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复书去上早朝,赵学尔给皇后请安后顺便留下来用了个早膳。zhongqiuzuowen
伺候她用膳的人,正是她昨天救下来的那个小宫女。
赵学尔很是满意,心想皇后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呐。
赵学尔心满意足地回了太子府,换了身轻便衣裳,让如鱼去叫太子府中管衣、食、住、行、库房和账目的六位管事到亦乐院来议事。
如鱼刚走,小丫鬟来报:太子的妃妾们来请安。
赵学尔奇怪:“昨天早上不是说了,让她们每月初二和十六来请安就行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难道她说话,她们听不懂?
小丫鬟声音十分清脆地道:“娘子们说太子妃昨日进宫请安赴宴,劳累了一天,所以今日特来问太子妃安。”
皇家的规矩其实还是挺人性化的,昨日设宴庆贺李复书和赵学尔大婚,并没有让李复书的妃妾们参加,不然妃妾们看着他们夫妇相随的样子,只怕又要扎心。
赵学尔知道他们没什么要事,便懒得理会:“我好得很,让她们回去吧。”
转头又对不为道:“今天不是请安日,你去门口守着,一律来请安、探望、拜见的,都挡回去,不必再来报我。”
她的事实在多着呢,没空理会这些闲得无聊的妃妾。
不为领命而去。
妃妾们侯在偏厅,不为一出去,她们便围了上来。
姜无骄的资历最长,品级也最高,她率先道:“不为姑娘,太子妃什么时候见我们?”
不为朗声道:“各位娘子们,今日非请安日,太子妃不见任何人,你们先回去吧,每月只需初二跟十六来亦乐院就行了。”
姜无骄道:“虽然太子妃不愿意拘束我们,但我们却要遵循礼节,每日向太子妃问安,不然若是传到外面去,只怕要说我们姐妹懒怠伺候太子妃。”
不为道:“可是太子妃说了,各位娘子们只要请安日来问安就行了。而且,其他时间你们就算来了,太子妃也没时间招待你们。”
在不为看来,这些妃妾们说是来伺候赵学尔,其实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们动手的?
其实就是想来亦乐院刷刷存在感。
但赵学尔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在承州的时候不用打理庶务,每日还夙兴夜寐。
如今还要管着偌大一个太子府,哪儿时间陪这些娘子们唠嗑?
妃妾们正准备说什么,这时有两个管事来了。
那两个管事先是给妃妾们行了礼,见偏厅人多,便问不为:“如鱼姑娘说太子妃召我们来议事,不知什么时间有空召见我们?”
连良娣都在等候赵学尔召见,她们心想赵学尔应该一时是没有时间见她们了,可她们还有事忙,实在没时间在这里多耽搁。
朱倩直接说出了她们的心声:“我们都在这里等着呢,太子妃恐怕一时是不得空见你们了,你们还是想回去忙你们的吧。”
那两个管事也想先回去,却不敢直接就这么走了,于是都看着不为,等她指示。
不为忙道:“你们就在这等着,可别走了,人一齐太子妃就要见你们的,可别等下要我再跑一遍。”
姜无骄好心提醒不为:“不为姑娘,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太子妃恐怕没空见她们。”
不为不解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太子妃没空见各位娘子,让各位娘子们先回去。”
妃妾们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震惊。
朱倩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指着那两个管事,质问不为:“太子妃没时间见我们,却有时间见她们?”
不为道:“她们是太子妃特意召来议事的,自然有时间见。”
朱倩冷笑一声:“难道我们几个的身份竟然还比不上府里的管事?太子妃也太瞧不起人了,竟然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几位低位嫔妃也纷纷议论起来,虽然不敢像朱倩这样大声质问,眉目之间也尽是不满。
不为见状,忙大声道:“各位娘子不要生气,太子妃找管事来是有要事相商,不是故意怠慢各位娘子。各位娘子只要等到请安日再来,太子妃定然有时间见你们。”
朱倩是宰相的女儿,从小便是如重新捧月般长大,自从进了太子府,李复书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曾受过这种气,好心来请安,却吃了闭门羹?
她当即甩脸子:“既然太子妃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看以后也不必再来给太子妃请什么安了,免得污了太子妃的眼。”
说完转身就走。
几个地位妃嫔也觉得继续呆在这里只不过是丢人现眼,但又没有胆量怼赵学尔,只得跟在朱倩的身后也走了。
不为心想赵学尔本来就是让她打发这些人走的,走了就走了呗,懒得理会她们生气不生气。
姜无骄自小受家庭门第影响,向来守礼,深知良娣与太子妃虽然只差了一个品级,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既不敢像朱倩那样在亦乐院大声嚷嚷,表达自己的不满。
又不愿意向地位妃嫔那样灰溜溜地离开。
毕竟身旁有丫鬟何管事们在看着,若是就这么走了,实在有损威严。
于是她从袖口拿出一个用来赏下人的荷包,与不为搭讪:“不为姑娘,想必今日太子妃是有要事要忙,所以才无暇见我们。等太子妃忙完,烦请通报一声,等太子妃闲下来,我再来给太子妃请安。劳烦不为姑娘替我传话,这个荷包是我做来玩的,还望不为姑娘不要嫌弃。”
只要不为接话,说赵学尔确实繁忙,等闲下来再与她说话之类的。
她也算面上过得去了。
可惜,不为却完全没有体谅她的心思。
“太子妃说过了,今日非请安日,娘子们不必请安,也不必通报,姜良娣还是等请安日再来吧。我已经有荷包了,这个荷包给我也是浪费了,姜良娣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姜无骄捏着那个没有送出去的荷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好歹是三品良娣,不为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
她只觉得刚才若是随众人就这么走了,也必被一个丫鬟打脸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气得胸脯起伏,却仍然不敢在亦乐院发脾气,神色十分不好地走了。
这时如鱼从外面回来,她刚交代完六个管事该做的准备,在路上碰上姜无骄。因着她是姜无谄的同胞妹妹,再加上她昨日十分温柔知礼,便觉得与她有几分亲近,笑着与她打了声招呼。
谁知姜无骄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直接走了。
如鱼见姜无骄是从亦乐院过来的,进了院子之后,看见不为在,便问道:“姜良娣怎么了,我与她说话,理都不理我。”
“今天不是请安日,她们非闹着要给太子妃请安,我把她们打发走了,不高兴了呗。”
不为蛮不在乎。
如鱼了然:“是不是你说话又直来直去地得罪人了?”
不为道:“太子妃让我这么说的,有什么不对?”
如鱼点了下她的额头:“说过多少遍了,太子妃事多,许多事便想不到那么周全。这时候我们就要替她找补找补,总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净得罪人。”
不为捂着额头,嘀咕道:“反正我听太子妃的,太子妃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得了赵学尔的召见,六个管事很快齐聚在亦乐院偏厅。
赵学尔找他们来,是为了告知他们日后太子府中的办事规程。
赵学尔道:“太子府中人多,事情也多,一起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清楚。从明日起,每天上午你们在亦乐院议事,下午再回各处办公,重要的事情写陈条给我,其他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陈条每日一人轮流秉笔,署六人之名,无论是否当值。”
赵学尔本来不愿意打理府中庶务。
可既然她做了太子妃,打理好太子府便成了她的责任。
所以她便想到用前朝群相制的办法管理太子府庶务,这样她既能知悉府中的大事,把太子府掌握在手中,又可以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去处理其中的细务。
不过前朝八位宰相,虽然有三位正相,实则魏可宗作为尚书令,下掌尚书六部,官位最高,所以宰相们给皇帝的陈条,一直是魏可宗秉笔。
而赵学尔之所以要求每日一人轮流秉笔,是为了防止有人专权用事。
赵学尔话音一落,其中一个管事立马为难地道:“可是我们每日光是打理各自管辖的事务都忙不过来,更别提还要在统一的时间聚集在一起议事了,只怕我们在这里耽搁半天,下面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耽搁?”赵学尔不悦:“你以为我让你们到亦乐院来议事是来顽的?”
那管事忙道:“太子妃恕罪,我用词不当,只是府中主子们多,司衣处的事务也忙,特别是主子们的衣物用品用料都十分华贵,一旦下面的人不注意,一匹料子就浪费了。所以我常常要在旁边盯着,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赵学尔道:“那就提拔下面的人来处理各司的细务,难不成各司除了你们,竟然没有人能照料一二?”
“这这”
各司的管事们都你看我我看你,而后齐齐跪在赵学尔面前,惶恐道:“奴婢最该万死,不知是我们哪里惹得太子妃不快,我们立马就改,万望太子妃高抬贵手,给我们改过的机会。”
他们以为赵学尔让他们把手中的事交给手下,是新妃上任三把火,要把他们这些老人给换掉。
纵然心中不甘,但究竟尊卑有别,他们不敢把赵学尔怎么样,只得求饶。
赵学尔不明所以:“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是让你们提拔手下分担重任而已,对你们没有任何不满,你们实在必这样,快起来吧。”
管事们却以为赵学尔是敷衍他们,说的推脱之词。
在地上一边求饶,一边“砰砰”磕着响头,不肯起身。
赵学尔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就是说不通。
如鱼在旁边看得真切,同为奴婢身份,虽然赵学尔对她处处都好,却也能体会那些管事的辛酸彷徨。
她站出来道:“太子妃让你们放下细务,每日到亦乐院来议事,是为了培养你们做太子妃的左膀右臂。日后你们不但管着各自的司署,还能一起决议府中的大事。你们不必惊慌,太子妃这是在提拔你们。”
如鱼的话十分奏效,管事们立即停了下来,看着赵学尔,似乎再等她确定。
赵学尔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了半天,这些管事们都听不懂。
如鱼只说了一遍,他们便都安静下来了。
不过无论是谁说的,只要能让这些管事们安静下来就行。
她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如鱼说得不错,你们是各司的管事,往常只管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以后你们把手中的细务放一放,腾出半天时间在亦乐院商议六司之事,小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不必报我,大事你们写陈条给我,秉笔之人每日一人轮换,署六人之名,现在听明白了吗?”
管事们这下算是听明白来了。
他们从各司的执行,变成了太子府的决策者。
奴仆决议主人家的事情,别说在皇家,就是在平民百姓家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们顿时欣喜若狂,纷纷叩首谢恩,心满意足地出了亦乐院。
朱倩从亦乐院回去,摔了几个杯盘碟盏,还不解恨。
“一个小小的边关刺史之女,不过运气好才做了太子妃,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丫鬟在一旁附和:“太子妃进门不过两日,行事就如此嚣张,太子爱重娘子,娘子何不告诉太子,好叫他知道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复书回了府,便被朱倩派人给请走了,
“我们姐妹去给太子妃请安,竟连人影都见不着,若不是看见府中的管事进了亦乐院禀事,还以为太子妃身体不适呢。今日难道府中出了什么大事,竟然无暇见我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