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顺着线索,很快就找到了文礼安在S市见的人,正是何一童。
他来到了S市,到了何一童家门口,却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方数则,他拦在了他的面前。
“文礼安出事后,我也在找陈深,我比你早找到这里来,”方数则说,“你不用去找她了,她受到了惊吓,死活都不肯说陈深的事了。”
林淮没有把对方的话当回事,身为陈深的朋友,方数则立场十分微妙,但林淮也不关心对方到底站在那处,他准备绕过方数则,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方数则打量着林淮,现在天气不过十几度,林淮却围着围巾,带着手套,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有那么冷么?
“你失踪的那段时间,陈深和你做了什么?”他知道文礼安出事后,陈深和林淮一起失踪了,接着便是林淮半身血,独自出现在文礼安的病房,文礼安的叔叔动用关系围了某个地方,想也能想到是去抓捕陈深。
林淮冷冷地瞥了方数则一眼,摔开他的手就走,方数则对林淮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而且他疑心林淮这样的打扮是想遮盖什么,他也需要确认些事,索性试图制住林淮强行拉开他的围巾。
方数则发现他高估自己了,三招之内,他就被林淮给压到了墙上,因为纠缠有了近距离接触,他发现了林淮的异样,对方身上传递过来不正常的高温。
“你在发烧?”方数则诧异,比起那些发烧的人满脸通红,林淮反而是面无血色,只不过林淮皮肤白,所以显得并不十分明显,对方穿这么多是因为发烧怕冷?不对,他很快想到了什么,陈深虽然是他的朋友,他并不是傻子。
“他强行绑走你的么?”见林淮毫无反应,方数则又问。
“你……要不要去验个伤?”
林淮完全没理会他。
“我是想查清楚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是他下的手,我一定会亲自把他逮捕归案的,这上面我的立场和你是一样的。”方数则强调。
然而林淮不为所动,独自去找了何一童,方数则倒也不急,他先找了何一童,知道她的嘴巴有多难撬开,林淮肯定拿不到答案,果然也不出他所料,何一童全程门都没开。
他在楼梯口等林淮,见林淮回来,他说道:“做个交易吧,如果你是想问文礼安和她聊了什么,我这边有线索。”
“你的线索我也能拿到。”林淮说了今天见他的第一句话。
道理很简单,方数则吃了闭门羹,那么他所谓的线索肯定不是通过何一童直接拿到的,文礼安去找何一童的时候,旁边说不定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要调查下,很简单就知道了。
方数则语塞,他说的线索的确是幼儿园老师透露的,她们在一旁听到了文礼安和何一童的对话,只不过他觉得这线索太过零碎,什么猴子,不是陈深的故事,只有问当事人才能弄清楚,但他手上还有另一块砝码。
“被她拒绝后,趁她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潜入了她的屋子,拿了东西出来。”
林淮抬眼,方数则这种不守规矩的做法,一瞬间让他想到了陈深,他动了动嘴角,脑袋一瞬间有些茫然,好在方数则很快就透露了重要内容。
“里面有一盘录音带,是陈深和宋韫对话的,我相信你会有兴趣的,”方数则说,“作为交换,如果他对你造成了伤害,你去验个伤,该按法律来的就按法律来。”
林淮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和态度已经透露出了拒绝,他是不会去验伤的,方数则只得退而求其次。
“那让我单独看下你的伤势行么?”
林淮没有回话,就在方数则正在思考该怎么劝说的时候,他终于回答。
“先让我看看你的筹码,再来谈。”
这句话林淮说得傲慢不容拒绝,方数则心里很清楚,就林淮这个态度,看了然后翻脸不认人的概率实在太大,这种少爷做派让他厌恶极了,但他太需要线索了,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深究竟是否无辜,动机如何,哪怕和林淮对话,他多少也能得到一些信息。
方数则和林淮单独开了一间房,两人坐下后,方数则拿出录音带,何一童保存了不少宋韫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杂乱无章,根据何一童的性格,估计是过了好几年,才意识到宋韫对自己的重要性,于是开始收集一些东西作为纪念,导致收集品杂乱无章的。
录音是宋韫和少年陈深的一段对话,他之前已经听过了,这对话实在不是什么对陈深有利的东西,他也理解了何一童对陈深避之不及的态度。
先是一段类似于桌椅挪动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她应该就是宋韫。
“我可以录音么?”宋韫问。
“可以。”尽管偏向少年的声线,但依旧能听出回答的人是陈深。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随时都可以关掉录音。”宋韫说,她这话说得非常熟练,大抵例行说过数遍了。
接着,宋韫同陈深寒暄了几句,关心起陈深最近的状态,陈深几句之后却打断了对方:“我认为我们可以直接切入正题。”
宋韫沉默了几秒,问道:“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你是说,给自己设定一个守规矩的时间么,我想不用我说,你知道你能给我的奖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诱惑力,不过你之前说的认知失调理论十分有趣,我因而有了些有趣的思路。”陈深回答。
“说说看。”
“根据你说的,如果我们的行为不能完全通过外部报酬或者强迫性因素来解释,我们会通过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来减少失调,”少年陈深说道,“我们会说服自己,我就是这样想的,本能地减少这种认知上的失调感,就像正常人笑可以缓解自己悲伤感,表达情绪能放大情绪,压抑情绪能减弱情绪。”
陈深继续道。
“同理,如果我试着去在乎一个人,表现出爱他/她的行为,这么暗示久了,我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他或者她能成为我的朋友、家人、爱人,我能体会到在乎、爱着他人的感觉。”
“我……”宋韫犹豫了,虽然听上去明明是积极向上的内容,可她却似乎有着顾虑,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肯定陈深,“是的,我认为你能体会到。”
“那太好了,”虽然只是录音,但从陈深欢快的语气中,仿佛能窥见他的笑容,“我想了许久,如果单单杀人的话,那未免也太无聊了,如果是杀死自己在乎的人的话,那么这种快感一定更强烈吧,宋韫姐,你可是我应该好好在乎的大恩人呢。”
“……”
空气凝滞了,宋韫几乎是过了快一分钟才接上陈深的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害怕么?我认为你在变好,只是陌生的情感让你感觉到害怕,所以你想通过暴力去抹除它,所以你才威胁我,想从而推开我,”说到最后,宋韫语气变得坚定,“陈深,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害怕?”陈深的语气听上去很意外,“不、不,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希望,哪天我想用比较迅速的方式杀掉你时,你在临死的那一瞬间,能想到是我干的,能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
陈深的语气突然贴近,像是在耳语一般,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如果你死得稀里糊涂的,岂不是太没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