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尔不知李复书心中所想,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向谁求救才能解决当前的危机,保住所有人的性命。maixi9
忽然,她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份邸报:“十年前在俨州发现大型铁矿,太后派狄国公带兵三万驻守俨州,开采铁矿,冶炼兵器,训练士兵。”
“俨州离平州两百里,急行军四天可达,先锋兵三天就能到,也就是说往返最快只要六天时间就能到平州,即使到萦州也只需要七八天。”
“如果狄国公一接到我们的求助,就马上派人去找费苏,兴许还来得及救下费苏;如果费苏已经死了,他的死讯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到达萦州。”
卫亦君欣喜过望:“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派人前往俨州向狄国公求助。”
赵学尔却摇了摇头:“我是十年前在邸报上看到的这件事情,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了。”
“何况六年前皇上初掌朝政之时,外敌入侵,内忧外患,当时在全国范围内曾经有过大规模的军事调动。”
“如今时过境迁,我也不知道狄国公究竟还在不在俨州,更不知道俨州如今还有多少兵力。”
刚有了点希望,就破灭了,赵学尔和卫亦君满脸沮丧。
就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听见李复书道:“在。”
赵学尔疑惑道:“在什么?”
李复书道:“狄国公还在俨州,而且他手底下仍有三万兵马可供调遣。”
赵学尔眼前一亮,忙道:“那就请殿下赐信物和亲笔书信,我即刻派人前往俨州求助!”
李复书很快写好了求救信,放进信封封好,连同一块能证明他身份的随身玉佩,一同给了赵学尔。
他被费威劫持的时候,身边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供差遣。
赵学尔召来薛毅和另外三个护卫,把信封和玉佩都交给他们,令他们速去。
她此时无比幸运,当初走的时候把顺便把赵府的护卫也给拐了出来,不然如今可连跑腿的人都没有了。
费威果然没有为难这些护卫,薛毅他们很快出了萦州。
赵府的护卫出发后,赵学尔和卫亦君也告辞出去了,费威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赵学尔走后,吴自远感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赵女公子竟然有如此的智谋和胆略,女子之中实在少见!”
他觉得其实不光是女子之中少见,男子之中恐怕也不多见。
李复书深有同感:“其政治嗅觉之敏锐,我只在那个人和康宁公主的身上见到过。”
吴自远试探道:“殿下有意她做太子妃?”
虽然他知道李复书不喜聪慧善谋的女子,但他看李复书似乎并不厌恶赵学尔,想着如果有赵学尔这样的人做太子妃,实在是一大助力。
李复书摇了摇头:“她太像那个人了,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善于谋略,你觉得我会找个跟那个人一样的人做太子妃吗?”
吴自远道:“可是赵女公子不是那个人。”
李复书道:“正是因为她不是那个人,所以我才允许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她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回了南唐以后,你找人看着她,若是她敢像那个人一样歹毒,就”
吴自远追问:“就怎么样?”
李复书沉吟半晌,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直接杀了。”
吴自远虽然知道李复书心中一直记恨那个人,却没想到他对只是与那个人有些相似的赵学尔也如此严苛。
他现在只能祈祷赵学尔自求多福了,不要做出什么让李复书厌恶的事情,毕竟他对赵学尔还挺有好感的。
李复书一提起那个人,周围的空气就会下降几度,吴自远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便想着转移话题。
他道:“想来承州刺史赵同是位经世之才,才能把赵女公子教得如此聪慧。”
果然,李复书脸色稍霁,他虽然对赵学尔无感,对赵同却很感兴趣。
他点了点头:“回去的时候,我们绕道去承州见见赵同,若真是位治国大才,或可为我所用。”
李复书在招揽人才方面,是很放得下身段的,为了将来能够顺利招揽到赵同,他特意第二日一早便邀请赵学尔在院子里喝茶赏花。
两个人坐在凉亭之中,他亲自煮茶,一阵微风吹来,落花漫天,气氛很是不错。
李复书道:“这次是我失算,才落入了康宁公主的圈套。多亏了赵女公子算无遗策,这才弥补了我的过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若是能平安脱困,赵女公子当属首功。对了,赵女公子怎么会与卫司马一同来萦州的呢?”
这个问题,赵学尔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并且还与卫亦君串了供,只不过李复书昨日没有问,她也就没有说。
赵学尔道:“董重屯兵萦州界外,所以这段时日萦州城的戒备极为森严,卫司马昨日到了城外,却无法进城。”
“我素来爱好山水画,刚好在这一带采风,又恰巧懂一些临摹、雕刻之术,便仿造了一份南唐派遣使臣的文书,并且与卫司马一同来了萦州。”
“我与卫司马实在担忧殿下的安危,这才在情急之下假冒南唐使臣,伪造文书,还望殿下恕罪。”
赵学尔想着,他们假冒使臣并且伪造文书的事情,将来李复书一查便知。
与其将来让他发现了,治他们的罪,还不如趁着现在李复书与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主动向他交待。
还可以趁机把她出现在萦州的事情圆过去,实在一举两得。
好歹他们现在也是生死之交,李复书应该不会在这个关头把他们怎么样,而且他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果然,李复书道:“你们不顾生命危险,闯入萦州来救我,忠勇可嘉,我又怎么会怪你们呢?只不过日后切不可再如此行事,毕竟伪造国书可是不小的罪名。”
赵学尔听得这句话,终于放下心来,毕竟伪造文书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往好了说是忠勇可嘉,若是往坏了想,一旦李复书怀疑她是伪造文书的惯犯,与朔方有什么不正当交易,那可就是砍头的罪名了。
她十分乖巧地应道:“是,以后自是不敢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聊了一些蓝天白云、花鸟鱼虫的话题,此时双方都有心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因此气氛十分和谐。
李复书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便说起正事儿:“赵刺史在承州任职十六载,这些年来承州内外承平,上下和睦,赵刺史可谓劳苦功高,按说早就该升上去了。”
“吏部这些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把赵刺史这样的大才放在承州十六年,真是失职。这次我回了京都,一定着人督办此事。”
“赵女公子不如跟我说一说,赵刺史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定能办成。”
赵学尔只觉得李复书是在睁眼说瞎话,承州这些年与朔方战事不断,有几次还差点儿被攻破了城池,哪里是什么“内外承平,上下和睦”呢?
赵学尔心想,这李复书自个儿都还没脱险呢,就在许诺给父亲升官,难道是担心她泄漏了机密,所以特意用好处来收买她?
但父亲这些年升不上去,可都是她的功劳,实在不必李复书来多此一举。
赵学尔十分谦虚地道:“忠君爱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殿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愚夫千计,亦有一得。我只不过是侥幸想到了康宁公主会有一些后招,但也有可能是我多虑,康宁公主不一定真的会这么做。”
“至于父亲的升迁之事,殿下的心意,我替父亲心领了,只是父亲升不上去与吏部并无关系。”
“父亲为官多年,却政绩平平,能做一地的父母官已是勉力为之,若是再往上升,只怕力有不逮,倒要辜负殿下的期待了。”
李复书听了赵学尔的话,非但没有打消招揽赵同的念头,反而越发地欣赏赵同,以为他是个与世无争的大才。
毕竟哪个做官的人,不想升官呢?
能力不足,却想一步登天的人,他见得多了去了。
越是有才之人,越是谦虚谨慎,不露锋芒。
所以赵学尔越是推辞,李复书便越是想把赵同笼络到身边了。
他十分热心地道:“赵女公子何必如此谦虚,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赵女公子如此聪慧,赵刺史怎么会是无能之人?”
“巧者劳而知者忧,赵刺史这样的人,实在不该埋没在边关偏僻之地。”
“若是赵刺史暂时还没有其他的打算,不如先做我的属官,以后看上了哪个位子,再做安排也是可以的。”
赵学尔心下警惕,太子属官?
那就更不行了。
太子受万众瞩目,做他的属官,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被众人指摘。
别说赵同不能胜任,就是她自己,去了京都也会被许多规矩束缚,哪里有承州方便行事?
赵学尔这样想着,便觉得必须要打消李复书给赵同升官的想法才行。
既然讲道理李复书不听,赵学尔便开始打感情牌。
她十分诚挚地道:“殿下实在不必如此,父亲在承州任职十六年,对承州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有了感情。”
“他早就说过,承州就是他的第二个故乡,只要朝廷不嫌弃,他就要在承州刺史这个位置上做到死为止。”
“他还嘱咐过我们,等他百年之后,就把他葬在承州最高的那座山上,让他生生世世俯瞰着承州。”
“所以父亲是真的舍不得承州,殿下就不要再为他的升迁之事多费心思了。”
赵学尔为了打消李复书给赵同升官的想法,瞎编了一大堆赵同的遗言,深感自己十分的大逆不道,在心中对赵同说了十万遍对不起。
谁知李复书非但没有因此打消招揽赵同的念头,还因为赵同的家国情怀,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心中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把如此品德高尚的人笼络在他身边的想法。
李复书还要再劝赵学尔,这时候吴自远和卫亦君过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赵学尔昨天派出去赵府护卫,薛毅。
赵学尔看到薛毅回来了,惊得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萦州到俨州有两三百里的路程,日夜兼程也得四五天才能往返,这才过了一天,薛毅就回来了。
难道事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