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之陆 第8章 卧底

魏翎提前回到长安后，安分了不少，没有再花精力详查程越颜之事，而是日日呆在府中养伤。洛云舒也难得清闲了几天。

闲下来后，洛云舒开始思考如何解决玄清门中卧底一事。她有些纠结，虽然自己对穆渊止没什么好印象，但他毕竟是自己师父的儿子，是师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仅存的血脉，自己大可以将其一杀了之，可是师父要怎么办？

虽万般纠葛，洛云舒还是将长安城的情况写进信中，快马寄回了玄清山。

上一世，这一年的比武大会，玄清门参加的人是穆渊止，这一世，应还是穆渊止参加。将信寄出后，洛云舒思考着。

如果要铲除卧底，那在长安必然会是最好的选择，眼下离比武大会开始约莫还有便半月，洛云舒知道，这个机会一旦错过，或许就无法挽回了。

怎么看都是个两难的选择，洛云舒重生后第一次犹豫了。

陆明廷此时也收到了关于玄清门的调查密信，知晓了穆渊止就是那个与魏翎来往密切之人。本打算帮洛云舒解决这个麻烦的陆明廷，此时也感到棘手：“还真是麻烦。”

“老陆！”陆明廷正自言自语间，裴扬风风火火地推开了书房的门，闯了进来，“长安近郊的三个镇子闹疫病，我过去看看。”

“何时的事？”陆明廷收起手中的密信，认真道。

“就这几天，刚收到的消息。”裴扬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拿在手上晃了晃，又递给了陆明廷。“朝廷一点消息都没有，总不能让人都病死了。”

陆明廷展开密信，密信上寥寥数语，陆明廷很快就看完了，他抬起头，看向仍旧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裴扬：“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嗯。”裴扬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大步流星走出了书房，随意收拾了些行李，骑上马离开了。

陆明廷相信裴扬的医术，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这疫病来得有些奇怪。他又想起前些日子长安城中药材紧缺，直觉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飞宴。”

“老大。”听见陆明廷的声音，飞宴疾步从屋外走了进来。

“去深入查查城中药材短缺一事，还有近郊镇子的疫病，不排除有人故意为之。”陆明廷冷静地吩咐道。

“是。”

几天后。

洛云舒收到了穆清的回信，一切依旧按着洛云舒上一世的记忆发展，穆清在信中告诉洛云舒，今年比武大会，玄清门派出的是穆渊止，程越颜也会跟着他们一起来长安。

收到信后，洛云舒便在自己的宅子中打扫出了几个房间，供穆清几人来长安后居住。

春猎结束回城后，没过多久，便到了比武大会要开始的日子。

四月初五那一天，洛云舒在城门口的茶铺中等待着穆清一行。估摸着时间还早，洛云舒便要了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默默地饮着。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洛云舒头也没抬，放下茶杯，十分随意：“月老板自便。”

陆明廷也没客气，拎起桌上的茶壶，又翻过一只茶杯，给自己斟了杯茶，细细品了几口，才放下茶杯，开口道：“洛小姐打算如何对付卧底？”

“你知道是谁了？”洛云舒不算意外，“要顾着师父，有些难。月老板有何高见？”

“静观其变，引军入瓮。”陆明廷不疾不徐地吐出八个字。

和洛云舒不谋而合。

“今日来此，在下还有件事提醒洛小姐。”

洛云舒扭头看向陆明廷，发现后者表情略有凝重：“何事？”

“近郊三镇一周前开始闹疫病，如今疫病还未得到及时控制，这些时日洛小姐还是不要出长安为妙。”

“多谢月老板提醒。”洛云舒拧起了眉，这件事上一世的她从未听说过，既是疫病，那定然会有不少百姓丧命，而此时朝廷竟毫无动静，亦无要派出太医相助的迹象。

“不过洛小姐不必过于忧心，裴扬已经前往疫区，我相信裴扬的医术。”见洛云舒面露忧色，陆明廷又说道。

洛云舒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明月客栈会旁观，毕竟此事与北渝毫无干系，但裴扬还是去救人了；她又觉得讽刺，皇城脚下疫病肆虐，朝廷毫无动静，却是客居长安的北渝人为此奔走。洛云舒对明月客栈又有些改观。

“月老板胸怀大义，裴大夫也亦如他父亲一般医者仁心，多谢了。”

“洛小姐过誉了，在下另有他事，也就不陪洛小姐等了。待到比武大会时，在下定会亲自拜会穆前辈。”陆明廷作了个揖。

洛云舒站起身抱拳回应：“月老板慢走，我也便不送了。”

陆明廷走后没多久，穆清一行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长安城外。

“师父！阿颜！”洛云舒朝几人挥着手。

“师父，是阿笙！”程越颜眼尖，一下便看到了在路边等候的洛云舒。

穆渊止跟在穆清身后，眸间闪过一瞬阴鸷，又迅速隐去，露出一贯的温润模样。

“阿笙，这段时日在长安可有照顾好自己？”走到洛云舒等待的茶铺，穆清翻身下马，对着洛云舒嘘寒问暖。

“承蒙师父挂念，徒儿一切都好。”洛云舒走在穆清身侧，和穆清话着家常。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长安城，洛云舒将几人带回了自己的宅子休息。

陆明廷坐在明月客栈的屋顶上，目送着几人进了屋子，才唤来飞宴：“流云到长安了吗？”

“回老大，已经到了。”飞宴来得很快。

陆明廷微微点头，吩咐道：“让流云这几日暗中跟着洛小姐，护佑她的安全。”

“是。”

流云是影月阁中身手数一数二的死士，陆明廷知晓玄清门中有叛徒后，便让飞宴通知流云来长安，好在暗中保护洛云舒。

陆明廷也不是怀疑洛云舒的身手，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这叛徒还是洛云舒身边之人。

虽然洛云舒已经知道叛徒是何人，但多加防范总不会有坏处。

洛云舒将几人带到房间后，见几人路途疲累，便也没再多打扰，留他们在各自的房间中休息。

“阿笙师妹。”将穆渊止带到房间后，洛云舒正要离开，却被穆渊止叫住了。

“师兄还有何事？”洛云舒深吸一口气，换上笑颜，回头应着。

穆渊止凑进洛云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妹在长安，可有查过当年之事？”

“师兄此话何意？”

“我只是提醒师妹，当年之事其中必有蹊跷。”穆渊止言辞恳切，却又突然话锋一转，“若是师妹没有门路查，或许可以去求助魏小侯爷。”

洛云舒在心底啐了一声，自己还没试探呢，叛徒自己就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若是师兄所记没错的话，师妹幼时与魏小侯爷，可是有过娃娃亲的。”穆渊止拉长声音，悠悠的提醒道，“师妹若是去求助魏小侯爷，凭着当年这层关系，魏小侯爷定会助你。”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穆渊止也对洛云舒说过同样的话，而洛云舒在此之后真的去找过魏翎，魏翎也在此后两年间虚情假意地给了洛云舒一些信息，洛云舒也因此轻信了魏翎。

在魏翎的劝说下，洛云舒天真地相信了傅孜戎会为父亲做主，会为父亲翻案。

可不曾想，傅孜戎才是最后的受益者，他又如何会将自己放在错误的那一方？

若是洛云舒就此隐匿，傅孜戎未必会赶尽杀绝，可是两年后洛云舒参加比武大会，崭露头角，招致傅孜戎忌惮，又加上魏翎和穆渊止的火上浇油，傅孜戎这才下令围剿玄清门。

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的洛云舒只觉得穆渊止可笑，她轻蔑地勾了勾唇角，又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道：“多谢师兄提点，我会好好想想的。”

说罢，洛云舒没有丝毫犹豫，径直离开了穆渊止的房间。

再多待一秒她都觉得晦气。

洛云舒走后，穆渊止警惕地观察了四周，随后换上一身黑衣，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宅子。

洛云舒和正在休息的穆清、程越颜没有发现穆渊止离开，陆明廷却发现了。

没有半分思考，陆明廷便追了上去，悄悄跟在了穆渊止身后。穆渊止在长安的街道中来回穿梭，走着各种羊肠小道，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陆明廷跟在他身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长安如此熟悉，到底是来过多少次？

终于，穆渊止在一处气派的宅邸大门前停了下来。这个地方陆明廷并不陌生——曲阳侯府。

陆明廷看着穆渊止走上台阶，轻轻叩了两声门，不多时便有小厮打开门，直接将穆渊止带进了府中。

曲阳侯手握军权，曲阳侯府的府兵也按着军营的标准训练，陆明廷不想多生事端，没有强行跟进去，而是在外面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转悠了几圈，便离开了。

穆渊止来，总归是找魏翎的，陆明廷心知肚明。至于二人会聊些什么，陆明廷大致也猜得出来，没什么一定要听的必要。

“魏小侯爷这是？”穆渊止见魏翎包着腿，拄着拐杖，大吃一惊。

魏翎摆摆手道：“不碍事，春猎时不慎受伤而已。你来长安，是要参加几日后的比武大会？”

“不错。”穆渊止在魏翎身侧坐下，“上次我与魏小侯爷所说之事……”

“那个杀手之女的事？”魏翎这些日子并未出过门，也就不知道在长安城中甚嚣尘上的舆论，“不急，总归是跑不掉的，此事待本侯养好伤再议。”

穆渊止才到长安，自然也不知道陆明廷在长安城中造出的舆论：“既如此，魏小侯爷好好养伤便是，这些日子我都会在门中，帮魏小侯爷看住她。”

“嗯，你好好准备比武大会，这对你们江湖人，好像十分重要？”

“是，魏小侯爷安心养伤，我就先告辞了。”穆渊止抱拳作揖，没有多作停留。

回到洛云舒的宅子中时，穆渊止正好遇上在院中活动筋骨的穆清。

“渊儿，怎么从外面回来？”

“坐在屋中有些闷，许久未来长安，我便出去走了走。”穆渊止的说辞滴水不漏。

“师父，师兄，吃饭了。”程越颜从正厅中走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