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直播结束以后姜绾绾做好了自己被全网黑的准备,天团粉丝的撕逼战斗力那是闻名整个亚洲娱乐圈。
当姜绾绾看到自己的微博热搜超话下居然是一面倒的好评时,她第一反应是放下手机,用力晃晃脑袋,闭上眼睛揉一揉再睁开,严重怀疑自己压力太大产生了致命幻觉。
@顾以珩的隐婚老婆:十四岁就去打工了妹妹真的好努力啊(哭泣.jpg)我们珩宝果然人美心善啊!这要是换其他任何人估计直接挂电话了吧!
@浪漫予珩:这是什么神仙初遇啊啊啊完全可以拍偶像剧了!再次夸一波我们顾队真的善良小天使啊!果然没有粉错人!
@Legacy_Forever:我忘记了从哪儿听到的爆料,好像我们传奇最早的站子就是这个妹子一手创建的……如果消息是真的话,那团饭们也是真的很感谢小师妹了!!
@绾绾腿部挂件:这直播把我给看哭了呜呜呜呜我们绾绾太难了,姐妹们加油鸭送最好的绾绾出道!!
她还没来得及往下刷评论,就被舍友们‘气势汹汹’地包围了。
柳贝儿激动的分贝都高亢了不少:“哇啊啊绾绾你这么早就认识顾队了!!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啊啊。我老公呢?羽殿你是不是也老早就认识了啊。”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会微笑的姜绾绾:“是…是啊。诀爷是第一届女练习生,我不是第一届,是第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算是真的被捡回去的吧。”
张盈辰则是羡慕又莫名的委屈,眼里泛着水光可怜巴巴地望着姜绾绾:“真的好羡慕你啊宝贝儿。能曾经那么近距离的和他们朝夕相处!如果是我我真的做梦都能笑醒!边哭边笑那种!”
姜绾绾拍了拍她的头:“你这是粉丝心态呀。那会儿大家都是还没出道的普通人而已。每天素着脸练到虚脱,一个比一个狼狈,哪有现在这么光鲜亮丽。”
这话倒是没错,就连现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展现给粉丝的,也只是粉丝希望看到的样子而已——帅气逼人,不可一世,每一个毛孔都纤尘不染那种完美无瑕。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真正完美的人呢。
下了舞台卸了妆,关掉屋子里的灯,不过都是怀揣着昂贵理想淹没在廉价黑夜里的平凡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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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公演分组录制如期而至。姜绾绾很不幸的被迫和小伙伴们分离。
随机分组,随机分配歌曲,把她们所有人打乱又重组,这一次考核的不仅仅是舞台表现力,还有她们快速学习能力与临机应变的反应。
姜绾绾按照自己抽到的纸条来到了3号房,当她推开房门看到叶芷晴的那一刻,两个人同时僵硬了一秒。
被摄影师跟拍着同时被房间事先摆好的摄像头360°拍摄着,两个人极快管理好表情,小心的把自己的微妙情绪藏掖好。
“我好幸运呀,我们最美的颜值担当兼大vocal被分到我这一组了,感觉这次公演稳了一半。”叶芷晴似乎满心欢喜,对着镜头绽放出一个灿然的笑,揽过姜绾绾的肩盘腿坐了下来。
姜绾绾怀疑叶芷晴是不是偷偷去北影进修过,不然演技怎么炉火纯青。
向来不怎么会撒谎的姜绾绾用尽浑身演技对叶芷晴也露出一个笑:“缘分啊。”她不敢说太多,怕说多了露馅。
还好房间里还有其他女生。
一个是创作型选手,和姜绾绾同在B班的洛雪;还有一个是舞技炸裂,从民族舞到爵士再到popping无一不精通的温娆。
洛雪年纪小,似乎才刚刚成年,只对姜绾绾腼腆羞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温娆性子直,双手抱臂皱着眉看了一眼姜绾绾,面露担忧:“绾绾唱功是很牛逼这点不容置疑。但是咱们这次,要表演的可是《彼岸花》。”
“《彼岸花》啊……”姜绾绾没什么底气地重复了一遍,咬着拇指,面色沉重。
《彼岸花》是一首古风歌,但是区别于其他优柔缠绵的国风歌,这首歌的编舞对基本功要求极高。
前奏悲怆,副歌激烈,曲风游刃有余的游走在阴郁与高昂之间,所以舞蹈动作也极其繁杂多变。
姜绾绾蔫儿了。本来还想竞争一下这首歌的C位来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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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珩挂断电话以后,经纪人霍铭睿状似若无其事的随口一问:“是姜绾绾?”
“嗯。”他漠然地应着,侧过脸看向窗外,不留痕迹地避开季顷羽看向他的那种清澈又冷漠的眼神。
苏湛默默玩着PS4不敢说话。他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没有跟大哥他们坐一辆车,现在被迫夹在暗流汹涌的修罗场之中。
“如果这次她通过《偶像之路》出道了,也算是你们的师妹团了。”
霍铭睿试探意味极浓地说:“不过当初要是她没有为你退出公司放弃了出道的机会,现在估计早就爆红了。你说呢,以珩?”
顾以珩半阖着眼:“霍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霍铭睿收了笑,手肘撑着椅背转过身,冷峻郑重的对顾以珩道:“当初她为了你,放弃了舞台。你为了舞台,放弃了她。你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个选择,你已无法反悔,也不能反悔。”
顾以珩摩挲着尾戒,舌尖轻扫上颚,笑的没有温度:“霍哥,你说错了一点。”
他嗓音低哑,眼神缱绻:“It is destiny that sets us apart, and brought us together, again, this moment...”
霍铭睿也许听懂了,也许没有,他重新转了回去没再说话,只是眉宇间的纹路似乎又深了几分。
车程极顺,并未堵车,他们很快到了机场,几个已经眼熟了的站姐们激动又害羞的红着脸向他们挥了挥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拍。
候机厅里,趁着霍铭睿和助理说话的功夫,看完特辑转播的季顷羽漫不经心地问顾以珩:“哥,为什么当年你会去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送伞?”
他浅笑着加了一句:“好奇而已。”
顾以珩翻动着杂志的手蓦然一顿,缓缓抬头看向这个自己曾经最亲密的好友,最疼爱的弟弟,黑如点漆的眸子空洞又寒冷:“因为并不是素未谋面。”
盛烈的阳光从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漫溢,他深邃的轮廓笼罩在日光里,一半成了黑影,一半恍如透明。
“只是她以为的初次见面。所以,并不是素未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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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顾以珩记忆里少有的和他父亲单独相处的时候。“既然是我儿子,就得有几身像样的行头。”
他这么说着,把少年带到了奢华又冰冷的盛世百货,那里是国际奢侈品聚集地,没有任何价格低于四位数的商品。
那是顾以珩第一次见到姜绾绾。也是顾以珩第一次见识到女生之间的霸凌。
“喂姜绾绾,巴宝莉的包,你买得起吗?
“呵,看她这穷酸样,怕是连巴宝莉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姜绾绾,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跟在穿着一身名牌的短发女孩后面,把那个名叫姜绾绾的小姑娘围堵在墙角。
扎堆了的四五个女孩里,顾以珩一眼就注意到了姜绾绾。
和其他几个名牌傍身的女孩不同,姜绾绾只穿了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色连衣裙,是那种一看就很廉价的布料。
她的头发原本应该是柔顺的缎子一般的黑,只是似乎是被抓着头发往墙上欺负过,长发凌乱地打了结,白皙细腻的脸颊上印着明显的红痕。
短发女孩用她那镶满水钻的精致美甲刮着她红肿未消的脸,语气似乎很是怜悯,那笑却满怀恶意。
“你看看你,爸爸不要你,妈妈也不要你,不过是个长了张ji女脸的穷酸鬼,你凭什么让宋昱喜欢你?”
姜绾绾不咸不淡地反问:“宋昱是谁?我不认识。”
顾以珩对声音极其敏感。他一下子就把女孩的声音镌刻在了脑海里。
姜绾绾的音色很难和其他女生弄混,像初春刚破了冰潺潺湲湲流淌的泉水,温绵清幽,凉丝丝温柔柔地钻入耳里。
她明显处在强者凌辱的弱势,如此狼狈了,却依旧不肯低头,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脊柱,站姿优美,颀长的颈天鹅似的扬着,下巴颏紧绷,唇瓣苍白。
——啪!
短发女孩高高扬起手,又是清脆狠厉的一巴掌落在女孩瓷白的脸上。
她那一下用了狠劲。在空旷的商场里清晰极了。不少路人都转过头来围观。
顾以珩正想迈开步子,就被他的父亲拉住了。
“别给我丢人,多管闲事不差你一个人。”男人面色冷淡,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儿子,脸色是那种手握权力家财万贯的高位者特有的冷淡。
那天晚上顾以珩彻夜未眠。他写下了人生中第一首歌。
《恶意》
他把她雪白的容颜和清幽的嗓音铭刻在了心底,却从未期待过下一次见面。毕竟人生会遇到太多一眼惊艳的过客,一次擦肩后便是再也不见。
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也许是上帝的安排,几个月后他居然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透过轰隆雷声雨幕,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微弱却清晰地抵达电话另一头他的耳里。
电脑的音响里恰好在放那首《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那天月亮很忙,乌云想吃糖,星星嫌眼睛不够亮,一眼钟情的人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