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仍充斥着各种嘈杂声响,许罗烟周遭的世界却仿佛完全安静了下来,听不到半点声音。
叶钟凝的视线只停留短短一秒便很快离开,依旧平静地望着许罗烟。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与开会时无异,仍只带着上司的威严,哪怕穿一身休闲私服,也自带一种足以慑人的气场。
这也是许罗烟最初喜欢她的原因之一。有些人看起来那么高冷,相处时间久了却发现这个人心中始终有热流汩汩流动,体贴又暖心。
出于对新老板的尊重,许罗烟对叶钟凝轻轻点了一下头。
叶钟凝的回应也同样简单,只是回以叶钟凝一抹微笑,并没有其他动作。
“走吧。”知道自己再不会得到任何回应,许罗烟转回头,低声与张曼曼说一声后,这回反倒成了她拉着张曼曼离开。
目送许罗烟离开,叶钟凝原本平静的眸蓦地一颤,眸中无端漫过一丝酸涩。她拧起眉心,对于这股突如其来的异样触动感到莫名奇妙。
收回目光,叶钟凝低头看了眼那张被她随手放在面前桌上的电影票,不知因何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那是张崭新的淡蓝色电影票,因并未检过票,右侧副券仍还保留着,没有被撕去。其上,观影时间点就在十五分钟之后,而影片名比票上其他数据都要大上一倍,清晰印刷着“大雪2”这几个字。
与许罗烟相同,她亦是来看《大雪2》的,但与许罗烟不同的是,她身边没有任何人的陪伴,只她独自一人。
每个人来看影院观看电影都有自己的原因,或是对电影本身感兴趣,或是电影里刚好有她喜欢的演员,或是闲着无事可做单纯来消磨时间,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叶钟凝不一样。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又为何在那么多部影片中选择了这部《大雪2》。很奇怪,在无意中得知《大雪2》已经上映的消息后,她便鬼使神差来了离家最近的这家电影院。
那么她看过大雪第一部吗?好像看过,又可能没看过,她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整件事真的荒唐至极,让人无法理解,但它就是实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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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从影院出来,踏上步行街的水泥路,张曼曼才带着许罗烟缓下脚步,赶紧去察看后者的情况。
她原以为许罗烟的神色该会十分凝重,周身气压低沉,需要自己再好好去开导开导她,但她很快就发现是自己想错了,许罗烟的状态与她所想大相径庭。
落入她眼里的那张脸全然不见任何低气压情绪,反倒明媚舒展,与来时无异,不像一个藏着心事的人。
“曼曼,你着什么急,火急火燎地走出来。”
见张曼曼呆望着自己不说话,许罗烟索性先开了口,明显能听出是开玩笑的语气。
这个时候还能这么自然地开玩笑,张曼曼心中的质疑被缓解几分,但还不足以被完全消灭。
她脑子转得快,立即想好了完美的理由,也不去提与叶钟凝相关的任何字眼,笑呵呵地解释:“我这不急着出来买小吃嘛,我想吃点夜宵。”
关于叶钟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想去管,也管不着,她只要许罗烟今晚能一切顺利,快快乐乐地吃饭逛街。
这条步行街上每到晴天的夜晚都会摆出不少小吃摊,各种糕点各种糖,糖葫芦、糖炒栗子、烤鱿鱼烤冷面烤串之类的许多馋人小吃都可以在这里看到。晚上的步行街比天还亮着的时候可要热闹太多。
张曼曼带着许罗烟又逛了一轮,买了不少她自己认为特别好吃的东西。
许罗烟爱吃蝴蝶酥,她就给她买了一袋,许罗烟还爱吃草莓夹心的糖葫芦,她也给她买了一串。许罗烟也爱吃糖炒栗子,但在路过那家铺子时,张曼曼被许罗烟拦了下来。
她如此热情的架势,让许罗烟险些都有些招架不住,一脸无奈地说道:“曼曼,真的够了,你想撑死我吗?”
“今天吃不完可以留着明天再吃嘛。”
张曼曼的理直气壮让许罗烟忍不住想笑,又问:“那如果明天也吃不完呢?”
“那……”张曼曼有些犹豫,最后看了眼透明柜子里放的那些还热腾腾冒着热气的栗子,似是做出一个有多重大的决定般将心一横,“那就不买了,下次再买,今天就先吃这些吧,蝴蝶酥回家看电视剧的时候吃一个两个。”
总算听张曼曼说了句深得自己心的话,许罗烟赞同地点点头,反问一句,“你想吃什么,现在换我给你买。”
一直在步行街上逛到晚上十一点多,许罗烟才终于回了家。步行街的尽头又是一条商业街,夜晚的景色很美,从远处看,一座座高楼大厦外围亮起绚烂的色彩,引人驻足。
但若再不去乘地铁,她与张曼曼将直接错过末班车,只剩打车回去这一条选择。张曼曼家倒还不算太远,回她自己家还真不知道要花去多少车钱。
有时候,站在那些大楼下方,许罗烟心中会不自觉产生一种压迫感。有些建筑物的确很美,但在那些美感背后,占比更多的其实还是冰凉。
这座大城市,很多时候就会带给身为外乡人的许罗烟一种冷冰冰的疏离感。
包括在自己公司也是,每每在下班之后,她站在大楼门前抬头向上仰望时,都会忍不住感叹自己的渺小。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公司里还有她的同事们,大家都很友善。
这是被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包裹在内藏匿起来的温暖,但一旦进来了,也就能亲身体会到那份温存。
而从这座大型建筑物中走出来后骤然生成的怅然若失感,于她与叶钟凝分手后,她仍作为李雪霏助理在上夜班时的那段时间最为明显。
毕竟当夜幕深沉时,很多人无事可做就喜欢胡思乱想。以前她很少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她身边总有个每天会准时接她下班的叶钟凝在。
失去叶钟凝,许罗烟才终于意识到那个人于自己而言究竟有多重要,那个人有点像是黑夜里为她照亮前路的一盏明灯。
那么她呢,分手后的这半年里,她是否曾想念过自己?又或者还是与之前一样,眼里除却工作还是工作,为了工作,与自己疏远也就疏远了,分开也就分开了,根本没有那种闲心去在乎与心痛呢?
钟凝,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会想念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