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昔雀给仍处于昏迷中的文徵元喂完药后,被张管家领着来到了凌昱珩的寝室,分明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他本人住的房子却空洞的没什么装饰。
她被单独留了下来,留在了这间冷寂的房间里,这屋内沉香之味很寡淡,大抵凌昱珩很少留宿于此。
她寻着一张椅子呆坐着,屋内其实也有不少书,可她并没有心情管别的了,她在思索着她渺茫的未来。
夜更深了,再明亮的烛火也驱不散黑暗的包围。
门“哐当”一声,被人大力地推开了,才将她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木楞着起身,就这么看着他大步走向了她。
可他什么话都没说,擦着她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坐到了床上。
沉默的气氛令文昔雀很难受,她有很多问题想问。
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病倒,家里那些书是怎么回事,父亲着了风寒又是谁导致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嘴角扬着嘲讽笑意的凌昱珩。
文昔雀五味杂陈,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个变化如此之大的凌昱珩臭骂一顿,但那些话,她不能也不敢说出口,因为他的手里掌握着她父亲的安危。
当下之急,是要得到他的保证,请他帮忙救她父亲,至于她父亲病情加重是不是他故意为之,她现在跟他计较很有可能激怒他,他更加不肯出手相帮了。
为了她父亲的安危,她必须委曲求全。
于是,她走上前,躬身像凌昱珩行了一个大礼,恳请道:“请大将军救我父亲,我愿做牛做马,以报将军大恩。”
她将‘大恩’两个字咬得极重,真相虽未明,不是大恩也是大恩,这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用的词语。
“本将军记性不好,前两天是不是有人说了再不来找本将军之类的话来着?”
凌昱珩冷笑着,旧事重提。
文昔雀抿了抿唇,继续放软姿态说:“民女言辞不敬,冒犯了将军,特此跟将军道歉,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等升斗小民今后谨慎言语,不会再犯了。”
她将身体压得更低,膝盖绷得笔直,或许没什么意义,她也还是这么做了。
凌昱珩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认得我吗?”
“认得。”
“认识多久了?”
“五年。”
不认识他这种话,她敢说,就要承担说的后果。
凌昱珩笑了,还笑出了声,他负手于背后,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的发旋,说:“你这种女人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乖,你抬起头来。”
所有他听着不高兴的话,她得一字一句地给他咽回去重说。
“我回京那日,你出现我马前,是不是为了勾引我?”
“不是……”
话一出口,文昔雀就被他捏住了下巴,他的力道不小,捏得她隐隐作疼,她皱着眉,想解释来龙去脉,抬眸撞上他那极其不耐烦的眼神,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的意思。
她明白了,他要的不是真相,是她的“乖”。
权贵者的傲慢一览无余,在父亲生死存亡之际,她不该沉湎过去,依旧抱着那微小的希冀。
镇远大将军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凌昱珩了。
她的凌郎被她亲手埋葬于四年前的深秋,凡尘再无痕迹。
文昔雀垂着眼,目中无光地改了说辞,“是。”
“是什么?”
“是为了勾引将军。”
顺着他的心意来就是了,她已经不在乎自己在镇远大将军眼里是什么形象了。
凌昱珩松开了她,又问:“你厌恶那什么没出息的陶举人吗?”
文昔雀犹豫了,在背后编排他人非君子所为。
她的犹豫,换来了凌昱珩的不满,“说话,你还想不想救你爹了?”
最大的软肋被他抓住,文昔雀昧着良心说:“厌恶。”
“你心悦于本将军吗?”
有了上一个问题的前车之鉴,她不再多想,直接回道:“心悦。”
“说完整。”
“我心悦于将军。”
“呵,说谎不眨眼的贱女人。”
文昔雀的忍耐已快要见底了,说实话,他不高兴,犹豫,他不乐意,说假话,他又骂她,如此戏耍她,他就那么得意?
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他玩这种让她受辱的戏码,夜已经深了,距离明日到来更近了,她父亲还没有醒,她急着要千年灵芝和明日请太医的承诺。
她咬着牙,压抑着怒气问他:“要怎么样,将军才肯救我父亲?”
她越是急,凌昱珩越淡然,“急什么,千年灵芝你买不起,太医你请不到,要本将军帮你,你总得让本将军看到你的价值,牛马之类的,本将军不缺。”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忽然凑近了她眼前,嘴边泛起一个恶劣的笑来,“对了,本将军缺一个暖床的。”
文昔雀心一沉,开始害怕,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今天吗?”
“你该不会以为你一个晚上很值钱吧?”
他剑眉微挑,文昔雀看到了他左眉处那道伤口,衬得他可恶极了。
他要贬低她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
如果当初被关在牢里的是现在这个他,她根本不会被靖安侯夫人算计,那场算计里,赌的是谁更心疼凌郎,谁更舍不得他受苦。
明显的阴谋,她看出来了,也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要是四年前就是眼前这个人,她才不会输。
可惜不是,幸亏不是。
文昔雀再也忍不住,她瞪着这个可恨的凌昱珩,梗着脖子说:“那你想怎么样?”
“卖身给我,当我的小妾,替我暖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