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社,夜度娘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缝隙间依稀可以看见那双狠戾的眼珠子正左右转动,身上穿大红色的嫁衣,浑身绑着黑色的丝线,绑成一个长肉粽,越是挣扎,丝线就缠得越紧。
看着围在她身边转悠的两个讨厌鬼,撕扯着喉咙,声音沙哑粗旷:“狗男人住手!停下来,你们干什么!住手!住手!住手!我命令你们住手听到没有?!”
“你们两个白痴,耳朵是聋了吗?!”
“我和你们说话你们听见没有!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南山和月恒当没听见,依旧干着自己的事。
南山拿着指甲剪,将她那一手长指甲剪得齐齐整整:“剪掉剪掉全都剪掉!看你以后怎么拿指甲伤人!”
月恒拿着剪发刀,及地的头发就这么剪到了肩膀,还特贴心的分出点头发来给她剪了一个刘海,一剪刀下去剪成齐刘海。
月恒:“不管做人做鬼,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形象的,你的头发实在是太长太邋遢了,还很油。”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黑色的头发不断从肩膀处掉落下来,堆在地上变成一个小山丘。
几分钟后,月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就是传说中会吸干男人精血的夜度娘,长得营养不良的样子。”
此时此刻,夜度娘的脸全部露了出来,脸窄下巴尖,眼窝凹进去,一身大红嫁衣配一张惨白的脸,渗人。
月恒放下剪发刀:“这么快就抓住了,南山,你的主意真不错!”
南山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是,我出的主意,定是好的。”
月恒处理完头发后,满怀期待地问道:“南山,这个发型剪得怎么样?”
南山看了几秒,有点犹豫:“我觉得......看她一脸凶巴巴想吃人的样子,不如把她的头发全部剪光!剪光头。”
夜度娘愤然吼道:“你敢!你给我剪了什么头发!”
夜度娘黑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沙发上,她好不容易逃出地府,没想到这么快又被抓回去坐牢,不甘心!不甘心!
若告诉她,这么多组抓你的人,偏挑中了最厉害的一组,恐怕得气死过去。
秦赢王等人收到夜度娘已被捕的消息,立马赶了回来。
月恒拿了一面镜子过来,微笑着道:“夜度娘,看镜子。”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布满了紫黑色的瘀斑,再看头发,及腰的头发直接被月恒剪成了锅盖头,对,没错,就像一口锅盖在头上,刘海整齐得连成一条线,堪堪盖住半个额头。
她的头发啊啊啊!!!!!
天杀的蠢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度娘气得眼冒青烟,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白痴,怨气冲天,火冒金星,毁了毁了,全毁了。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你们两个白痴,死!!给我死!!!!!”
南山窃笑,月恒剪头发的技术不咋滴,能把人活活气死,这剪了还不如不剪。
“都被绑住了嘴巴还这么不客气!”
月恒嘟囔着:“你让我们消失我们就消失啊?就不!”
“你们这两个狗男......” 天杀的!
话没说完,南山将啃了半根的萝卜塞到夜度娘嘴里,堵住她的嘴。
“吵死了吵死了,消停一会儿!等秦赢王来了,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乱杀无辜的坏女人!”
月恒眨眨眼,问:“乱杀无辜是什么意思?”
夜度娘:还是个文盲。
南山解释道:“乱杀无辜的意思就是说,乱杀清白无罪的人!”
月恒又学到了:“你这个乱杀无辜的坏女人!等着接受冥府的制裁吧!”
南山:“夜度娘已经抓到,这里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月恒,走!玩游戏去!”
月恒:“好!”
说完,离开客厅朝楼上走去。
这边,顾冬生:“脖子上的伤怎么样?我给你上点药。”
韩双枝抬手摸了摸,与顾冬生对视了一秒后快速躲开他的视线,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现在面对他时,心里有点不自在,不敢看他的眼睛。
“哦没事,啊?”
顾冬生拿了点药膏过来,盯着他脖子上的指甲印记,拉着他坐下。
“坐,我给你上药。”
说着就打开盖子给他上药,草药味扑鼻而来。
韩双枝坐在一旁,顾冬生用棉签沾了点淡绿色的药膏,敷在他的脖子上,很凉,还有点儿疼。
韩双枝扭头看着顾冬生替自己上药,眼神不受控制地转移至他的唇上,一想起幻镜中,夜度娘用他的脸吻上他的唇,浑身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那种浑身触电,酥酥痒痒的感觉又来了。
顾冬生立马停手,问:“疼?”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
韩双枝慌乱地侧头说:“没、没事,不疼。”
夜度娘怨恨地朝这两看过来,她竟然被这对狗男女给骗了!
戏九流赶回来,看见这一幕。
“脖子受伤了?”
韩双枝:“嗯,被她掐的。”
秦赢王走到夜度娘面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此时的夜度娘和他记忆里的有点不一样啊,这头发......好丑,真的好丑。
“咳,夜度娘,你私自逃出地府残害数条性命,跟我回冥府受刑!”
夜度娘满脸不屑,看到他突出来的大肚子,吐掉口中的萝卜,冷嘲了句:
“死胖子!”
秦赢王最烦别人说他胖,从前他也是个苗条的少年,长相也是韩双枝那挂的,当上狱殿长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安慰自己是压力肥。
霍枭和衍媚如随后赶回来。
衍媚如看见某张滑稽可笑的脸,尤其是那个发型,没忍住走过去多看了几眼,这模样,这发型要是放在她的头上她分分钟想剐了那个发型师,技术也太烂了。
“噗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这头发,这头发哈哈哈哈,是谁谁剪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这也太丑了哈哈哈哈!”
霍枭看着有点辣眼睛的发型,赞同道:“确实丑。”
夜度娘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冷声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我撕烂你们的嘴!” 看了一圈,怎么这一屋子这么多臭男人?!而且这些人怎么身上都穿着中式婚服?一堆新郎新娘凑在她跟前......
呵!
好啊,为了抓她,倒费了不少心思!
秦赢王抬手在夜度娘身上一点,束绳发挥作用,控制夜度娘跟着秦赢王离开。
“和我回冥府!”
夜度娘犹豫着不肯走,转身看向韩双枝,冲他吼道:“我问你!”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她的?!”
他竟然能在一开始就认出她不是他的妻子,他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她自觉佯装的天衣无缝!难道真的有人,可以不用这副臭皮囊就能分辨出来?
顾冬生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探求地看向韩双枝,看见他一脸为难和不好意思。
众人的视线全落在他身上。
韩双枝的声音闷闷的,那件事还是不说比较好。
“因为...你装得一点儿也不像他。”
夜度娘:“放屁!哪里不像?我明明就是照着她的样子变的!”
“虽然样子是挺像的,但你们的言行举止啊,还有,你的眼神不像他。”
夜度娘:“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诅咒你们生离死别......”
顾冬生的眸子听到最后几个字眼时冷了下来。
戏九流听着有点不对劲:狗男女?
转移目光看了眼二爷,他身上还穿着中式新娘装,还真别说,这一套衣服穿在二爷身上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夜度娘这是把二爷当女人了。
秦赢王抬手做了个动作,夜度娘那些咒骂的话堵在嘴里吐不出来,她的嘴巴打不开,只能呜呜地叫喊,隐约能听出来夜度娘在骂秦赢王。
秦赢王抱拳道:“顾大人,我先将她带回地府。今夜多亏大家相助这才抓到夜度娘,改日在地府摆上一桌宴请大家!”
厉声道:“夜度娘,和我走!”
戏九流双眸注意到秦赢王腰间空荡荡的,摸着下巴,前世今世镜没在身上的话那就只有...抬头看了眼某个房间。
机会来了!
顾冬生放下手中的药膏,说:“这个你留着用。”
说完,走回房间,关上门,背影有一丢丢的落寞。
等其他人都散去,戏九流注意到他的小徒弟目光一直盯着楼上,看过去,好像是二爷的房间,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挥动双手:“小徒弟,喂,徒弟?徒弟!”
韩双枝回神:“啊?怎、怎么了?”
戏九流观察着韩双枝的神情,以及他脖子上面的某个东西,明知故问地在他脖子上点了一下,道:“这是什么东西?被谁咬的?”
韩双枝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什、怎么谁咬的?”
戏九流继续问:“脖子上的草莓,是谁咬的?”
“夜、夜度娘。”
戏九流随口问了句:“夜度娘刚刚说变成二爷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他,脑海中又想起夜度娘顶着二爷那张脸亲上来,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唇,那种酥酥麻麻,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这一举动收入戏九流的眼底,舔着唇看他,不对劲,他的小徒弟有点不对劲!
韩双枝呆愣道:“什么?没有啊!什么都没有!我我我先回房间了!”
韩双枝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跳出来很多条信息,都是薛绰发给他的。刚发过去一条消息,对方就打电话打过来了。
薛绰站在阳台上看城市的夜景,他是个夜猫子,白天起不来晚上睡不着。
心里一直惦记着干尸案,给韩双枝发了好几条短信询问进度。
上次的离奇案件他悄咪咪看了眼报告,结案报案上写那九个人是被十尹蟒吃了,而这只十尹蟒已被冥府击杀。另一案子说是食魂兽吸食了人的灵魂。
地府阴差、邪阵、锁命符、十个头的蟒蛇、食魂兽。
他看了好几遍,确定没看错。
手机响了一下,收到回复,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韩双枝,夜度娘抓到了吗?”
韩双枝:“嗯嗯,已经抓到了,不用担心。”
薛绰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处置她?”
韩双枝:“我们已经将她交给冥府了,应该会被扣押起来吧。”
“哦这样啊......” 听着和人间抓捕罪犯的流程差不多,看来上天入地,不管是人是鬼,都逃不了律法。
接着又问:“你们是怎么抓夜度娘的?用什么法子?糯米黄符八卦镜,还是桃木剑?”
问完,脑海中闪现出许多抓恶鬼的大场面。
他还真想亲眼看看这恶鬼是怎么抓的,还有那头十头蟒,画面一定惊险又刺激!
韩双枝:“这些都没有用,就用了一根桃木的拐杖,是我们老板抓的。”
薛绰拉着韩双枝聊了很多抓夜度娘时的细节,好奇心满足后,再聊了几句就挂电话了。
夜深人静,韩双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才睡了没一会儿做了好几个噩梦。
他的脑海里一直闪过那个浑身是血迹的男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还有那双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阴霾一样押在他的胸口。
算了,睡不着就不睡了。
起身倒了杯温水,刚喝了一口,听到外头响起几声脚步声。
打开门,看见戏九流穿着睡衣,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往楼上去,那个方向貌似是秦赢王的房间,果然,他进去了。
前脚进去,后脚又出来一个人,也是鬼鬼祟祟地朝秦赢王的房间走了进去,是衍媚如。
房门打开后小心谨慎地合上,两人消失在门后。
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韩双枝跟上去看怎么回事,一进屋,看见屋里丢了一地的东西,很乱。
一个趴在床底下,一个站在书柜前疯狂翻动东西,他走进去他们都没发现。
“你们在找前世今生镜吗?” 冷不丁响起一句。
戏九流和衍媚如手上动作一滞,机械地扭头看去,来的是韩双枝不是秦赢王,松口气。
戏九流:“啊对对对!就是前世今生镜。徒弟你快过来帮忙一块找找,也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韩双枝:“哦哦,好。”
三人找了半天没找到,屋子都快翻个底朝天了。
衍媚如叉着腰:“秦赢王把镜子藏哪儿了?能藏的地方我都找了一遍,找不到啊。”
韩双枝:“会不会是放在了其他地方?”
戏九流斩钉截铁道:“不会。这么重要的东西,要么带在身上,要么放在身边安全的地方,前世今生镜一定就藏在这里,再找找!”
三人又开始埋头将找过的地方再找一遍,门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有人正朝着房间走来,无人察觉。
“嘎吱——” 门缓缓打开,秦赢王推门进来,发现三个人站在他的房间乱翻东西,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把他的房间翻成这个鬼样子。
衍媚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韩双枝看见秦赢王的那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僵硬地梗在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戏九流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转了转,脸不红心正常跳,淡定道:“秦赢王,我们刚刚在抓老鼠。”
随后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两手和秦赢王比划着:“刚刚有一只这么大的老鼠,跑进了大人你的房间!我们是进来抓老鼠的!”
衍媚如会意道:“啊对!我们是来、是来找老鼠的!这死老鼠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秦赢王看着那三张脸,其中有一张脸十分心虚地不敢看他,老实巴交地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拿起来放回原位,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牵引社是有那么一只大黑鼠,他看到过几次,看了眼凌乱的房间,于是问道:“那你们抓到老鼠了吗?”
戏九流假装找老鼠,懊恼道:“诶,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没找着,死老鼠太能藏了。”
秦赢王:“哦,既然不知道去哪儿了,就先别抓了。”
戏九流心虚道:“是是是!那我们先走了,先走了!哈哈!这死老鼠,别让我逮住他!”
三人离开后,秦赢王锁上房间的门,走到书桌前,伸手在空荡荡的桌角抓过去,掀开,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出现了一面镜子。
这是一面青铜龙纹镜,镜缘刻有华丽复杂的纹案,架在圆形木架上,因披了件羽衣,别人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