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别墅,热闹非凡。
尤景航来的很早,一进大厅,就荣光满面地拉着尤水笑。
“您干嘛这样一副表情?”尤水忍不住皱了皱眉。
“尤浅呢?”尤景航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而问。
“叫尤浅。”尤水撇了撇嘴,对一个下人道。
没一会儿功夫,就看到尤浅从楼上下来,他走的还算稳当,众人都看着他,他有些不知所措,局促地皱了皱眉,手心里也全是汗。
看到尤景航,艰难地开口:“先生。”他低下头,很乖巧的样子。
尤景航眯了眯眼,一只手抚上他的肩膀,用力按了按。
“干得好,尤浅。”他赞赏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
尤浅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不习惯尤景航对他的夸赞。
“都是我应该做的。”他开口,平静而顺其自然。
尤水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的样子像有委屈一样。
“我没看错你,你也没有让我失望,这次的事情,多亏你在其中斡旋,有你在小水身边,我放心。”尤景航满脸慈祥的笑意。
尤浅点头:“先生放心。”
尤景航也点头,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瘦了。今天是你生日,不用拘谨,说来……倒已经八年没见你了。”
一句话,在场的三个人都无奈。
尤浅,尤水,尤书。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众人落座,尤浅坐在尤水旁边,小心翼翼的样子。
尤水心下奇怪,尤浅好像从小就在尤景航面前表现出一副很乖的样子,是敬重尤景航为长辈?可她总觉得尤浅又有些害怕尤景航。
蛋糕被端了上来,上面插着26的数字字样。
过完这个生日,尤浅就26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尤水眯了眯眼,忍不住地想。
众人都让尤浅许个愿,他也不犹豫,双手合十,许了个愿望,然后吹灭蜡烛。
仪式结束,众人都开动。
尤景航心情非常不错。
“小水,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吧?”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然后笑着说。
“这个季度的工作基本已经结束了。”尤水说。
魏羲和每天帮着她,她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在集团的办事效率堪比坐了火箭,令人惊叹。
“嗯,好啊……”尤景航赞赏道。
“我和你白叔叔商量了一下,想把你和白京生的婚约暂时定在下个月末,你觉得呢?”他又说。
尤水愣了一下,下个月……
“这么着急吗?我想再缓缓。”尤水说。
尤景航笑笑:“也可以,爸爸也觉得不着急,但你白叔叔很着急,今天非催着我让我回来跟你说,看你的意思……”
尤水不着痕迹地笑了下。
饭局散了,尤景航不肯久待,尤水送他到别墅外院,然后派了司机送尤景航回去。
没有她的允许,尤浅就站在主楼的大厅里等她。
送走尤景航,尤水返回主楼。
尤浅站在大厅里,挺拔的身姿,却显得单薄无力。她站在远处,眯起眼打量他,他好像并没有察觉。
他的样子略显颓靡,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尤水踱步走到他面前。
一股冷气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忍不住抖擞了一下。
“生日快乐。”尤水递给他一个盒子。
他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刚想抬手习惯性地触他的眼角,却停住,变成了使劲眨了眨眼睛。
他不想被她误会自己又在恃宠而骄。
他接过尤水递过来的盒子,抿唇,然后微笑:“谢小姐。”声音清朗圆润。
尤水点头,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小姐……”他见她转身要走,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急。
尤水扭回头,看他:“有事?”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屈膝跪下。“咚”的一声闷响,剧痛从他膝盖处传来,一直传到他的脊背,他痛的吸了一口气,微微皱眉。
尤水看着他的动作,手指下意识地蜷起,表情不自觉地冷了下去。
“小姐,自从我回到别墅,您就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尤浅愚钝,斗胆问小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小姐不开心了?”他语气淡然,却夹杂着不甘和委屈。
尤水愣了一下,盯着他,皱眉。
昨天她说,不要说多余的话,她没问的事情,也不要说。他答应的很好,可一转眼,他就又变成了这副委屈的要死的模样。尤水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她对他还不够宽容吗?哪个主上能容得下他三番五次的造作?不光如此,他还总是揣测她的心思,给她下套,替她做决定。她有时候真的想知道,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一个任他算计的傻子?一个他不甘放弃的刺激工具?
“你之前没做错,现在做错了。”她开口,声音冰冷。
“……”尤浅没反应过来。
“我昨天说的话,想必你是忘了。”
“小姐……”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尤水专横霸道,他知道,可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但现在,她连一句话都不让自己说了吗?她难道真的要做一个专|制的暴君吗?
“你一再触犯我的底线,我认为有必要让你记住一些事情。”她不紧不慢的说。
尤浅惊了一下。
他眼里顿时充满惊恐。
“给你两个选择,去惩戒室领罚,或者去暗室反省。”
尤浅从未觉得如此堵得慌,他心下气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不行吗?”他皱眉。
尤水满是嘲讽的微笑。瞧瞧,这就是他跟她说话的态度,哪里有把她当成主上看待过?
她走到他跟前,然后用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道:“我不告诉你,不行吗?”
她面若冰霜,虽然微笑,却冷得彻骨。
尤浅抿唇。她当然可以。
他不再说话。手臂撑在地上,然后借着力,缓缓地站起了身。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尤水却看到他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看上去好像很痛,但表情却有些冷漠与不屑。
他没再说话,把那个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转身朝暗室走去。
心脏痛得几乎窒息,尤浅转过身,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不解,无奈,愤怒……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真是多情又下贱,她不过给了他一点点温存,他就幻想了无限可能……
看着他进了暗室,尤水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的样子看上去疼得要紧,她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温暖,给他一丝希望,否则他就会得寸进尺,然后扔给她各种各样的糖衣炮弹。人是会变的,从前她喜欢他,对他的那些小把戏,不会真的斤斤计较,可现在,她不喜欢他了,突然觉得他的一点点心思她都不能容忍。面对他的表演,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刺痛他,让他变得清醒。
夜,无尽的黑暗与孤独。
尤浅在暗室。尤水让他反省,他只能跪在地上,静静地反省。
身体极差。他真害怕自己会晕倒……
凌晨三点,他再也坚持不住,头朝下栽了下去。
暗室里有监控。
尤浅被送回了房间。
何文勋大半夜的被叫到别墅,一脸生气和无奈。
“你是不是真想让他死?如果你想让他死,说一声,不用费这么大劲,我现在就给你弄死他。”何文勋看着床上的人,愤恨地对尤水说。
她皱眉,不语。
半晌,他拉着她出了尤浅房间。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身体刚有些起色……这样折腾他,他真的受不住的……”何文勋说。
尤水纠结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
尤水坚持了一下,开口道:“我发现我很介怀他曾经跟林默有过接触,尤其是当你告诉我林默有**他以后,他竟然还会那么死心塌地爱她,我觉得……不可思议和……恶心。”
一席话,令何文勋震惊。
“所以你想置他于死地?”他还是嘴上不饶人。
尤水摇头,神情烦躁:“我只是想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好像……对我心存幻想……”
如果是从前,尤水会觉得这是一件令她欣喜若狂的事情,可是现在,尤水觉得,这是一件会让她万劫不复的可怕之事。
何文勋无声地叹息。
“我明白你意思了,那你最好能断了他的念想,不然这样来来回回,他真的会早死。”
尤水没应答,而是下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几乎一夜未眠。
何文勋没走,留在了别墅。
天亮了,尤水收拾好自己,然后上了二楼。
房间门开着,她进去。
尤浅躺在床上,一只手被束缚住在扎点滴。
她走到他跟前,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两人面面相视,谁都不说话。
何文勋突然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正欲开口,看到尤水,把话吞了回去。
“什么东西?”她扫了一眼何文勋手里的纸,淡淡地开口。
“体检报告。”他说。
她伸出手,示意。
何文勋无奈,递给她。
“没什么大碍,恢复的还不错。”何文勋在一旁适时地开口。
“就是有点贫血,昨天晕倒也是因为这个。”他看到尤水的表情有些严肃,主动给她解释。
她把那张纸还给他,然后开口:“你有认识的眼科专家吗?给他看看眼睛。”
何文勋和尤浅都是一愣。
“他眼睛怎么了?”何文勋不明所以。
“你自己说。”她移开视线,示意尤浅。
“呃……”尤浅被她突然转移的注意力搞得有些无措。
“误伤了,何医生。”他只好说。
何文勋抿唇,皱眉。
半晌,他开口:“外伤引起,恐怕……”
尤水的表情有些不悦。
“我问问吧。”何文勋说。
“那你去问吧,就现在。”尤水不容置疑的语气。
何文勋撇撇嘴,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尤浅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他垂下眼睑,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你不想看见我?”她淡淡地开口。
闻声,他看她,他当然想看到她,恨不得每天都能看到她,甚至每天看她无数遍。
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她的温情,又怎么可能不想看到她呢?
“没有,小姐……我……”他话说了一半,忍住了。
他差点想说,他很想看到她。
这样的话,容易引起歧义,他的身份,最好不说。
尤水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何意。
寂静。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话可说。
尤浅看着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挣扎着坐起身,皱眉:“小姐,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尤水看着他,他的表情显得很焦躁不安,眼神深处有一丝不解。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尤浅,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对事情了然于胸的样子。
如果这也是他的表演的话,那么他的演技真的很了得,至少他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尤水移开视线,仿佛在思考,末了,她看着他,开口:“你不应该问这种问题。”
尤浅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应该问这种问题,因为尤水是他的主上,她不会对他说“没有”,但他可能什么也没做错,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对他好而已。
尤浅垂下头,不再言语。
寂静的两分钟。
他重新抬起头,盯着她看:“小姐,我……那日说的话,是真心的……”语气有些紧张。
尤水皱眉。
他哪天说了什么话?她不知道他这句话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说清楚。”她语气清冷。
“……”
“你老毛病又犯了。”她等不到他的斟酌,而是冷了语气。
尤浅脸上闪过一丝不忿,他开口:“当时在伯尔尼,我说的都是真话。”他干脆直接,一点都不见他唯诺。
“什么话?”
她是不是失忆了?尤浅盯着她,心里一阵堵得慌……他这么明显的示好,她看不出来吗?或者说,他隐晦地告诉她,他喜欢她,她看不出来吗?她不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吗?
“小姐忘了……那就算了。”他垂下眼睑,语气有些失望。
尤水不在意地抿了抿唇,眯着眼睛看他,半晌,她终于开口:“你歇着吧,我出去了。”她说完站起身,走出去几步,又停下。
尤浅看着她的动作,一颗心紧了又松,然后又紧。
她把手里的一个盒子放到他床头柜上:“如果不想要这个礼物,你也得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她说完,也不看他,神情淡漠,然后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