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生辰到了。kanshushen
宫中办寿宴为皇帝贺寿。
王公大臣、高位嫔妃和皇室宗亲们参加寿宴为皇帝贺寿。
康宁公主、李复书和诸位皇子皇孙自然会在筵席上为皇帝贺寿。
姜无骄和朱倩作为太子良娣,也参加了寿宴。
朱倩和李复书一桌,姜无骄和李继一桌。
卫亦君本来不够品级参加宫中的宴会,但他身为李复书的属官,便在李复书后面也得了一个位子。
再看大臣们那边,朱志行身为宰臣,自然有他的位子。
柳弗愠作为新晋的八位宰相之一,第一次参加宫宴,倒有几分新奇。
自宴会开始,席上的人便分班儿排序地向皇帝贺寿,皇帝接受众人贺寿,全程精神抖擞,十分开怀。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他又想起了另一桩大喜事。
问礼部侍郎姜以忠:“算日子,未来的太子妃就要到京都了,太子的婚礼可准备妥当了?”
一提起赵学尔,堂上众人是喜的喜,忧的忧。
李复书一想起那个聪慧善谋的女子,眼中便添了许多笑意。
柳弗愠一直便期待赵学尔能够做太子妃,如今他期待成真,自然也心中欢喜。
朱志行想起那个打破他一切计划的人,虽然心中恼恨,但他沉浸官场多年,面上不显。
坐在李复书身旁的朱倩垂下了眼睑,这场婚礼本该是她的,却被一个边关刺史的女儿给抢了去。
自从她嫁进太子府,如今已经有了数日。
这些日子以来,李复书对她关怀备至,皇帝也时常赏赐东西下来,可以说在李复书的诸位妃嫔之中,这都是她独一份儿的荣耀。
再加上李复书才学非凡,精通诗画,两个人常常一起品诗赏词,饮酒作画。
朱倩便觉得能嫁给李复书,与他相伴一生,倒也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她不能做李复书的太子妃,只能做太子良娣。
与李继做一桌的姜无骄心中也不是滋味,父亲为太子举办婚礼,太子妃却不是她。
坐在李复书后面的卫亦君,眼神晦暗不明。
他当初以为要跟赵学尔分别两地,甚至动过要为她留在承州的念头,虽然最终没有像赵学尔表明心意,却也觉得可能是天意不能让他心中爱慕的女子在一起。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赵学尔会有离开承州的一天。
可他去没有想到,如今不过才分别了几个月,赵学尔竟然也来到了京都。
却不是为了他。
自从他知道皇帝下旨封赵学尔为太子妃的那天起,便在心中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当初他能勇敢一点,把自己的心意告诉赵学尔,她会不会也愿意随他来京都呢?
可惜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赵学尔成了太子妃。
他再也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姜以忠站起身来回话:“回禀陛下,太子迎娶太子妃,先在为政殿接受陛下册封和百官朝拜,再到太庙祭祖,最后在华阳路洒福钱接受百姓拜贺。各项仪程都已经确定好了,所需物品也已经准备妥当,只待赵女公子到了京都便可以举办婚礼。”
“好!好!你办事,朕放心。”皇帝十分满意。
李复书也向姜以忠投去满意的目光。
康宁公主看到朱倩和姜无骄的神色,故意问李复书:“想必太子也十分期待赵女公子能早日到京都,毕竟太子当初明明有婚却仍然请皇上下旨封她为太子妃,想必是十分心悦赵女公子了。”
康宁公主这话一出,姜无骄和朱倩都低下了头。
姜无骄知道李复书迟早是要续娶新太子妃的,虽然也动过李复书会把她升为太子妃的念头,但这么多年了,李复书都没有提起过此事,她也就慢慢歇了心思。
但李复书对新太子妃的态度,对她来讲又意义不同。
因为她现在抚养着皇长孙李继,他是李复书的嫡长子,也是目前李复书唯一的孩子。
若是李复书对新太子妃一般或者不喜,那么他将来登基以后,便很有可能会立李继为太子,而她这个养母,自然也水涨船高。
可若是李复书心悦新太子妃,将来一旦新太子妃为李复书生了嫡子,那么李继就多了一个十分强劲的对手,这至尊之位将来就不知道花落谁家了。
朱倩低垂着眼睛,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眼中的恨意。因为李复书现在对她有多好,她对赵学尔就有多恨。她明明可以以妻子的身份与李复书相伴一生,如今却只能沦落为良娣,看着他们夫妻相随。
李复书心想他自然心悦赵学尔,不过他看了看朱志行和朱倩的脸色,知道康宁公主实在挑拨离间,便道:“凤凰是天上的神鸟,它把凤纹玉佩叼给了赵女公子,那么赵女公子就是天选的太子妃。承州到京都路途遥远,我自然担忧她的安危。”
李复书的话一出,朱倩和姜无骄都松了一口气。
心想李复书不过是因为神鸟选中赵学尔,这才不得不娶她为太子妃,而并非是心仪赵学尔。
柳弗愠是局外人,也知道所谓的祥瑞只不过是李复书编造的谎言,心中明白李复书是为了安抚朱志行父女才这么说的。
卫亦君却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知道祥瑞是假的,也知道李复书不过是为了安抚朱志行父女才这么说话。
可赵学尔将来到了京都,总是要与这些人打交道,难道将来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李复书都要这样打打机锋?
那以后赵学尔要受多少委屈?
一想到这里,他就万分后悔当初没有向赵学尔表明心意。
因为他一辈子都会尊重赵学尔,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备受众人关注的赵学尔,此时正在听吴自远和姜无谄说康宁公主的事情。
姜无谄道:“其实尹国公胆敢在罗州如此作威作福,欺凌百姓,都是依仗的康宁公主的权势。康宁公主对封户盘剥苛刻,应充封户者比为朝廷纳税服役的人家负担还要沉重,百姓们负老携幼,离乡背井,哀鸿遍野。尹国公见康宁公主如此对待百姓,替她征收租调的时候更加变本加厉,从中谋取好处。”
“不仅如此,由于他剥削太狠,渐渐在封户身上无利可图,便设计恶意兼并百姓土地,使平民沦为佃户,肆意勒索财产,欺压凌辱。他们在罗州称王称霸惯了,竟然连百姓的性命也不放在眼里了,说打杀就打杀,仿佛草芥一般。”
赵学尔眉头紧皱:“康宁公主远在京都,会不会尹国公的所作所为,她其实并不知情?”
“她怎么会不知情?”吴自远愤愤地道:“康宁公主仗着皇帝爱重,常常向皇上进谗言,党同伐异。如今自宰相以下,朝中官员的升迁或降免,都是康宁公主一句话的事儿了。经过她的举荐而平步青云担任要职的官员数不胜数,因此朝中的大臣们常常与她来往,以求飞黄腾达。”
“工部侍郎雷于利耗尽国家资财没完没了的为康宁公主起宅第、修园林以讨康宁公主的欢心,满朝文武大臣根本没人敢说话。给她赠送田产、园林、珍宝、器玩的人不绝于庭,那些官员们若是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哪里来的银钱给她送的礼物?可见她对这些事情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并不在乎罢了。”
赵学尔知道康宁公主引得朝廷风气败坏,纲纪紊乱,由是不喜康宁公主。
又几日后,赵学尔抵达京都。
因早就吴自远派人往京都报了赵学尔的行程,所以京都众人早就知道赵学尔今日会抵达京都,礼部已经办起了赵学尔与李复书的婚礼,李复书要身着大婚礼服在为政殿等赵学尔,所以派了卫亦君来迎接赵学尔。
太子妃的仪仗先行下船,排列队伍。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赵学尔身着大婚礼服下了船。
赵学时、赵学玉、不为和如鱼也身着喜庆,跟在她的身后。
吴自远要照料把赵学尔的嫁妆运到太子府,而且穿上还有姜无谄要护送,他便没有跟着迎亲的队伍去皇宫观礼了。
赵学尔乘坐卫亦君带来的十六人抬的轿辇,往皇宫而去。
卫亦君坐着高头大马伴在轿辇旁边,想着如果是平民百姓家迎亲,此时该是新郎骑着高头大马来迎接坐着轿子的新娘了。
可惜如今虽然是他来迎赵学尔,也是他伴在赵学尔的身边,新郎去不是他。
赵学尔一路坐着轿辇进了皇宫,朱墙黛瓦,巍峨大殿。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为政殿上。
大殿两旁是身着朝服的大臣们,龙椅上坐着的是皇帝和皇后,站在大殿中间的是她未来恶夫君,李复书。
赵学尔缓缓地向李复书走去,牵着他的手,两个人完成了成亲拜堂的那一套模式,接受帝后的册封和祝福,百官朝拜,礼成。
赵学尔与李复书后来又去了太庙祭祖,最后在华阳路洒福钱接受百姓拜贺,一套仪式完成,已然天黑。
赵学尔直接去了房中洗漱休息,太子府中也设了几桌宴席招待亲友,李复书则还要去前院吃酒应酬。
赵学尔等了好几个小时,李复书才满脸酒气的回来,一回来就跟死猪似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了。
赵学尔捂着鼻子,满脸嫌弃,这辈子她房间都没进过酒鬼。
赵学尔对不为和如鱼道:“给他收拾收拾。”
然后皱着眉头去了外间休息,她实在受不了这满屋子的酒气。
皇帝的生辰快要到了。
思及神武太后对他的生育之恩。
决定在京都郊外建造道观,并且让北城公主作女道士以资太后冥福。
神武是先太后的尊号,神武太后自皇帝十五岁登基时开始垂帘听政,这一听就是三十年。
北城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年方十五。
皇帝准备在万寿节当天宣布这个决定,不过消息却早早地传出了宫外。
吴自远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命人备马前往太子府。
果然,他在华阳路上遇见了李复书,这条路是从太子府去皇宫的必经之路。
吴自远下马,拉住李复书坐骑的缰绳,劝道:“殿下,回去吧。”
李复书面色阴沉,双眼通红,沙哑着嗓子道:“你放开!”
吴自远却把缰绳拽得更紧:“我不放,殿下,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切不可冲动行事。”
李复书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他都要给那恶妇人建道观祈福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吴自远谨慎地看了看左右。
幸而这里离皇宫进,周围并没有什么闲散人员在附近徘徊。
他压着嗓子与李复书道:“殿下慎言!那人是皇上的母亲,是您的亲祖母,无论如何,方才那样的话不能让任何人听见,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
李复书惨笑两声。
“那个人她杀了我的母亲,你叫我如何对她尊敬?”
他的母亲那么温柔贤淑,一心照顾他和皇上的饮食起居,从来不插手政务,却还是被那个恶妇人赐死。
他曾经那么崇拜那个人,可那个人却杀了他的母亲!
他曾经有多崇拜那个人,当他得知那个人杀了他母亲的时候,他便有多恨那个人。
可他再很恨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人执掌南唐朝政大权,连皇上都要听她的命令行事,更别提他当初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他甚至不能表现出对那个人的恨意,因为他还要仰赖那个人的鼻息生活。
他隐忍十年换来的回报,就是那个人在临终之前册封他为太子。
呵呵,多么讽刺,他如今的太子之位,居然还是那个人给的。
他的杀母仇人,给了他通往至尊之路的阶梯。
吴自远见李复书仿佛疯魔了一样,竟然笑了起来,心中警惕更甚,死死地拽着缰绳不放,厉声喝道:“殿下,难道您忘了当初的理想了吗?”
“理想?”
李复书从那场梦魇中醒来。
“是啊,理想。”吴自远赶忙道:“您不是说您一定不要想皇上那样,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您会成为南唐最圣明的君主,带领南唐走向辉煌,名扬四海。这些,难道您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