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难便带着我去了她借住的伯父家,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她的生父母原本的家在蒙山,虽然那里离市中心只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每天就只发两班车来往于两处。并且山脚下只有一条公路,所以那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鲜有人去。
我曾去过那儿,清晨七点的时候班车就从市中心出发,车上稀稀拉拉地载着的几乎都是老人,一路上都不曾听到有谁大声说话。等到站的时候,才会有师傅大声地吼一句“蒙山到咯”!记得那天我下了车后,还走了半个小时才到的李亦难家。她家坐落在半山腰上,被周围蓊郁的树林围得密密实实的。小屋门前还种了一大片诸如夜来香、七里香等植物,听她说可以驱除蚊虫。开花的时候,香气浓郁得连屋顶上的瓦片都盖不住。
李亦难说,这个小屋是她母亲盖的,还叫了很多精怪朋友来帮忙,所以多多少少带着点“灵气”,一般的蛇虫鼠蚁是不敢靠近的。对于炎热夏日而言,那是一个十分安静且适合避暑的地方。
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我记得还问过她,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里不害怕吗。
她摇头晃脑地说着:“怕什么呀,习惯就好啦。”轻快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哼歌一样,“再说啦,我这么多宝贝,还不知道放哪里好呢。放在小屋里,我就不怕有人来偷了。”
所以她的小屋里,除了她睡觉的那张床占了一小方地之外,其余空间都留给了她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并且每一样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起,堆得整整齐齐的,颇有博物馆的风范。
走在路上的时候,李亦难一会扯扯那个陌生男人的衣角,一会又雀跃地说,那个男人是多么多么的厉害。听久了我也不感惊讶了,便问了她一句:“一会去你伯父家,他不会也要去吧?”
“当然不咯,带个陌生男人回家,伯父不把我打死才怪呢。”说完她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不过……山人自有妙计。你别看他呆愣愣的样子,本事可大着呢。”说完她挽上了男人的胳膊,小脸贴了上去,看起来就像……一对小情侣一样,不过总感觉怪怪的。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我又打量了他一番。虽然这人留了一脸络腮胡,头发也卷卷的,面容却看起来很是年轻,眼角一丝皱纹的痕迹也没有。手指关节分明,破败的衣服下,隐约能看见他小臂上的青筋,这个男人的实际年龄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老。
李亦难就这样挂在男人的臂膀下走着,男人从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似乎感觉不到他身上贴着个人。在我都快怀疑这人是根木头的时候,他用空着的一只手轻轻拨开了挂在他身上的李亦难,将他俩的距离拉了开来。完成这个动作后,他又继续盯着前方了。
可李亦难也不气恼,转而挽住了我的手,笑眯眯地朝着我说道:“我们晚上出去吃吧。”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指着男人说:“他不会不说话的吧?”
“当然啊!”回答得干脆又利落。
“那你们平时怎么交流……”我不仅越来越搞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了,也更加想不明白李亦难天天和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呆在一块有什么意思,明明她一直以来都在嫌弃我不爱说话,说是个没意思的小老太婆。
“这个就是他的本事啦。”李亦难伸出手又挽上了男人的胳膊,左手挽着一脸惊愕的我,右手挽着男人,笑靥如花,“他总会知道我在想什么,比如我在心里默念,要是有人能帮我端杯水来就好了,然后下一秒他就会端着水走过来。啊……这就是心有灵犀,不点都通。”
“所以你们交流……全靠感应?”能让物体无视地心引力的影响,现在又说他们还能通过心灵交流,再加上之前来家里的奇怪的陌生人,这让我不得不开始对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世界产生怀疑了。
“不全是哦!安安,我给你说一件很神奇的事,我每次心里想着什么话对他说的时候,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我没听过的声音,很遥远的样子,然后回答着我的话。我很确定不是自己在幻想,真的。”
“好吧……我相信你。”我点了点头,眉头却无意识地皱了起来。
“安安,你都不激动一下吗?我当时发现的时候,可激动了!”她拉了拉我的胳膊,小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她身边的男人相比之下显得更安静了。
平时的李亦难,就像小鸟一样,天天叽叽喳喳的,会围着我,讲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过我往往只是听着,并不回答些什么。所以在李亦难兴高采烈地讲述后,听到我淡淡地“嗯”一声的时候,她就讲不下去了,气氛也会变得低迷起来。
不过看样子,这个陌生男人,肯定是不会对她所讲的话进行回应的,这也让我很是奇怪平时他俩的相处模式了。
这肯定就是爱情的力量。
这是我以自己十八年的生活经验最后总结出来的结论。
在看了看李亦难,又看了看她旁边的男人后,一股邪恶的念头随即冒了出来:“小妮子,你是不是喜欢他?”
仿佛被说中了一般,李亦难的脸很快就红了,她马上松开了挽着男人的手,朝我扑了过来。“你别乱说话啊,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不多他一个!”
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反而越发地八卦起来:“你看你,脸都红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喜欢。”
“哼。”女生红着脸别过了头,小马尾倔强地一甩砸在了我脸上,”我不理你了。”
脸真的是火辣辣地疼啊,虽然她这个白眼狼,重色轻友,见色忘义。但为了自身的安全,我只好憋住不笑,轻咳着说道:“好吧,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