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本就趋寒避暖,可这一介阴冷鬼魂附于剑身,照样被冷得瑟瑟发抖,倒是让楚辞有些物伤其类。
这朔方城位于太白山巅,终年积雪不化,茫茫云海峰峦间,银装素裹,飞雪如棉。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朔方城这般天寒地冻的环境自然而然地养出了一批高冷的修士,这帮修士自然而然一身傲骨,饮冰卧雪,不畏寒力。
楚辞道:“此剑不愧溯雪之名,果然是剑中臻品,寒气凌人呐。”
牧云睨她一眼,道:“你这是在夸赞吗?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楚辞神色坦然:“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能让一介鬼魂因境地冷冽而不得自处,这种场面,也就只有遥居太白山巅的诸位能做到了。”
温询道:“溯雪铸剑于霜尽峰,千年寒晶融于剑身,我派剑气虽凛冽,但如溯雪这般至寒者,也仅此一份。”
楚辞笑道:“听见了么?陛下,这困锁你的可不是一般的牢笼,乃是举世无双的宝贝。您身为帝王,九五之尊,如此排场也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吧。”
“阿嚏!”赵雍在溯雪剑身中又打了个喷嚏道,“天子之威不可犯,尔等休得取笑吾!”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醒醒吧,陛下,南业早就亡了!”
她这一句话可谓是正中下怀,赵雍本为帝魄,经飞雪濯煞之后,神志早已恢复,故虽为亡灵,身前记忆半分未遗失,乃论鬼格鬼品,还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但也恰恰因此,被楚辞扎了心。
只见一身破败衣袍的帝王,霎时没了气焰,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鬼气又微弱了几分.
“人生愁恨何能免,**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①”
溯雪剑中冰寒惆怅,化作满腔枯肠,徒留一缕幽魂黯然神伤。朔方四人都默契而耐心地等着赵雍这腔悲怀,唯有楚辞目光一瞥,瞧出了四人神情中的不忍,就连先前极为强硬的姜玉引亦是面色沉重。
毕竟是要准备送人上路的,这些人估计也没见识过这么多愁善感的亡魂,人家那伤情愁绪,倒让这帮资历尚浅的仙家弟子动了恻隐之心。
“尔等召吾出来,所为何事?”此时的赵雍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副面孔,既不是幻境中光鲜华丽的帝王,也不是山崖下怒气冲天的怨魂。那张沧桑的脸上不知何时结了寒霜,凄风苦雨,整一个惨字了得。
楚辞看看他,又看看众人,静候半晌,果然没人忍心答话。她心下叹了口气,收敛了方才犀利的话锋,对赵雍道:“陛下如今已在人世徘徊近百年,这几位仙士是来送您步入往生之路,魂归极乐之境。”
言简意赅一点即是,超度。
“尔等要将吾遣入轮回道?”
楚辞指了指身旁正襟危坐的四人道,“陛下放心,在座四位皆是朔方城优秀弟子,仙家引渡之术,自然不在话下,由他们为您护持,您一定可以顺利超生。”
她说完,又朝几人使了个眼色,这一次,总算有人接话了。
“正是,”柳怀英道,“亡灵不可长期滞留人间,悯帝之魂可由我等引入轮回。”
“不,不!”赵雍急道,“吾,不愿超生。”
他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微微一怔。
“不愿超生?”楚辞不解,“为什么不愿意?亡国之恨,丧命之痛,只要入了轮回皆可一洗而空,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赵雍却是一番支支吾吾,不肯回话。
楚辞见状,试探着问道:“总不会是您还惦记着您那位卿卿吧?”
她说完,便见赵雍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
“还真是这样?”楚辞忙不迭摇头,“没可能的,没可能的,你是鬼,她是人,你怀念的是前生,她度过的是今世,你们二人无缘更无分。”
“枉我等感念你山身世飘零之苦,愿为你超度,真是不识好歹,”姜玉引闻此,亦是忿然,“师兄,这厮陋性未改,依我看,就按师门规矩,将他的魂魄丢入镇魂窟中,任由尔等百鬼相残。”
经姜玉引这样一提,楚辞倒是想了起来,仙门四大家,除却不擅诛邪除恶之术的药王谷一门,其余三家,皆是设镇压恶徒之所,朔方镇魂窟,香集降魔塔,伏阳锁魂井,其中混乱程度只怕连魔族混沌道也得稍逊一筹。
这三者是倾仙门百家之力所筑成,封魔一战中,魔族大败,魔君重伤潜逃,四大魔将中有三者便被分别囚禁于镇魂窟、降魔塔、锁魂井中,魔族自此一蹶不振,只得于永夜魔都中休养生息。
姜玉引口中的镇魂窟,楚辞不曾见过真容,但与之齐名的降魔塔她却在香集寺中遥遥窥见其貌,那是一座巨石所筑成的九重高塔,十八条锁链缠绕于塔身,无数法印符咒镌刻于厚重的石壁上。
思及此,楚辞忙道:“倒也不必如此决绝,这厮徒为帝魄,但修为平平,若是进了你们朔方城的镇魂窟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诸位仙士厚德,对于我这般迷途之人,都是以礼相待,这只帝魄虽受魔族蛊惑,但好在并未酿成大祸,不至于受此严惩。”她说完又对着赵雍道,“陛下,你看看人家都已经对您从宽处理了,何不了却前尘,就此放下呢?”
她苦口婆心,言明利弊,若是赵雍不愿超生,那就只能受百鬼吞噬之苦,然而后者仍然一脸犹豫,
牧云也看不下去了,问道:“你究竟在犹豫什么?师兄师姐已经网开一面,你若是不愿接受,那只能依规受罚。”
只见赵雍双眼掠过朔方城众人,最后竟落在了楚辞身上,目光灼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意味深长地朝她行礼,随后语出惊人:“吾愿为姑娘驱驰。”
楚辞“...?”
众人“...?”
牧云语气古怪:“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做她的傀儡?”
“吾愿意。”赵雍这次倒是很笃定。
可他前后态度如此不一致,反而让人新生疑窦。不愿超生解脱,却甘愿成为他人的爪牙,而楚辞本就出身魔族,而赵雍也同魔族有过联系,将此前因后果关联起来,且不说赵雍目的为何,反而让楚辞的身份更为可疑。
数道目光一同射来,明明最应该置身事外的人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
楚辞自然想明白了这一点,急忙开脱道:“开什么玩笑?昨日殉骨崖下以傀术收服了你,那是权宜之计,事后纵然诸位仙士不提,我也断不会将你留下。你好歹曾是帝王,好好的往生路不走,却要做他人的傀儡,你莫不是当鬼当糊涂了”
“说,你是不是还在打什么歪主意?”姜玉引干脆挑明了问。
赵雍坦言:“诸位误会了,吾自知前生功过已泯,死后更无福报,甚至为魔族所蒙骗,吾观诸位皆是君子,尤其是姑娘言止更是豁达明智。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②。吾德业渺然,愿从诸君游,以积来生功德。”
众人一愣,他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甚至赵雍所求与楚辞心之所向不谋而合,她如今可不就是日日夜夜惦记着那点阴德福报。
“你们怎么看?”楚辞左看看,右看看,征求诸人意见。
姜玉引和牧云都迟疑了:“这...”
柳怀英却点点头,道:“如此倒也可行。”
温询见状,也道:“帝魄不常有,若能由楚姑娘收服,想来也是稳妥。据闻傀师可将所收魂体纳入自制傀偶中,正好我们可在云水镇四海贸会中,为楚姑娘寻找制作傀偶所需材料。”
“等等?”楚辞听到这里,突然道,“云水镇?四海贸会?你们不回朔方城?”
温询道:“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出山目的,即为参加四海贸会。楚姑娘见多识广,应当也曾听闻过,三日后四月初一,云水镇便会举行四海贸会。”
四海贸会,她自然听说过,云水镇第一商行蜃楼所主持的贸易会。可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啊!
姜玉引见她面露犹疑,道:“你伤毒未愈,正好贸会上灵丹妙药自数不胜数,我等也正好可以为你寻药解毒。”
楚辞道:“多谢关心,多谢关心”然而,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啊!
温询道:“楚姑娘是不是不想将赵雍收作傀儡?”
楚辞道:“你们都同意让他做我的傀儡,我自然愿意服从安排。”这仍然不是问题的关键...
牧云道:“那你怎么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楚辞“...”
她当然是大难临头了!原来他们的“任务”、“嘱托”就是要南下赴四海贸会,这可如何是好?她用乌鸦传信可是只提到了朔方弟子,老头子要捞她,也定然是去朔方城,这要是动身去云水镇,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她可怎么被捞啊!
她道:“云水镇位于南境,若从郁安城出发,定是要走水路,离贸会召开仅有三日,舶行想必早就没有余船了,你们总不能一路御剑南下吧?”
“这个不用担心,”温询道,“林老爷在商行间颇有门路,我们今晨提及出行打算,午间便已寻得了合适的商船。”
“你们堂堂仙门高徒,怎么能劳烦人家为你们的行程苦心奔波呢?”
温询愣了愣,忙解释道:“可是我们事先拒绝了林老爷所赠的一百两黄金,林老爷过意不去,才提出为我们寻找商船的,我们实在推辞不了,便答应了。”
楚辞:“!!!”
等等,一百两黄金?!拒绝了一百两黄金?!她到底错过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楚姑娘?楚姑娘?”姜玉引问道,“你为何面色如此难看,莫不是伤处作痛?”
不,她不是伤口痛,是心痛,这帮朔方城的人跟她八字不合,命里犯冲,前世冤家,天生克星!
柳怀英默默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想去云水镇?”
楚辞闻言,忙干笑一声,做作道:“怎么会,我只是,只是头次同诸君远行,太过激动而已。”
众人狐疑地打量着她脸上所谓的“激动”的表情。
柳怀英道:“你很想随我们回朔方城?”
是想去趟朔方城,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强调“随我们”?
还有,这个人怎么回事,读心术吗?她心中那点盘算全都被他给摘出来了。
楚辞一脸假笑:“正如悯帝所言,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能与诸君同行,无论去往何处,都是我的荣幸。”
荣幸不荣幸,她真不在意,但哄人的话她一向信手拈来。
温询道:“四海贸会人流众多,此去云水镇,想来也会与其他门派的弟子相遇。”
其他门派的弟子?楚辞眼神一亮“真的?”
温询愣了愣,道“自然,毕竟贸会之上奇珍异宝众多,仙门派出弟子赴会采购很是常见。”
那说不准,会有香集寺的弟子前去,到时候,她递个话过去,不照样能借香集寺的面子脱离桎梏。
楚辞正暗喜着,便觉着手腕一凉,一低头,左腕上又被那道纯黑手环缠上了。
“所以,”柳怀英将玄冰锁引向楚辞的手腕间,套上,固定,缓缓道:“未免你魔族身份被人发现,在此期间,玄冰锁不可取下。”
翌日,楚辞一行五人便跟着林府众人的指引来到了郁安城码头。
人群中,楚辞用手肘碰了碰柳怀英:“哎,赵雍是不是还封在你的溯雪剑中。”
“嗯。”柳怀英点点头。
楚辞问:“可否请仙士随我走一趟?”
“所谓何事?”柳怀英疑道。
“我只是想让赵雍出来透口气,顺道解了他的执念。”楚辞眼神示意,望向在人群另一端的林小姐。
柳怀英微微皱了皱眉,道:“既是前世之缘,便不可冒犯今世之人。”
“不冒犯,绝对不冒犯,我有分寸的。”
柳怀英看着她诚挚的双眼,没有多言,而是将手中的溯雪递到她面前。
楚辞见此,微微一愣,道:“这,据说朔方宝剑均认主,若是到了旁人手中便只会沦为凡物。就算我拿着溯雪,被封在剑中的赵雍,也无法与剑器通灵,感知外界啊。”
“不会的。”柳怀英道。
如此笃定,楚辞略一思索,豁然道:“难不成是因为共鸣?”
他们二人,昨日傍晚的灵力共鸣其实只是粗浅一试,帮助楚辞暂时掩住了体内的魔气,却不承想共鸣之后,还能有进一步的效用。
柳怀英默不作声地微微侧身,点了点头。
楚辞粲然一笑,道:“行吧!如此,便多谢了!”转身便去寻人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明明只有几丈距离,楚辞左蹿右挤,好半天才从人群中冒出来。
“雪莹小姐,”楚辞默默地将溯雪藏于广袖中,理了理稍显凌乱衣着,对林雪莹道:“你的发钗还给你。”
她掏出了那支早已修复完好的发钗,与此同时,敲了敲了溯雪剑身,像是在唤醒什么人。
直到剑身微微一振,楚辞便感觉溯雪在袖中轻轻颤抖起来。
这...不用多想,楚辞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茕茕孑立的鬼魂在冰天雪地中抽泣痛苦的样子。
识林雪莹愣了片刻,才接过发钗:“这支芙蓉钗...就是仙师们所说,施有幻术的物件吗?”
“这上面是有些幻术,不过你放心,早就被清除了。”
“这样啊,”林雪莹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些什么?下一刻,她竟然将发钗扔进了江水里。
“雪莹小姐?”楚辞惊道,发钗坠入滔滔江水,只惊动了一瞬间的波澜。
她回过头,温声询问:“是这支发钗又让你想起那些梦魇了吗?”
“梦魇其实并不可怕” 林雪莹摇了摇头。
“只是梦魇之后,总是会让我想起一些不曾经历的人和事,前尘中的‘我’,与现在的我,那么相似,也最爱以芙蓉为饰...我时常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分不清前世和今生,也分不清,现在的人是她还是我。”
“抱歉...”楚辞道,“我竟然不知,这幻术这般强大,竟然真的让你想起了往世的记忆。”
林雪莹温声道:“是我该抱歉,我当时没有完全信任你,因此有所隐瞒。”
楚辞心生愧疚,她想起飘香小院中,那个空旷的角落,或许那里曾种着一片芙蓉,待到花期,拒霜而开,便可在晚秋独占一树春色。
如果说这场幻梦究竟有谁受到了伤害,那么就只有眼前这位姑娘了。
“可惜小姐您日后的姻缘...”
林雪莹笑了笑,道:“说起姻缘,我倒应当感谢这场劫数。”
“为什么?”
“那些城中少爷公子,我本就无意与他们,只是迫于父命,才应下了亲事。”林雪莹笑道,“如今,我声名狼藉,没人敢上门提亲,正合了我的意。”
“家中产业众多,我自小便跟在爹爹身边学习,如今没了婚事打扰,我正好可以全心全意接手。”
楚辞看着她,倏然笑了笑,原是她目光狭隘,妄以为,一场姻缘劫难便可困住女子一生。
可未曾想若是女子心向远方,便无以为桎梏。
“楚姑娘!楚辞!”身后有人在唤她,楚辞回望,是姜玉引和牧云。
她昨晚看准时候,纠正了好几次,才终于让姜玉引和牧云改了称呼,把“楚姑娘”换成了“楚辞”,至于另外二位,温询倒是点头答应,但一开口还是客气气的“楚姑娘”,至于柳怀英,楚辞细细思索了许久,最终发现,这人压根就没叫过她。
“楚辞?”林雪莹闻声,怔了怔,道,“原来姑娘全名为楚辞。”
“是啊,随便取得一个名字,没什么说法,就是觉得写出来不错,听起来也比较和谐。”
“楚辞之韵,天下无人不知,倒是很衬姑娘的气质。”
楚辞双眼一亮,朗然笑道:“原来还能这么解释?”
“快上船啦!”姜云引和牧云又高声催促了一次。
楚辞只得拜别:“天涯路远,但若是有缘自会重逢,万望雪莹小姐珍重。”
林雪莹微微颔首道:“珍重。”
楚辞于是回身,穿过乌压压的人群,离开港口,登上了甲板。
“你跟那位林小姐聊什么呢?一直不上船。”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立刻凑过来打探消息。
“一些前世因缘,以及今后的人生规划。”楚辞随口回道。
“啊?”姜玉引和牧云一脸迷惑。
“哎,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怀英师兄呢,他人在哪?”
“哦,怀英师兄在阁楼那边呢,”二人遥遥向后一指。
楚辞随着他们二人所指一望,果见船舱第三层的阁楼边,一抹遗世独立的白衣。
这人还真会找清净地儿,她心中腹诽,旋即迅速跑上阁楼,捉住那抹白衣。
“快快快,你的剑快不行了,快救救它!”楚辞急匆匆地说。
柳怀英:“?”
楚辞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拽着柳怀英的袍袖,就将溯雪丢给了他。
“冷死我了!”她忍不住抱怨,天知道,这剑当时抖得有多厉害,听见林小姐扔掉发钗,决意了却前尘之后,溯雪不仅发了狂似地颤抖,剑身也越来越冷,楚辞忍着刺骨的寒意死死握住剑鞘,才能不让人瞧出端倪。
柳怀英接过“发了癫”的溯雪,只是轻轻一点剑鞘,溯雪便很快安静下来。
“还是正主好使啊!”楚辞一边对着右手哈气,一边叹道。
柳怀英见此,二话不说,将一道温和的灵力送入玄冰锁,暖意如春风融冰,很快,浸润楚辞全身。
“你似乎很怕冷?”柳怀英忽然问道。
楚辞漫不经心,回道:“生来如此,不值得一提。”
“据传闻,近年来四海贸会上曾售出过一类珍奇暖玉,携此暖玉者,可温补精气,驱散寒邪。”
楚辞轻挑眉尾:“暖玉?怎么你要买下之后送给我吗?”
柳怀英点了点头,楚辞登时眼前一亮,可下一刻,这簇明亮的火苗就被掐灭了。
柳怀英抬眸,神色无比认真,对她说道:“用暖玉,为你加工灵锁。”
楚辞:“…”
①“人生愁恨何能免,**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李煜《子夜歌》
②“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南朝宋 范晔《后汉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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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云水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