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在整栋大楼你追我赶起来。
途中不免又遇见其他在公司里翻资料的学生,可幻象崔岚没有分给除商离以外的其他任何人一眼,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前面那道乱窜的鲜红身影上。
不过幻象的异能也被许歌锁住,放不了异能,只能靠着一双长腿狂奔,被笑嘻嘻的红眼睛男人放风筝似的在公司里溜来溜去。
商离从来不会与崔岚正面战斗。
尽管两人从小到大学的都是同一套战斗技巧,但崔岚总是在正面战斗上更有天分的那个,更别说从异能上分类,一个是纯粹的战斗系,一个则更偏向辅助系。
哪怕现在他的新躯体得到加强,幻象又实力削弱,但真要像擂台上那样不用异能纯靠肉搏1v1决斗,商离拼尽全力也依旧只能打个五五分。
唉,果然我还是不太会处理战斗方面的事情。
商离一边试图利用视觉死角甩开幻象,一边想:
得找个办法把这家伙彻底解决掉才行。
“给我站住!”
幻象崔岚提着刀在后面沉着嗓音喊。
经过时间长久的跑酷,他的气息已经变得有些不稳,但前方被追逐的那人却仍然脸不红气不喘,仿佛跟刚做了个热身似的。
无他,作为一只本体缩在芯片脑子里控制身体的幽灵,只要商离不想,就不可能会感到疲累。
但他还是在经过某个地方时,骤然停下了脚步。
“?”
幻象跟着商离一路跑进楼层尽头的更衣室。
进入房间的第一眼,他便看见男人正从某个帘子紧闭的隔间上方露出一双红瞳,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没有什么犹豫,或许是领域没有给幻象设置多少智力值,又或许长久追逐的疲惫让他直接不欲思考,他直接抬刀劈开隔间门。
“轰——”
隔间空荡荡的内部随着门板的破碎映入幻象视野。
那颗头颅依旧挂在帘子上方,而脖颈底下却一无所有。
脖子横截面光滑,鲜红的液体从切口汩汩流出,零碎的肢体牵连着衣物散落在地,如变态精心布置的死亡现场。
幻象崔岚银色的眸子瞬间睁到最大。
如同内部数据出现了错乱般,他停止了动作,只静静盯着面前可怖的景象,嘴唇不知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幻象久久不能回神之际,巨大的拉力骤然从他脑后袭来。
不知有什么东西死死抓住了他长至大腿的黑发,让他不住往后仰去。
“咚!”
幻象行动优先级迅速更换,在倒下前及时转身抬手撑地。
然而下一刻,藏在底下的苍白双手用手指弯曲跳起,共同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幻象立刻用核心力量仰身,掌心长刀破碎,缩短一截变成短刀,直直割向脖间,试图将那双抑制呼吸的爪子掰开。
令他意料之外的是,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两条腿却又在此时突然横过来,一条从前弯起膝盖狠狠踹向肚子,一条从后精准踢向膝弯。
幻象失去重心,最终还是重重摔上了地板。
由此给了商离机会。
掐住脖子的双手骤然使劲,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男人的脖颈便被彻底折断,再无声息。
意识消散前,与崔岚一模一样的幻象看见那颗头颅依旧居高临下地、没有任何怜悯或其他感情地俯视着自己。
“虽然长着和老婆一样的脸,但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商离轻轻笑起来,“嗯,就像小翠对我一样。”
麻烦被成功解决,肢体们被操纵着回到作为中枢的大脑底下拼装好。
红瞳男人原模原样站回地板,随意活动了下四肢,“唉,我也不想随便伤害别人啊,但谁叫你偏偏凑上来找罪受。”
“啧,不小心帮学生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得快点回到现实再重新生成一个‘崔岚’才行。”
他低声碎碎念叨。
不过在这之前,商离认为自己还需要先帮学生排除可能的威胁,找到那个来自现实的崔岚。
嗯,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危嘛,可不能让大反派崔岚再次绑架学生呢。
就在商离确定接下来的行动目标时,余光恰好瞥见一个脑袋偷偷从更衣室外探了进来。
是追上来的许歌。
“你把那家伙解决了?”青年瞧见了地上的尸体,问。
“嗯哼,不要的眼睛可以捐给其他人。”
商离勾着唇角回应。
他没管许歌对这番嘲讽有什么反应,径自弯腰捡起幻象崔岚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那份让叶白和林思源消失的文件。
两年前的这起案件商离并未亲自经历过,代提调查的是不知哪任穿越者,所以他对案情的了解几乎只有异能局给出的资料。
而商离清楚地记得资料里并没有有关于这份文件的内容。
异能局会不小心把这条信息遗漏了吗?
要是可能因此影响学生未来的分数就坏了。
商离毫低头开始翻起文件。
文件内容是一份由作为公司总裁的林大少爷拟定的管理方案书,内容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东西。
但值得注意的是,案件里的五位异能者,不管在公司里使用着什么身份,全都一个不漏地全在文件夹里一指厚的文件上签过字,而这份文件也只有这几人签过。
我记得卷宗里写着这五个人似乎都是在异能耗尽后死去的。
商离搓搓下巴想。
“崔岚不是凶手。”
他关上文件,语气平静说,“凶手是林跃公司的人。”
“什么?!”
听见这话,许歌顿时失声大叫起来。
在鲜红眼瞳森森视线下,他硬是梗着脖子气势没怂,嘴上却语气一转道:“不是凶手你还把他杀了?”
“宿敌之间杀杀怎么了?”
商离莞尔一笑,引得许歌打了个寒颤。
随手逗完人,商离见好就收,低头颠了颠手里的文件。
叶白和林思源碰了两下就消失了,可自己拿了这么久,也仍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进入领域内的第一刻,异能还尚未被封印的时候,他便试着联系过那个开启自动跟随崔岚的分身。
最后自然一无所获。
想到这里,商离心思一动,抬头问向旁边还在纠结的许歌,“你知道你的异能者同伴分别是什么异能吗?”
“额……这个。”
许歌一愣,随后乖乖回答问题,“大哥的异能是创造一片内容受他控制的独立空间,二姐的异能是伪装成别人的模样,老四异能是控冰,老五异能是移形换位。”
“至于老六……他的异能是,其他人自愿和他签订对等的契约后,就能够获得别人的异能。”
听完许歌的描述,商离忍不住挑起眉头。
这段信息如此重要,为什么给我的卷宗里却一个字都没有记录。
起初受到案件卷宗时,他也曾对此产生过疑惑,毕竟异能局分明有可以探查他人异能的成员,不该将这段空缺。
商离趁着空闲时间找过提供案件的人,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极其敷衍。
“毕竟是给十多岁的孩子们进行实践作业的背景。”
工作人员说:“我们记录在给你的那份卷宗里的都是学生的得分点。”
“虽然有些经历过数据提取变成npc的相关人员会知道一些卷宗里没有的信息,但这些内容主要是起到完善领域的作用,与案件真相的调查无关。”
真的无关吗?
商离想,食指下意识顶在文件中央,悠悠转起文件。
他发现里面的每一份文件都由林家大少爷,林跃公司总裁林思荣与其他人签署。
结合许歌口中老六的异能,这很难不让他去怀疑林思荣是否早已被掉包。
当然,前提是许歌没有说谎。
作为案件发生的始作俑者,林少爷应当也算是案件的核心人员,但卷宗里的资料却寥寥无几,就连笔录也与五个异能者同样敷衍,除了得出他财产受到损害之外,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商离不知道是行动部的卷宗本身就记录成这样,还是与没有记录异能有着同样的理由——所谓“只是给学生进行调查作业”,给了自己超级阉割版。
啧,这下基本上可以肯定还有外人进入领域了。
他有些头疼地揉揉颊边的头发。
监控里两个学生的突然消失绝对不是崔岚的手笔,能和自己断联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了某个独立的异能空间。
刚好老大就拥有这样的异能。
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却在这里出现了他的异能……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啊。
要是在这段时间里把失踪的学生找到,最后给平平安安送出去,一切就能当作无事发生,否则他的教师职业生涯就要在两天之后直接被陈津结束。
商离陷入沉思,在更衣室里走来走去,试图帮助自己把手中的线索在脑中拼起来。
许歌则自个儿找了张凳子坐着,看着他焦头烂额团团转,不禁小声嘟囔,“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觉得是陆家人干的。”
经过“崔岚”的追杀,他已经不知不觉把商离当成自己这边的人,似乎已经忘记面前的人掐着脖子把他挂在窗外,“反正肯定不是我们老板指使的,失去一大半的得力下属,他都愁变相了。”
“变相?”
商离敏锐察觉到这个词。
“是啊,以前老板精神气可好了,现在出了这事儿,整个人气压都变低了。”许歌落寞低头,“要是我厉害点,能抓到凶手,替老板和同伴们就好了。”
这些话倒是意外给商离带来了新思路。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六伪装成他们的老板林思荣,和所有人签订了契约获得他们的异能,然后再将所有人杀了,把林思荣伪装成自己,自己再继续以林思荣的身份生活下去。
可这里是由异能局构建出来的领域,他想。
哪怕现实里真是他想得那样,在领域的设定里,也应该会跟卷宗里写的那般真真切切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现一大堆幺蛾子。
崔岚也不会到现在都没蹦到自己眼前,然后喊着“穿越者去死吧”拔刀冲上来。
难不成……
商离心中忽然生出强烈的直觉。
难不成那个在现实中的人进入领域后把老婆也一块儿困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他迅速侧头问被凶手剩下的独苗苗许歌,“你知道你老板林思荣现在在哪里吗?”
发现男人在听见那番回答后脸色始终不大好,许歌不明觉厉。
“额,我记得应该去了陆家的希明公司。”他想了想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板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他这几天都在对面谈判,说要给我的同伴讨一个公道。”
啧。
商离立即迈开步子,往外面走去。
“如果想找到真正的凶手的话,现在带我去找林思荣。”
不管他还留没留在原地,先去看看再说。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我老板?”许歌追上来急促道:“不可能,他连异能都没觉醒,怎么可能会杀掉五个异能者。”
“你老板当然不是凶手。”
商离头也不回道:“但是我认为有人伪装成你的老板,把他们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