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言抿着唇,纵然这院子安静得很,他却好似听得到齐雪音的声音。
她一颦一笑,羞涩又温柔,总是等着他。
原以为没有她也没什么,可此时却知道,没有她,似乎自己很不爽。
“她从宣平侯府乍然离开,想必是拿到了本世子什么机密,去把她找回来,本世子有事要拷问她。”
张三从陆靖言剑下逃走,私下与李四商量。
“世子到底咋想的?前世子妃能拿到什么机密?为何和离时不说这个,现在又要咱们去找回来?世子总不会是……”
李四摸着下巴说道:“或许世子是习惯了世子妃的伺候?毕竟像世子妃那般周到卑微的女子也不好找。”
反正,无论如何,两人都要尽力去找。
可这一找才发现,根本就找不到。
晚上,张三犹豫半天鼓起勇气打了陆靖言的跟前:“世子,前世子妃未曾回齐家,此时不知道去哪里了,小的着人排查了一番,各处都找不到,城门处也问了问,这些日子没有疑似前世子妃的人出城……”
陆靖言眸子一缩:“前世子妃?”
张三一愣:“世子,齐姑娘与您和离了可不就是前世子妃么?”
陆靖言凉凉地看他一眼:“本世子一日未曾娶新妻,便只有这一个世子妃,何来的前世子妃一说?”
张三未曾想过世子忽然喜欢抠字眼,他挠挠头,素来跟陆靖言一起办事习惯了,又是个粗人,便低声道:“反正世子您也不喜欢她,将来总会娶旁人的。”
陆靖言静静地看着他,张三后颈一凉,最终,陆靖言只冷着声音吩咐:“继续找,把京城给翻到底也要把她找出来罢了,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能跑到哪里去?”
张三领了命出去,陆靖言盘腿坐在榻上,室内一灯昏黄,手里的书忽然变得无趣起来。
想到方才张三说起来往后他总要娶旁人,陆靖言忽然觉得一阵恍惚。
他曾经也想过总要娶旁人一事,可此时再一想,脑子里却总是闪过齐雪音的脸。
若非她身份特别,也算是个很听话的女人,只是,这唯一一个听话的好处如今也没有了。
陆靖言拿起桌上的香囊,那是雪音遗落下来的唯一一只香囊。
他盯着看了许久,耳边似乎又响起来她娇嗲的声音。
“世子,您戴上试试好不好看?”
那双手柔弱无骨,唇边还有梨涡,她的温柔似海,能让一个冷静持重的人都忍不住沉溺下去。
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是自己控制不住的,他闭上眼,似乎四处都是她的声音,她朝他走来的样子,她软嫩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发,她身上的香气,她温柔的声音。
陆靖言猛地睁开眼,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
侯夫人直接推门,瞧见他坐在窗边拿着个香囊,忍不住眉头一皱。
“娘,您怎的来了?”陆靖言立即起身。
侯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听闻你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可是属实?我知道你对齐雪音是有些看重喜爱的,但她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你万万不可再放纵自己。”
陆靖言猛地抬头,一口咬定:“娘,儿子对她没有任何喜爱,也并不看重。”
侯夫人看他都瘦脱了形的脸,气笑了:“那你为何吃不下睡不着?”
陆靖言一怔,答:“吃不下乃是厨子做的饭不合胃口,睡不着是因着忧心爹爹一事……”
“你瞒得过我吗?厨子未曾换过,哪里会忽然不合胃口?你爹的事情是才发生的吗?总之,你可以消沉,但我不许你一直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你既然决定了和离,合该大大方方地忘掉她。更何况,那几个通房哪个不是如花似玉,你若是不喜欢,再找便是。”
陆靖言垂着眸子没有说话,顿了一会,才又重复:“儿子对她,当真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侯夫人伸出手:“那便把你手里的香囊给我,我替你扔了,如何?”
她说着就上去拿,陆靖言却猛地缩回手,他都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娘,这是她留下唯一一个香囊了……”
说完,两人都安静,侯夫人摁摁自己的太阳穴:“罢了,你同你爹一样都是死鸭子嘴硬,但咱们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你为这些事情浪费时间。齐雪音这一茬你必须给忘了。”
陆靖言没再说话,侯夫人刚走,外头张三就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世子世子!找到了!”
他瞬间握紧手里的香囊:“她在哪?”
张三喘了两口气,才说道:“有人三个月前曾瞧见过侯爷,说是看得很准那人就是侯爷!只是一眨眼便不见了!那人如今被小的押解在梧桐巷里头。”
陆靖言眸色一黯,但还是立即起身拿起来披风一边穿一边往外走:“带路!”
他走到马车处,扶着车框看向张三:“齐雪音呢?”
张三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旁边李四答了:“世子,齐姑娘还没有踪迹,小的已经排查了许多地方,兴许是她不想被您找到了。”
陆靖言眼神如刀似的看了李四一眼,这才跃上马车。
在车上,他闭着眼一会想到父亲,一会想到齐雪音。
而后想到他娘说的话,说他喜欢齐雪音,但是这怎么可能?
他就是再蠢,也不会喜欢一个敌人派来的棋子。
陆靖言一路赶到梧桐巷,那被抓来的人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瞧见他便抓着他的裤脚,低声说道:“世子……饶命啊,小的是真的见过宣平侯,虽然是只匆匆一面,但确定是他!宣平侯脸上有一道疤,小的是知道的……”
他刚说完,陆靖言就猛地踢了他一脚,低头抓住他领子:“在哪里见的?”
那人仰着头,害怕无比:“三个月前,就在,就在京城郊外……”
“你去京城郊外干什么?”
“小的,小的奉命去找宣平侯,若是找到了,便,便诛之……”
张三在旁低声说道:“世子,这人是太子的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小的,小的发现了便把他抓过来,问了许久才问出来这么个答案。”
怪不得,近来皇上与太子对宣平侯态度更是怪异。
那日他进宫去请太医,在殿外等了许久,后来皇上又寻了个太子的错处,连着陆靖言一起罚,可太子在殿内被皇上斥责几句便坐着吃东西了,陆靖言被罚跪在殿外,回来的时候都是旁人抬上马车的。
陆靖言站起来走到门口背对着屋内,声音清冷:“杀了他。”
身后一声急促的求救之声,很快归于寂静。
*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崔阿婆自从心绞痛发作了一次之后,雪音和翠莺便不让她再去街上卖东西了,只让她在家休息。
崔阿婆这一次情况有些凶险,但她仍旧是简直要出去挣银子,末了,还是齐游来看她,直接给了她一包银子,要她莫要再出去卖馒头了。
“阿婆,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这些日子多谢您照顾,您只要照顾好她们,有什么难处都来找我。”
崔阿婆有些意外,连忙推拒:“这位公子,我与大妞二妞有缘分,一向也都是她们照顾我,我不能收您的银子!”
齐游温存一笑:“阿婆收下吧,日常多买些肉吃。”
若非雪音给他提供线索,关乎太子的案子他是破不了的,虽然雪音的本意是要他莫要再管,可齐游还是直接把人证物证调查齐全呈到了皇上跟前。
太子无能,原本尚书府便不支持太子,皇上碍于尚书的面子,少不得狠狠斥责了一番太子,而朝中不少人对太子印象也更差了。
最终阿婆拗不过他,只得收下了,齐游一走,她就去胡同口的肉贩子家里买了几斤肉,晚上给雪音和翠莺剁饺子吃。
萝卜猪肉馅儿的饺子香喷喷的,咬一口汁水十足,实在是鲜美可口。
三人一边吃饺子一边说话,雪音有些惆怅,翠莺偷偷看了她几眼,阿婆倒是也没问,只是笑着说道:“我给你俩一人再盛一碗甜酒酿喝,是隔壁周大婶子过年自己做的酒酿,可好喝了!”
阿婆去盛酒酿,翠莺擦擦嘴,低声问:“姑娘,您为何不开心呀?这饺子您不喜欢吃吗?”
雪音水盈盈的杏眸里都是担忧:“我瞧见这几日外头奇奇怪怪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哪一日有人找上门来,咱们就是害了崔阿婆。翠莺,明儿一早咱们就走吧。”
翠莺想了想,也点头:“成,我都听姑娘的!”
可谁知道她们话音才落,崔阿婆就端着碗走到堂屋门口,与此同时,外头吵吵嚷嚷的来了一群人,很大声地敲门:“有人吗?官差办案,开门!”
雪音跟翠莺都是一惊,阿婆手一抖,汤都撒了,却立即把碗放到桌上,拉起来她俩就往屋子里推:“我床底下有个地窖,你们快进去!”
俩姑娘心都要跳出来了,赶忙冲进屋子里钻到地窖里,大气都不敢出。
崔阿婆匆忙把碗收起来放橱柜里,一边咳嗽一边低声对院子里的黄狗说道:“去咬他们!”
她佝偻着腰打开门,瑟缩地说:“官爷,我是良民,家里只有我自己呀!”
那狗冲着官差汪汪直叫,凶猛得厉害,不愧是被雪音喂了好些天。
几个官差进门就开始到处翻查,似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小黄狗:该有人酸我了!
陆某: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