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径 第2章 捞回来的男人

来这里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她已经失去了人类说话的能力，大家靠着奇怪地发音简单地进行着交流，她向妖后表达了想靠着裂缝深渊的力量，重新冲上漩涡回到上面的想法。

妖后非但不同意，还对她严加看管，甚至监视起来，之后还反复向她强调妖域的危险，让她不要自寻死路。

其实她真实的想法是通过妖域，找到她当初跌入的地方，看能不能回到外面的世界，但通过妖后的反应，她知道这些更不能与她说了。

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反对，自己越叛逆，想要出去的念头在她脑子里越来越强烈，逐渐习惯的安身立命之所也变得如同牢笼一般压抑。

要不趁着妖后发情后虚弱之时将她杀了，然后逃出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便否定了。如果没有妖后，她早就沦为山洞最深处日夜被人发泄的尸体，哪里还能活这么久，至少不能恩将仇报吧。

还是……努力说服妖后，让她和自己一起走吧，妖后力量远胜于她，一起逃走的可能最大，成功率更高。反正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她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改变心意。

如今的她攀爬岩壁已不需要绳子，但为了安全还是会将绳子绑在腰上。这天她爬的很高，因为她看到了一朵开的异常艳丽的花，花很大，应该会很好吃。

“啊~~~~”

“砰砰砰！！”

“啊…………”

又有东西从漩涡上甩了下来，若是普通小动物或受伤的妖兽，大家会争先恐后地捞过来直接分食，若是打不过的妖兽，便抱成一团和他对抗，直到将他同化，变成自己的伙伴。

不，这次不一样，不是妖兽身上腥臊的气息！是人！和自己一样的人！

其他妖兽也闻到了，全都簇拥在洞口等着捞他。

就在那人第二次循环被漩涡甩下的时候，她跳出去抱住了他，和他一起坠入深渊！

他身上很好闻，身上没有绒毛也没有麟片，和自己的皮肤一样光滑，真的是个人，还是个男人。只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而她经过这里漫长岁月的侵蚀，从头到脚全是白的，就像银色的狐妖一般，除了眼睛和嘴唇通体雪白。

绳索拉至极限，她搂住他的腰，一个转身徒手抓住深渊的崖壁。

“你也是和我一样掉下来的吗？这里是哪里？”刚刚脱离危险，定下心神，男人便找她搭话。

人类是会说话的，说话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就好像打开了记忆的开关，虽然久远，但本能让她听得懂他说话的意思。

一只手是无法带着两个人爬上去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示意他爬到自己背上。

男人并不笨，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拒绝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带我爬上去呢，这样吧，你爬到我背上，我带你上去！”

弱女子？是很没用的意思吧？

但看他把自己说的很厉害的样子，她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崖壁上，然后自己往上爬。

“喂！你去哪儿？！！”

她指了指中间一个巨大的豁口，也就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山洞。

崖壁常年积水，长满青苔，非常湿滑，又根本没有能够着力的凸起物，男人爬了没几下，再次掉下了深渊，不久后被深渊弹起，然后又被上面的漩涡甩了下来！这一次她跳出去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背上，转身一口气爬了上去。

洞里不少妖兽都发现了男人的存在，全围了过来，两眼放光，贪婪地看着他。好像在问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分一杯羹。这么多年地相处，她懂他们眼神里的意思，有的将他当成美味，有的视他为发情对象。见他们各个都贪婪地凑近疯狂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这一点来看，他们应该和自己一样，觉得他很好闻。

群妖乱舞模样甚是恐怖，男人定力尚可，没有被吓地尿裤子，还算淡定地跟着她来到自己的住处。

在这无边的崖洞里的漫长地岁月里她无事可干，为了个自己弄一个安全的小窝，她将石头磨成工具，一点一点地在最角落地地方弄了一个大概两人宽地小洞，洞口很窄，她和妖后轮流休息地时候，另一人仅凭身体便可完全堵住洞口，非常安全。

男人的腿受伤了，若是她不管，必死无疑。

“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住了，陌生的词汇让她有些迷茫。名字？名字……在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名字，大部分人都是靠气味分辨别人，只要看一眼或者心绪一动，另一方便能感觉到，反正凑在一起不是抢夺就是打架亦或是求偶，关系简单粗暴，不需要名字。

但她是人，她记得自己从前是有名字的，但她不记得了。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名字。

“哦，吾先介绍一下，在下独孤影，今日在万仞山附近剿匪，抓捕匪首的时候，不慎和他一起掉入了一个洞里，没想到下面竟是别有洞天，上面的地方真的是什么豺狼虎豹都有，我一路逃才误入此地，幸得姑娘相救，救命之恩，一定没齿难忘，若有机会一定报答！”说完还郑重其事地给她鞠躬行礼。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讲这么多话，人类说话的音调既陌生又熟悉，让她感觉很亲切。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妖后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颗情果。

独孤影一见妖后便自觉地侧过身子，将眼睛瞟往别处，靠在她的后脑勺问她，“那些奇怪的妖怪也就算了，你姐姐怎么不穿衣服的？”

妖域里，不管是漩涡上面还是裂缝中，是没有妖兽穿衣服的，只有她还保留作为人类的一点羞耻之心，从前身上穿的布料再加上自己用藤皮或者兽皮组合成的衣服，也为了方便活动只遮盖最关键的部位。妖后全身有麟，在她看来跟鱼没什么两样，从没也没有觉得妖兽们不穿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妖后是这里的王，要想生存下来，必须得到她的认可。她将独孤影的身体掰正，示意他有些礼貌。独孤影眼睛还是不敢看妖后，对着她施了施礼“打扰了”

一闻到独孤影身上的气味，妖后也忍不住心驰荡漾。妖后注意到了他腿上的伤，有些兴奋用妖域的语言传音给她，“他很香，应该很好吃”

她挡在了他面前，试图说服妖后“留下他，做个同伴，我们便不用轮流休息”

妖后看了看独孤影，又看看手里的红果，眼睛里泛起异样的光，点头同意了，拿起果子递给独孤影一个。

独孤影不明就里，见那果子红彤彤地娇艳欲滴，以为是主人友好地馈赠，笑了笑接了过来。

妖后见他同意，将手里剩余的果子放在一边，出去了。

有妖后保他，至少他不会被当作肉菜吃掉了。

“姑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刚刚那位美人是你姐姐吗？”

美人？

见她并不答话，独孤影问起了他最关心地问题，“姑娘，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离开？上面的妖域危险重重，能在这里活着已经是奢侈，离开？也只是她之前的一个念头，还并未积蓄起足够地勇气与能力。她见独孤影身体还算高大健硕，心里生出与他合作的想法，既然他也想离开，若是能作为同伴一起寻找出去地路，搞不好有一线生机。

她指了指他的腿。

独孤影扶着腿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笑了笑，“也是，这里悬崖峭壁的，我这样也走不了，那就劳烦姑娘照顾了”

这理所当然的口气，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在这个空间里，都是弱肉强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当年的她，也是向妖后证明自己的能力才活下来的。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提醒她，今日觅食还没有完成，如今又多了一个人，看来得采更多得食物。小洞里，宽敞的一边是一个石床空间很大是妖后所用，另一边在地上铺着厚厚的藤枝和几大片树叶是她自己用的，她指了指地方那小小的一块地方，示意他去休息。

“你去哪？！”

她指了指肚子，表明要去寻找食物，刚想转身，见到他手里的情果，怕他真的会吃，上前一步拿过他手中的情果，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吃。

“有毒？”

摇头，但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又怕他吃，只好全拿走了。

妖后所在的洞穴一般妖兽是不敢靠近的，可妖兽们那么馋他身上的味道，难免没有胆大的妖兽，趁着洞里没有人将他分食。她走的时候咬破手指在洞口留下六道血印，以示警告，又在门口咆哮一通，宣誓对他的主权以后，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