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之陆 第17章 由不得她

五月中，连连绵绵下了好几场雨，空气中湿润气息久久无法散去，粘连在身体上，让人无故觉得烦躁不安。

洛云舒这些日子每日都待在屋中，虽然竹叶已经给洛云舒送来了一些单子，但连续的阴雨天，让洛云舒也变得倦怠起来，无意接单出门。

就在洛云舒独自坐在檐下看雨时，飞宴一袭黑衣，带着斗笠，飞身跃进了洛云舒的院子。

“小姐，老大请您过去一趟。”

洛云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让飞宴如此不走寻常路地闯入，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洛云舒抄起斗篷，对飞宴道：“走吧。”

两人纵身朝明月客栈飞去。

陆明廷站在檐下等她。

“何事？”洛云舒褪下斗篷，候在一旁的三水立即上前接过。

“进来说。”

洛云舒跟在陆明廷身后进了书房。

“阿笙到了？先喝杯热茶。”裴扬在书房中温茶，见洛云舒来，便给她倒了一杯茶。

洛云舒接过茶，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等着陆明廷说话。

“凌王近日上表，请求回封邑蜀地。”陆明廷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缓缓说着。

洛云舒放下茶杯，微微皱眉：“在长安待了这么久，他想回封邑也不足为奇，不过，这请表确实突然了些。”

“我们查到，凌王早在几年前，便四处募集兵马粮草，屯于蜀地。此番请表，我怀疑他想要起兵谋反。”裴扬解释道。

“谋反？”洛云舒面露惊疑之色，转念一想却又想通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不死心。”

上一世，凌王虽也谋反过，却不是现在。洛云舒不知道是陆明廷的消息有差错，还是这一世改变了些什么。

“不错。”陆明廷点头道，“自从傅孜戎登基后，他便一直不服，这么多年，依旧如此。”

凌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是傅孜戎的皇叔，先帝登基之时，他才刚刚出生，因此被留下了一条命。傅孜戎登基之时，凌王也装出一副非常识时务的样子，表示对皇位并无心思，只想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因此傅孜戎也放过了他。

可凌王却并不像他对傅孜戎承诺的那样无害，傅孜戎登基之时他便十分不满，既然这皇位傅孜戎坐得，同为傅家人，为何自己坐不得？在打消傅孜戎的疑虑之后，凌王便在暗中招兵买马，意图有朝一日入主长安。

如今，大齐国力渐衰，民众也多有不满，凌王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不止这些。”陆明廷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还发现，凌王在朝中有内应，而那个内应，是韩太师韩任达。”

“韩任达？”洛云舒听到这个名字，轻笑一声，“他还真是胆大，也不知道他这条老命够不够折腾的。”

上一世凌王谋反被诛，而韩任达却依旧逍遥自在，洛云舒第一次知道韩任达在这件事中也起了些作用。

“打算怎么做？”洛云舒问道。

陆明廷淡然一笑：“先静观其变，凌王才刚刚请表，还不会立即回蜀地。趁他还在长安，要抓住他和韩任达的把柄，到时候送给傅孜戎才好。”

陆明廷的脸上虽带着笑意，语气却是冷冷的，丝毫不留情。

洛云舒认可陆明廷的计划，她记得上一世的这时，傅孜戎赐婚魏翎和韩昭忆，在二人婚后不久，又派魏翎秘密前往各地探查兵马情况。

这一世魏翎摔伤了腿，洛云舒不知道这些事还会不会发生，却还是提醒陆明廷：“魏翎和韩任达小女儿韩昭忆的婚事还未下定数，若是傅孜戎赐婚，怕是凌王这次难以回蜀地。”

陆明廷默默听着，长了个心眼，派了人盯住曲阳侯府。

不过几日后，傅孜戎便下御旨，赐婚魏翎和韩昭忆，并令其二人早日完婚，以免误了凌王的归期。

陆明廷便趁此机会，秘密搜罗着韩任达和凌王沆瀣一气的证据。

洛云舒此时接下了一个单子，连续几日隐蔽于长安城外，寻找机会动手。

等到洛云舒解决完手中的事，回到长安城，已经是六月。

她照例先去了暗庄，将完成单子的事告诉竹叶，并让竹叶替她和下单之人联系。

“二堂主，这次总归是要出山了吧？”竹叶试探地问道。

洛云舒思索片刻，想到凌王将要谋反之事，此时不是她出山的好时机：“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会再通知你的。”

“是。”

离开暗庄后，洛云舒径直去了明月客栈。

陆明廷正在雅间中招待客人，裴扬见她来，便将她引到了后院：“阿笙，前些日子你传消息说要离开长安几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自然要回来。”

裴扬没有问洛云舒去办什么事，而是将这几日长安城中之事告诉了她：“魏翎和韩昭忆的婚期定在六月初七，我和小白估摸着，凌王应会在初十启程。”

“今日已是初四，你们可有发现凌王和韩任达勾结的证据？”

裴扬点头道：“自然，他们这几年时常往来书信，不难查。”

“凌王真的会反吗？”洛云舒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谁又知道呢？”裴扬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反不反的，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若是反，那我们的行动会顺利很多。”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裴扬狡黠一笑：“这事，你还是去问小白吧。”

两人正言语间，陆明廷从前厅走了过来。

“喏，人来了，问他吧。”裴扬指指陆明廷，笑道。

“问我什么？”

“问你究竟想做什么。”洛云舒看向他，直截了当问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陆明廷闪烁其词，又道，“长风过来了，别在外面站着了，一起进去吧。”

洛云舒这才发现，陆明廷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人。

裴扬已经勾上了黑衣人的肩：“长风，这次给你的任务可不简单。”

“二阁主对我寄予厚望，长风定不辱命。”

洛云舒跟在几人身后进了书房，端坐在一旁，听着几人说话。

陆明廷指了个位置，对长风道：“一路辛苦，坐吧。”

长风坐下后，陆明廷才道：“你本是阁中杀手，这次让你前来，是想让你潜入暗庄十刃堂。”

长风凝神听着，却也疑惑，阁中杀手不在少数，为何还要潜入十刃堂？

洛云舒本对长风的任务毫不在意，听到十刃堂，却还是皱了皱眉，仔细听着。

洛云舒微妙的表情变化自是被陆明廷看在眼里。

“老大吩咐，长风定会完成，只是为何要潜入十刃堂？”

“可知玄烛？”见长风点头，陆明廷继续说着：“潜入十刃堂，便是为了玄烛。你加入十刃堂后，要尽力接近玄烛，让他来见我一面。”

“长风明白。”

洛云舒眉间轻挑，瞟了眼陆明廷，又很快收回视线。

陆明廷抬头看向她的时候，洛云舒已经收回视线，一脸的不在意。

陆明廷心中疑虑，却并未表现，只对长风道：“万事小心为上。”

“是！”

洛云舒刚刚并未看清长风的长相，她思索着如何让竹叶多注意此人。

交代完任务后，陆明廷才向长风介绍道：“这位是洛小姐。”

长风虽不知这位洛小姐是何来历，但陆明廷这般介绍，长风也不敢怠慢：“见过洛小姐。”

洛云舒微微点头致意，她这才看清长风的长相。

眉眼深邃，异域长相。

洛云舒不知陆明廷为何要见玄烛，上次是找上竹叶，这次是派人潜入，有一番不见此人不罢休之态。

此时唯有随机应变。

几人离开后，陆明廷留下了洛云舒。

“魏翎和韩昭忆的婚事定在几日后。”

洛云舒不知他何意，点头道：“我已经知晓。”

“不在意吗？”陆明廷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洛小姐年幼之时，与魏公子可是有过婚约的。”

“月老板连这都能查到。”洛云舒有些意外，旋即不屑道，“婚约？呵，魏家陷害我父亲之时，可曾想起过这婚约？”

见洛云舒对此毫不在意，陆明廷不知为何稍稍放下心来。

“礼队会经过迎宾台，一起去看看？”陆明廷邀请着。

“好。”洛云舒迟疑片刻，却还是应了下来，她确实想去看看。

不为别的，洛云舒隐隐觉得，在这场婚礼上，会有什么事发生。

“你刚刚问，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洛云舒不知陆明廷为何突然提起这事，却也应着：“不错，月老板打算何时告诉我？”

“予安。”

“什么？”

“我的字。”陆明廷笑得温润。

“陆予安。”洛云舒念道。

“嗯。”陆明廷轻声应着。

洛云舒抬头看他：“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但我想告诉你，你也可以自己去查。”

洛云舒却摇头：“我虽能查，但远不如你自己告诉我。陆予安，你还是不信任我。”

“阿笙，你也不信任我。”陆明廷低眸看她。

“扯平了。”

“好，扯平了。”陆明廷没有再反驳。

洛云舒离开后，裴扬钻进了书房：“老陆，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

“嗯。”陆明廷不再否认。

“啧啧，”裴扬打趣道，“人家可是将门之后，世代功勋，可不见得能上你，陆少这次可要吃苦头咯。”

“我知道。”

“不过你也不差。”裴扬自顾自说着，“陆将军在北渝，也是军功赫赫，颇有美名。唉，若是洛将军仍在，你和阿笙还真算得上门当户对，天生一对。”

“现在也一样。”陆明廷不以为然。

裴扬知道好友执拗的性子，也没有再反驳：“长公主可不会同意。”

“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