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我的妹妹,我终将死去,可我仍然为这王朝与你而战。
长孙少湛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死去。
他一直以为,他的身体里流动的是皇族血统,哪怕是死去,也是为了这疆土而流尽最后一滴血。
骨子里也是不可摧折的优越感,即便为人所驱逐,长孙少湛依旧是皇族三殿下。
家将亲信江改来报:“殿下,楼斐送信来,说是朝楚公主将赴夷夏和亲。”
长孙少湛唇线微平,江改不敢言语,殿下听到这消息的反应太平静了,他都已经做好了誓死的准备。
“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握住了金柄横刀,触手微凉,略闭了闭眼睛,这是父皇赏赐他的。
贵族公子的佩剑,从来不是用来拔的,同样,这九五之尊赏赐的横刀,也不是拿来杀人的。
江改看到这一幕僵了僵,劝道:“殿下呀,并非绝路呀。”
“已是困于绝境,怎不是绝路。”他冷硬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狭眸带着萧杀,抽出刀刃,寒光熠熠。
青年抚刀扬眉道:“最后一次为你,妹妹。”
怎可将这皇室尊崇奉与他人,任由践踏,他们送出去的,不止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公主,还是一个王朝的尊严。
江改摇头阻拦,说:“殿下,不能去,属下代您去。”
“你还不懂吗,这一次,不是为了她,也要走这一遭。”
纵然等待他的是无助的皇妹和陷阱,长孙少湛仍是一头扎了进去,哪知眼前这景象令他心神俱裂。
“殿下素来冷酷,又目无王法,这一次,也难逃报应。”
无论是身为皇族后裔的荣光,还是对这个妹妹的在意,他不能放任他们出关去。
“殿下。”
悲凉入骨,他仿佛见落红满地,海棠酒满,又见往时峥嵘,他皇室一族荣光盛景,他们是帝裔。
“妹妹,我来救你。”
铅云压下,天际湮没了最后一寸金光,箭矢自轿中射出,“叮”地一声,正中护心镜上,长孙少湛只微怔,便明了这是一场为杀他,而设计的陷阱。
“江改,带人撤退。”他高声喝令,江改应是。
他转身便要杀出去,可已经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身后的轿子里传出啜泣声,长孙少湛顿了顿,却已然来不及回头,因为他的血从脖子涌了出来,这样的杀人手法,怎么看都像是他亲手做的暗器。
江改的声音很远,也很急的呼喝着:“殿下!”看来是杀出去了。
有人身披长衣,缓步出现在他已经模糊的眼前,有人曾问他,你知道她有多美吗?
我知,我一直知道,她美艳倾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令我忘却生死。
“朝楚……”
他艰涩的说出这两个字,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颈侧上的血再也止不住,绵绵不绝的流淌了出来,热血洒地,躯体渐凉。
望着皇城方向,他重重倒在了泥泞的草地上,终归是故土难归。
他的不甘,他的多情,他的野心,被一朝倾覆在这大青山下,终被湮没这场凄惶冷雨中。
“皇……兄。”
悲凄的啜泣声,有热泪落在他的脸上,随即是密密沁凉的冷雨打在脸上,夹杂着那一滴泪滑落泥土。
他满心只余这空悲切,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我将这性命,付与皇天后土,予我尊卑,予我荣耀,予我万世清秋。
大青山下,战马嘶鸣,有战袍猎猎,白幡涌动,魂归来兮,疾风骤雨扑面而来,箭矢破空而出,擦过雨丝。
“再无后患之忧。”
云起西北,雾起东南,皇城迎来了清冽的薄雨,王侯将相,贵胄世族,他们粉饰太平,轻歌曼舞。
父皇说,你将会是一个暴君,你的天下充满了战争,你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你会令这王朝生灵涂炭。
曾有人言,尔无法无天,乃是暴君,可曾知晓,只不过是为了往日荣光,来这四海朝拜。
我愿为你放下屠刀,却不能将你拱手让人。
长孙少湛从塌上醒了过来,站在窗前看着满山的金茶花经一夜春雨,已然尽数绽放,山岚云涌,绵绵细雨随着斜风,清江画廊,千里绵延。
长孙少湛从塌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说:“国师,做了这种梦,我会死吗?”
“殿下说会,便是会。”国师老迈龙钟的嗓音答道。
“臣说了,殿下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同臣提起,而殿下,也无需记得。”
长孙少湛的心起伏不定,他只是觉得,这梦虽然并不是那么真实,却也印证了他的某些担忧。
他拧眉道:“难道我不适合韬光养晦吗?”
“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长孙少湛垂下眼帘,低声清冷道:“那我也是真的喜欢朝楚啊。”
片刻后,国师蓦然睁开眼,可是三皇子已经离开了,他疾步打开门,没人,国师又光着脚,疾步扑到窗子前探身往外看。
外头正下着春雨,三皇子打着白油纸伞,身后跟着随从,已经顺着长阶一路下去了,他张了张嘴,又没有出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方才昏头昏脑的说了什么?那只是敷衍啊,殿下。
而长孙少湛,已然尽数忘了所见所闻所梦,他只是拧眉,为何朝楚不与他同道,为何,徒生叛意?
荒唐,无稽。
突然就想发个锲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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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