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并没有让他失望。
两人拥吻,一路到卧室。
………………
………………
林默从床头柜的暗屉里抽出一根绳子,然后把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捆在了一起,力气之大,令他震惊。
他一双眼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她的动作,全程都十分配合。
林默被他盯得一阵烦躁,顺手拿了一块毛巾盖住他的眼。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他闭上眼,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
她又翻身下床,从暗屉里找了脚|镣,把他的脚和天花板上的吊灯长绳用脚镣锁在了一起。他的双腿悬空,微微向上抬起。
把他摆成这样怪异的姿势,她穿好衣服,出了卧室。
没有了动静。
他眼睛上还盖着毛巾,四肢被绑,用不上劲儿,眼前一片黑暗,他不知道她是何意。
一阵烟味。
是林默在抽烟吗?
她夹着烟走了进来,好像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是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夹杂着刺鼻的烟味……他皱了皱眉。
他有胃病,烟味会刺激胃黏膜,导致他的胃部剧烈收缩。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灼烧。
“你见了尤水。”林默站在他跟前,开口,语气不善。
他呼吸一窒。
毛巾盖在他眼上,她自然看见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无声。
她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转了方向,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就那样摁到了他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
“啊……”猝不及防,他反应极大地痛呼出声,身体颤抖着,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缩在了一起。
屋里顿时散发出一股烧焦的皮肉味,非常难闻。
林默皱了皱眉,手里的动作没停,她恶意地转了转烟头,他肌肤被烫伤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
“林默……!”他找回思绪,尽量语气平稳地喝止她。
“嗯。”她只当他在叫她名字,淡淡地应了一声。
“住手……”他艰难地开口。
她闻声,拿开了烟。
他惊恐未定地喘着气。
突然,她又把烟头重新摁了上去,同一个位置,只是更为用力。
“啊……”他再一次痛呼出声,这次整个人都挣扎了起来。
他小瞧了林默,双手和双|脚被绑得特别紧,他没想到看似柔弱的人竟然力气如此之大,手法如此专业。
“别挣|扎了,你解不开的。”看似是她随意绑的,其实她用的是特种军队里的训练方式绑的。
“你放开我可以吗?”他气息不稳,语气中不自觉地带出一丝害怕。
“不可以。”她语气淡然。
“……那你别拿烟头烫我可以吗?有什么话你可以问我,我不会骗你。”他又道。她顿了一下,拿开烟头。
“你去见了尤水?”她换了语气,改用问句。
“……是。”他答。
“为什么?”
他怔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支烟已经熄灭。林默也不催他,不紧不慢地重新点了一支烟,打火机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颤。
“任务交接。”
“尤浅,你觉得你在我眼里的价值应该是多少?”她突然笑着问道。
“或者说,你哪来的自信我一定不能把你怎么样?”
尤浅愣了愣。
原来是诛心。
“不如你问问自己,到底有多喜欢我?”他戏谑地开口。
她眯了眯眼,烟头又重新摁到了他肌肤同一个位置上。
“不……”“要”字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似乎是疼痛难忍,他不受控制地摇了摇头。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好像十分懊恼,又好像十分厌恶地挣扎着,却越来越脱力。
林默皱了皱眉,掐灭了烟头。
拿开他眼睛上的毛巾,他眼神空空的,像是受了巨大的伤害,决绝的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她。
林默掐着他的下颚,迫使他扭回头,然后冷冷地开口:“只有尤水能让你情感大动,你这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她说着指了指他的心脏,手指像是若有似无地碰到了他被烫伤的那处。
他反应极大地抖了一下。
“你想到她就会痛对吗?”淡淡的笑意从她脸庞扩散。
他看着她,一阵失神。她现在的表情,和他心里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疼吗?”她问。
“你说呢?”他盯着她,反问。
她笑笑,解开他的手腕。
两条红痕,是他刚才奋力挣扎时勒出来的。
“我想你这里再疼的时候,想到的人是我。”
尤浅愣住。末了,他对上她的眼眸,幽幽道:“只有爱而不得的人想起来才会痛,你这样纯粹多此一举。”
林默笑笑:“随便,至少这个印记代表了我的所属权。”
尤浅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他虽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执念,可这样刻意的破坏,令他难以接受。
“林默,是我小瞧了你,你根本就是个恶魔。”他淡淡地开口。
“现在知道了?那就不要挑战我。”她似乎并不在意,一边说一边帮他解开脚|镣。
他手脚恢复了自由,便捡了地毯上的衣服穿。他刚才赤|裸,被她用烟头烫,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杀掉眼前的人。
林默看着他的动作,似笑非笑。
穿好衣服,他径直往门外走。
她却从他后面环住了他的腰。
“松开。”
“你生气了。”她说。
尤浅简直气绝。如果不是一丝理智尚存,他现在会立刻转身掐断她的脖子。
“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想让我说没有吗?”他不紧不慢地反问,手掌已经握成了拳。
林默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语气似有撒娇:“那你刚才在床|上,对我为什么那么|粗|鲁?一点都不温柔……我那样求你,你都不肯停下……”
尤浅愣住,松开手。
她感觉到他后背一僵。
“……”
“你松开我,我要去洗澡。”
“你先回答我。”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情|爱|之事,难免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他无奈地说。
“哼……”她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他扭头,看她。
“我不想戳穿你,你去洗澡吧……”她说完越过他,先他一步走出了卧室。
浴室,雾气缭绕。
尤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肌肤上下布|满抓|痕。
他失控了。
林默用烟头烫他,是恶意,也是提醒。
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突然自嘲地笑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出。
他已经彻底失败了,一颗心像沉入海底一样,冷得再也没有力气去爱那个人,那个牵动着他每一根神经的、他心心念念的人……
从浴室里出来,主卧亮着一盏小灯。刚才的温存已经不再。
林默去了书房。
他疲惫至极,上床,关灯。
一觉睡到天明。
醒来的时候,怀里有一个温热的气息正扑洒在他的胸口。
他下意识地就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奈何另一只手被她压在脖子下面当枕头,已经麻木不受控制。
“睡得真沉,而且睡这么久……”她似有不满地开口。
尤浅不语。
“还在生气?”林默抬起头,看他。
他深邃的眼眸里尽是冷漠。她突然愣住,她第一次在康阳大厦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淡然清冷的表情吸引了她,她主动进攻,步步为营,虽不知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可他的回应和配合确实加速了她的沉沦。
此刻,他一副冷漠的神情,无疑是在拒绝她。
“起来。”他声音沙哑低沉。
林默不动。
他浑身上下酸痛无力,也没力气真的一把推开她。
“别生气了……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你别妄想听到那三个字。”她一边往他身上靠了靠,一边道。
尤浅怔了怔。
“你的意思你没错?”
“哪错了?”她针锋相对。
“你拿烟头烫我,忘了吗?”
“没忘。”
“道歉。”他说。
她笑笑,撑起一只手臂,斜睨着他,然后道:“我道歉那个伤疤就会消失吗?”
他不语。
“我道歉你会心里好受一点对吧?”她继续说。
“那你说清楚,你昨天吻我的时候想的是谁?跟我缠|绵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我是一个工|具吗?你不管不顾的样子倒是又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她越说语气越冷。
尤浅愣住,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是林默太过聪明还是他太过愚蠢?
应该是后者吧……他自嘲地笑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向你道歉对吗?”
她轻笑,满脸不屑。
“不需要。我既然敢说,就证明我知道事情原委,我要真想让你道歉,根本不是那三个字的问题。”
顿了顿,她重新放缓语气,靠进了他怀中:“乖,我的话还作数,你想要什么,趁我现在有些愧疚,快点说。”
尤浅愣了愣,反应过来,不禁笑出声:“百分之三十的专利信息。”
怀里的人没动静,等了几秒钟,她开口:“行。”
他诧异地低头,挑起她的下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不过是随口说的。
“任务完成不了,即使被除名也会被追杀吧……”她不在意地笑着道。
他心里一紧。
“如果你被尤氏追杀,我就只能看着你死在我怀里了,百分之三十的专利信息,换你一条命,值。”她解释道。
“林默……”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心情复杂,烦躁地皱眉。
她笑笑,不语。
他有些别扭的把她搂紧。
“你还记得晚宴上我说过的话吗?”她突然开口。
尤浅皱了皱眉:“记得。”
“它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她说。
他抿了抿唇,然后低头在她发丝间吻了吻:“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低低地回应。
晚宴上她气质优雅,落落大方,直率坦诚。她抓着他的手腕,坚定地说喜欢他。
别墅外院有嘈杂的声音,尤水似乎是累着了,睁眼时将近十点……
她皱了皱眉,翻身,然后一阵寂静。
起身,然后走到卧室门口。
打开。
一个挺拔的身姿赫然而立,魏羲和站在她房间门口,唇边挂着浅浅的微笑,见她出来,微微颔首:“小姐,早。”
熟悉的问候,但是问候的人却变了。
她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人。
身姿傲然,面容清秀俊逸,气质淡然温和,像水一样清澈透明,又像风一样深入人心……
“小姐有什么吩咐?”魏羲和突然开口,嗓音清润独特,听着非常舒服,不突兀。
“没有。就是想夸你一句,你长得真是好看。”她笑笑,说罢朝浴室走去。
留了魏羲和一人在原地,愣了半晌。
吃过早饭,尤水去了侧厅。
“小姐召你。”一个侍卫通报。
魏羲和没有迟疑,快速下楼,然后直奔侧厅。
尤水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张纸。
“小姐。”他垂首。
尤水没应,似有若无的冷漠表情。
没有动静,他便没有迟疑,屈膝跪下。
“主上。”换了称谓。
尤水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一个人连尊称都可以叫得如此动听,她突然想迫切地了解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然后探手挑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叫一声来听听。”
魏羲和愣了一下:“主上。”
不迟疑,不别扭,自然而然,原来真正把主上放在心上的下属,不会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她拇指在他光滑的下颚摩挲,一阵出神。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变得冰冷。
“起来吧。”她语气极轻。
“谢主上。”魏羲和站起身。
“说说这个。”她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他道。
魏羲和接过,低头只扫了一眼,便抬头,郑重道:“俞星曜是青平省俞氏家族独子,这样的计策不可行。”
尤水不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俞氏家族世代从政,青平省四个军区现在都在俞氏手中,动俞星曜,就是动青平省的军区。”
“俞星曜不在国内。”她语气淡然。
“这是一步险棋,如果真的用俞星曜做条件,除非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尤水眯了眯眼。
尤浅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今天早晨才把他搜集到的信息附了一些想法发给她。
时间节点很奇怪,邮件是凌晨从一个匿名IP发出的。
他在邮件中透露,林默的软肋是俞星曜,俞星曜可以成为交换条件。
尤水来不及思考他的处境,他只是在邮件中提到近期会有部分产业转入尤氏,其余只字未提。
抢占市场的制高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氏想年后如期在医疗领域争得一席之地,现在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但魏羲和说的不错,俞星曜的身份不是说动就能动的,纵然他是林默的软肋,可这样的方式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策之感,险棋,不到万不得已,应该慎用。
“现在应该让尤浅尽快回到小姐身边。”魏羲和道。
尤水蹙了蹙眉,眼底一片冰凉。
她知道,林默做出这样的让步算是彻底表明了她要把尤浅留在自己身边的立场。
现在最难的是尤浅,顺水推舟地把他放到林默身边,集团根本不知道他是在执行任务,那日她在别墅险些遇刺,第二天便把他除名,导致集团总部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以为尤浅背叛了尤氏,现在正在追杀他。更糟的是,他皮下的芯片没有了,所有的信息也就没了,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在为尤水办事,在为集团办事。
是她心急,做决定时没考虑周全。
她当然知道此刻尤浅回到尤氏是最安全的,但很明显,林默用百分之三十的专利信息作为条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把尤浅放走。
尤浅想必早已洞悉,所以他是在恳求她,用俞星曜换自己回来。
“他已经被除名,总部在追杀他。”
“小姐心里有数,羲和不必多言,只要小姐心里愿意,总能有办法让尤浅回来。”魏羲和还是浅笑道。
尤水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皱紧了眉头。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顶她的话锋。
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说过了头,他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唇。
这里毕竟不是训练营,面前的人是掌握着他前途和生死的主上,就算再有好的对策和建议,也应该讲究说话的方式。他一番话说的看似合情合理,实际却暗含深意,甚至在说尤水是不愿意让尤浅回来……
尤水并不出声,也没有呵斥。她只是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重新跪下:“是属下失言,不该揣测主上心思,请主上责罚。”
尤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魏羲和心里暗暗感叹。眼前的人不过是比自己大几岁而已,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她面无表情时给人一种高冷疏离的感觉,开口说话时却又是淡然处之的态度,他还没见到过她开心和生气时的样子,但看现在这情景,她倒极有可能是在酝酿。
“揣测也无妨。”她薄唇轻启,声音冰冷,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一样,令他心慌。
“主上问话,属下不该顾左右而言他。”
尤水闻言,冷笑。到现在他还是这样一副硬气的模样,不卑不亢,甚至气势有些压人。
顿了顿,她一只手拽住他的领口,然后微微用力。他受力,身体向前倾了倾。
“功绩斐然是吧……给你两天时间,把这件事解决干净。”她戏谑道。
魏羲和一惊:“主上……”
两天时间和林默摊牌,不是不可能,但筹码是俞星曜,他要先想办法把俞星曜找到,然后藏起来,再向林默发出威胁,提出交换条件……一整套过程必须秘密进行,既不能被集团总部知道,又不能被林默知道,同时还要防备着俞氏家族的军队暗网,这样算下来,别说两天,两周都未必能成,他根本做不到!
尤水不应,抓着他领口的手却松开。
魏羲和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她就一巴掌狠狠地掴在了他的脸上。
他猝不及防,只觉脸庞挨了一巴掌,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请主上宽限一些时日,两天时间太短,我没有把握。”他皱了皱眉,还是郑重地说。
尤水愣住,她原本想给他一耳光,是提醒他不要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本来想开口告诉他,尤浅就算不回来,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用俞星曜去换尤浅,后果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控,也会使他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没曾想他会这样讲。
“多久?”
他既然敢应承,就证明心里早已计划妥当,她便也不再纠结,淡淡地问道。
“十天。”
坚定的声音。
她眯了眯眼。
“我拭目以待。”她语气很轻,却夹杂着凉意。说罢越过跪在地上的他,朝门口走去。
魏羲和抿了抿唇,站起了身。
尤书在侧楼,他正准备出门。撞上尤水,停住脚步。
“干什么去?”她皱了皱眉。
“去接秦雨,她下午没课。”尤书看她好像夹杂着一些怒气。
“那件事情她不知道吧?”
“不知道,不过华正和会凌暗暗转股的事情我已经告诉她了。”
“嗯……秦风估计还蒙在鼓里。”
“你找我有事吗,水?”他问。
尤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查这封邮件的IP和发件人。”她把一个u盘递给他。
那封邮件不是尤浅发的,只有找到地址和发件人,才可以知道发邮件的动机和用意。
“行,晚上给你。”尤书点点头。
“先生那边,你也要多费些心思。”
他笑笑:“你放心,我知道。”
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