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窃窃私语……已经算不算窃窃私语了,声音越来越大,叫的越来越响。
云言此时见事态严重,看向柳梅,柳梅面色阴沉,想不到柳如意,竟然与她做对到底,实在是令她没想到。
……
前日,柳家一处酒楼。
这座酒楼只有一处顶大的房间有人在,却并不冷清,歌乐绕梁,整座楼宇充斥着歌声、笑声、曲声,屋外布满柳家、冯家、皇家……内些几家的护卫,屋外自然是他们主子,千金少主、千金公主。
柳如意站在一群舞男、舞女中间,肆意狂笑,时不时融入舞曲中,与旁人共舞。拿起笛子乱吹一通,胡乱拨弦。
旁边几个富贵打扮的女子无奈相视一笑,举杯共饮。冯茗茗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问道:“你就不怕初姐姐那大师兄找你麻烦?”
柳如意哈哈一笑,道:“别说她大师兄,就是云初来了,我也不认!”
公主们笑做一团,一个红衣打扮的嘲弄道:“那现在就叫云初回来,云初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我吧~”
柳如意赶紧拥住她,叫道:“好姐姐,好宝音,顶顶美的宝音公主,我说笑的。”
众人又指着柳如意笑起来,好不快活,那些舞者也随着主子们笑。
冯茗茗也跟着笑,倒是跟她们笑的不是一回事儿。最近她去找那云二子云言,瞧着,简直忙疯了。老大不干活、老三打仗去、老四变稚儿、老五老六神隐。云家可着老二用,给她心疼坏了。
她又跟柳如意说:“我看那大少主是被你家宗主惯坏了,听说现在当甩手掌柜,天天谈情说爱。”
柳如意听了,长叹一声,一杯酒喝个精光。
一位绿裙公主听了又说:“柳宗主偏心着,让咱们如意操劳这个操劳内个,对别人家儿子宠的不行。”
宝音公主又说:“宝瓶说的在理,那云家子有什么好的,不顶事儿。”
一黑衣女子凉飕飕说:“我未婚夫变成了傻子,谁在乎?”
众女又开始笑话她:“宝镜,你赶紧找了个由头退婚吧,不然,真嫁给傻子,姐妹们可就不和你玩了。”
“唉……谓我心忧阿……”宝镜公主感慨。
柳如意伤心道:“我浪迹皇都多些年了,好不容易有个知心人,柳梅却死活不同意。”吐了一声抱怨,又是坐下喝闷酒。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了,一女子弯着腰,打扮严实,衣着暗色。人弯着腰,托盘上放着柳家令牌,高举过头顶,这几家侍卫都不敢拦,让她到了门口。
那女子叫:“柳家宗主口信——”
柳如意怒摔酒杯,喊:“有什么事,说!”
“宗主唤少主回去,有急事儿相谈。”
柳如意没搭理,又招呼众人玩起来。
唐家女劝道:“如意,急事儿,你且先回吧。有什么事儿到时候都同我们说。”
王家女也说:“对阿如意姐,说不定柳宗主松口了……”
唐家、王家这两家,势薄,倘若柳梅怪下来,王孙们、高门少主们,自然是免了责骂。她们倒是承受不起,不过说的确实在理,尤其是王家女,给柳如意说动心了。
柳如意讲:“那我便回去看看。”
……
啪!什么东西摔到柳如意面前。
一看,是内晚用来引千归兰入幻境的灵音铃铛链子。
“你以为能瞒得过谁?啊?你以为能瞒得过谁!?”柳梅呵斥她。
柳如意没说话。
“跟云孤光打打闹闹没什么,如何牵连到别人身上。你最近是不是混酒楼混的脑袋昏了,一点正事儿也不知道?”
“不过是只妖……”柳如意憋着气。
“你知道还敢!?”
“柳家令牌、柳家指戒,都交出来,禁足三月。”柳梅道。
“除非我死!”
柳梅一下子回头打了柳如意一巴掌。
柳如意没蔫,接着说:“交出来给谁,给内个死鬼判官是不是。也对,你连头上那东山簪子都给了内只妖……”
“想让我交出少主之位,你想都别想!”如意喊道。
“这怎么可能,如意,我第一个不答应!”云长风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知道母子又闹了矛盾,来打圆场。
云长风拿出一只玉如意塞到柳如意怀里,“你最喜欢的玉如意,你猜怎么着?恰好就是东山玉!”
柳如意拿着,没动也没叫人,一向如此。倒是低头看了看这新得的如意,她是真喜欢玉如意。
云长风过来扶着柳梅坐下,倒了杯茶,拍了拍柳梅的后背,眼色示意了一下柳梅。
又转过身去,笑着说:“如意阿,你这次是真争气了。云孤光那小子,浑身冒血,躺在床上鬼哭狼嚎的,柳家子弟都听到了,都夸你是这个。”比了个大拇指。
“走,带我去看看。”柳如意把如意揣在怀里。
云长风伸手:“少主请。”
柳梅一言不发,看着两人走了。自己喝着热茶,气慢慢消了下来。还是云长风能管得住柳如意,她们娘俩三言两语,就吵的柳家掀房盖。
“唉……”
……
进了屋门,果真,一股血腥味。柳如意有些惊讶,这空气里,还弥漫着血雾,把她鼻子都占满了。奇了怪了,她又没打云孤光,上哪受的这么严重的伤。
她往前走去,瞧床上的云孤光,后面跟着云长风。柳如意一看,就张嘴叫人来:“大少主这衣服都湿了,怎么不换。”
一身暗红色衣服,像掉水里了,怎么还不换下来,省得让云孤光嘲笑柳家。
“他这身上,不是水,是血。”云长风道。
柳如意用手抓了一下衣服,摊开一看,满手都是血,云孤光的,心里的喜悦一干二净,用灵力一看,几乎每一处都在留血。心出了大问题。
“怎么回事儿。”柳如意问。
“违心誓。”云长风道。
“你就不能多说点,怕吓着他阿?”柳如意急。
“从幻境出来就这样了,中了违心誓,让玄机门内个狼将星给送过来的,沾人家狼毛一身血。”云长风回忆,内狼走的时候,后面全是红的,也没人提醒他……
“幻境主人不是他,是他身边内只妖,云孤光疯了,要去别人的幻境!”
“疯没疯不知道,我看是爱疯了。”柳梅走过来道。
云长风往侧面退一退,柳梅上来又给云孤光稳固一下心脉。
“内只妖呢?”如意道。
“柳无说,在玄机门住下了。”云长风道。
“派人把他叫来。”如意道。
“你叫,人家就肯来?是不是忘了,前几日谁一言不合就开幻境,得亏人家挺过来了,不然……你以为云家会放过你。”柳梅道,云长风尴尬望天,别看他阿,云家掌事的不是他,云孤光也不是他儿子。
“那你说怎么办。”柳如意问。
“赔罪!”柳梅道。
……
柳如意,真来赔罪了。
但如意不如意。
她来赔罪,关王家子什么事,关这几家弟子什么事,柳梅说跪,王家子一下子就拉着她跪下了。
千归兰开了好几次门,柳如意才反应过来。这环视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王家子成亲拜堂呢,两家上下祖宗十八代,活着的都来了。
他俩再往这里一跪,天地没拜,拜上千归兰了。
柳梅……你个疯婆娘……柳如意边想着,边对千归兰破口大骂,抽剑刺过去。
……
千归兰冷眼看着面前这一片乱哄哄,以及对他怒目而视的几家人。
抽下了头上那支东山碧玉簪,又给柳梅了:“这支簪子,给柳少主吧,权当是伤了少主的歉礼。”
柳梅本想拒绝,再周旋些时间。
但千归兰一说完,柳、王二家气冲云霄,直接齐齐上前一步,云家弟子见状不妙,转身,亮出武器,挡在他们面前。
“一支簪子,我们柳家要多少有多少,今天,你要把命赔给我家少主!”
一句话落下,柳、王二家冲过来一段距离,和云家兵刃相撞在一起。云家尚且可挡,但其实不知道该不该挡,云家下意识的反应,挡。
将簪子还了回去,千归兰把缠在手腕上的那些红线也摘了下来,团成一团随意扔了,红线很轻,轻飘飘落在地上,轻飘飘落在心里。
往门口走了段距离,林、王两家以为他要回屋里躲着,又往前冲。没人给云家下命令,云家人一个不察,让他们冲过去了。
“都给我站住!”柳梅大喝一声,所有人都停住了。
王家长辈们一直没说话,当然了,表面上一直没说话,背地里,传音频道都炸了。‘三排二列往前上阿,抽刀,上!’,诸如此类……
千归兰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其实都与他无关。但怎么说,几乎都是为他而来,些许奇妙。但实在是,烦,烦极了。
他传音给殷世玉:‘我进屋之后,你必须死守这道门。’
‘小银遵命。’
众人僵持不下时,从千归兰身边爆出一股气流,冲击了所有人。多数弟子都倒在地上,两两三三还能弯腰站着。
殷世玉缓缓走到门旁边,准备迎敌。但众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千归兰,柳梅也看着他。云言拿着剑,像是无所觉一样,立在弟子们面前,警惕着。
千归兰说话了,他说:“我,千归兰,与云孤光,从今往后,没有任何瓜葛。他的事,我一律不知、一概不问、一致不晓!他去南北,我走东西。尘归尘,土归土,从此山水不相逢!”
说完,推门进屋去了。
众弟子自然不服,云家子云里雾里的。总归是打起来了,殷世玉化形狼妖挡在门口,忍不住长嚎一声。
千归兰这边进门,用手摸索着把门关上。他已经看不见了,眼睛、鼻子、嘴巴好像耳朵都留出来了什么东西,千归兰抹个不停,怎么也抹不干净。渐渐的,也感觉不到了自己手的存在了,千归兰就不抹了。
说那些话之前,他就单方面解了主仆契,并向天道许诺,将反噬全给他自己承担。
没想到解契那么大威力,给那些弟子都震飞了。但是马上千归兰就感觉到不妙,反噬来了,而且特别强烈。强撑着说完话,进了屋。
这次不像他那次中毒濒死之迹,惶惶不可终日。这次,他的大脑无比清醒,冷静自如,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寿元正在不断的消逝。
千归兰想,要做些什么……
不然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