押我？”

“你？算了吧！哈哈哈！”

“切！你们别小瞧我！”

围在一起打赌的人越来越多。

片刻后，昭雪走到绮梦身边，讥讽道：“你的好姐妹阿黎没来？真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没用的废物。绮梦，像你这么聪明有能力的人，怎么会和那个蠢货做朋友？”

绮梦盯着昭雪，面有怒意，握紧手中的剑：“阿黎不是废物，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昭雪挑眉讥讽道：“那你说，她为什么不来？一个练习了几年也只能打低级妖兽的废物，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进的学堂？”

“绮梦，那个胆小鬼不配站在你的身边，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像我这样的强者。你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名，我们两个强强联手，不比你那个废——”

一把冰冷泛着寒光的剑抵在昭雪的脖颈，绮梦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我想和谁做朋友是我的自由，不必你来告诉我。阿黎不是胆小鬼，更不是废物。如果你再说诋毁她的话，别怪我对你出手。”

绮梦竟然为了那个废物要和她出手？

昭雪双眸微眯，咬紧牙关，哀怨地注视着绮梦远去的背影。

多年以来，她一直视绮梦为榜样，为前进的动力，努力靠近她，站去她的身边，现在她做到了，可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她而去？

凭什么那个废物能站在你身边而她不能？！

她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废物！

她不服！

不一会儿，昏暗的天迎来曙光，阳光照射在梵山顶，犹如铺上一层黄金。

长老宣布竞选开始，众人迫不及待地朝梵山出发。

绮梦不慌不忙地看着远去的背影，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准备动身。望着那条来村口的路，确定那个人不会再来，扭头准备飞身离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绮梦！”

绮梦止住动作，眸中划过一丝惊喜，不用看就知道，是阿黎来了！

阿黎跑到绮梦身边，解释道：“差点儿睡过头了，哈哈。”

看来昨天说的那番话有效果。

绮梦眉眼弯弯，看向雪山，眼神坚定：“走，我们一起去雪山。”

阿黎想了一晚，觉得绮梦说得对，如果不去她一定会后悔的，不给生命留有遗憾！用力地点点头说：“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