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之陆 第10章 夜谈

“我不介意更多一点。”陆明廷神情极为认真。

洛云舒感受到这股灼灼的视线，看着陆明廷丰神俊朗的脸，很真诚地道谢：“多谢。”

没有在明月客栈多停留，洛云舒便回了自己的宅子，她还需要告知程越颜这件事。

洛云舒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离开暗庄后，穆清带着程越颜也去了暗庄，见了鹰辞。

鹰辞并没有将洛云舒在暗庄中做杀手之事告告诉穆清，只是见了见好久不见的程越颜，又和穆清回忆了一些当年的往事。

程越颜十五岁那年，穆清就和鹰辞商量着，将她父母死亡的真相告诉了她，此后每年，穆清都会带程越颜来拜访鹰辞，鹰辞也常常偷偷送些东西到玄清山上。

“玄清山上如今也不够安全，门中卧底不除，我仍是不放心让阿颜继续待在山中，我想着，让她留在暗庄，得你庇佑。”在告辞离开前，穆清支开程越颜，单独对鹰辞说。

“暗庄也并非安全之地，穆老头，你还是想想办法尽早除掉那叛徒的好。”

“我知道，可是……”穆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和洛云舒一样，穆清此时也是难以下定决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鹰辞看出了穆清的顾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顿了片刻，才道：“若是在你们离开长安前没能解决此事，就让阿颜暂时来我这里便是。”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先告辞，他日若是得空，我再来找你。”

“好，穆老头，你要打起精神才是。”

穆清没有再言语，只是挥了挥手，叫来程越颜，从后门离开了暗庄。

夜里，洛云舒悄悄进入了程越颜的房间，在程越颜小声惊呼前，在她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过多久，晚间接到洛云舒密信的穆清也悄悄进入了程越颜的房间。

“长话短说。”三个人都到了，洛云舒直接进入了主题，“比武大会结束后，我想让阿颜在我朋友处躲一阵。”

虽然在陆明廷面前洛云舒仍在试探和嘴硬，但心里早就把陆明廷归到了朋友的阵营里。

“为何？”此时只有程越颜仍被蒙在鼓里。

“我担心师兄会在比武大会结束后，将你交给魏翎。”

“师兄？！”

“阿颜，”一直沉默的穆清开了口，“玄清门中的叛徒，就是渊止。”

“什么？”虽然也曾有过怀疑，但程越颜仍是吃了一惊。

“阿笙，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穆清又问道。

洛云舒摇摇头：“还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先保住阿颜，剩下的事再另做考虑吧。”

穆清拍拍洛云舒的肩，语气坚定中又带着些怅惘：“阿笙，不必顾虑我。这与你性命攸关，阿颜之后，渊止下一个要利用的就是你了，不必因为我有什么顾虑。”

“师父……”洛云舒知道，穆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忍受着内心的纠葛，才和自己说出这番话。

但她不能心软，她一定要阻止玄清门上一世的结局，她不能让玄清门再次毁在穆渊止的手中。

“你的那位朋友，值得信任吗？”穆清知道，让程越颜去暗庄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有更好的选择，定不会将暗庄作为安身之处。

洛云舒毫不犹豫的点头，在长安城之中，不会有任何地方比明月客栈更安全：“师父放心吧，绝对可信。”

“好，”穆清露出赞许的神色，“阿颜，比武大会结束后，你听阿笙的安排。”

“明白。”程越颜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迅速调整好自己。她明白，此时自己和洛云舒的身份都在暴露的边缘，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将洛云舒也卷进来。

洛云舒抱了抱程越颜，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都会过去的。”

夜渐渐深了，三人夜谈的秘密也隐藏在了这无边的夜色之中。

比武大会的日子不期而至。

洛云舒、程越颜跟在穆清和穆渊止身后，早早地到了迎宾楼，准备相关事宜。

迎宾楼前的高台下早已聚集起了各派子弟，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猜测着今年的头等会花落谁家，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这一次比武大会有十个门派的十五名弟子参加，一共分了四组，每组内两两对决，胜场最多的两位进入到第二轮，第二轮再次抽签，两人一组，采用淘汰制，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

今年主持比赛的是禁军大统领——杨远。

和上一世不一样，上一世主持这一年比武大会的，是魏翎的父亲，曲阳侯魏柏生。许是这一世魏翎在春猎上受了伤的缘故，魏柏生并没有主持这一年的比武大会。

不过禁军大统领杨远，也是魏柏生一手提拔起来的，和魏家走得极近。

魏柏生本是洛常手下的副将，虽武艺不算精进，但胜在头脑清晰，在作战中常出奇谋，因此得到了洛常的重用，被提拔为副将。也正因如此，洛常很信任魏柏生，魏柏生也因此得以拿到洛常的亲笔书信，再找人模仿笔迹，做成伪证。

父亲太容易相信人了，就和上一世的自己一样。洛云舒想着，握着围栏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穆渊止抽完签回来，向三人展开了签号，布帛上赫然写着一个“三”，穆渊止被分到了三组。

第三组并无什么厉害的对手，穆渊止进入最后的决赛几乎是板上钉钉。

第三组的比赛设在下午，穆渊止回到看台上，和洛云舒、程越颜一起看着上午的比赛。

第一组比赛的头名是逍遥派弟子孟开，一手逍遥剑，速度快如闪电，让人难以招架，短短几招内就将对手击败，毫不费力就取得了头名。第二名是同为逍遥派弟子的林裘，只惜败于同门师兄孟开，取得两胜。

“这一代逍遥派真是人才辈出。”穆清方才去与各派掌门们闲谈，此时才回到观赛区，负手站在一旁，感叹着。

“我们玄清门也不差。”程越颜在一旁拿手肘戳了戳洛云舒。

临近午时，几人没有继续看第二组的比赛，而是去找了个酒楼填饱肚子，好让穆渊止为下午的比赛做准备。

下午的比赛，穆渊止第一个上场。上台之后，穆渊止负手而立，微风轻轻吹起他的衣角和发丝，一副高傲的模样。

比武大会选手的武器都要先由裁判检查后再交到选手的手中。玄清门所用的武器是剑扇，穆渊止从裁判手中接过折扇，拿在手中转了个圈，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三组的对手里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新秀，因此穆渊止把第一轮比赛打成玄清门功法的表演赛了。加之玄清门功法本就注重轻功，看重身法，所用的武器又是剑扇，因此出起招来格外绚丽。

平心而论，穆渊止这场比赛，将玄清门的身法发挥到了极致，被用到极尽的轻功，转旋飞回的剑扇，翩飞的衣袍，以及最后的缓缓落地。围观的人群仿若看了一场盛大的表演，意犹未尽，过了好久才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穆渊止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他拿下漂亮的三胜，夺得了第三组的头名。一下场，穆渊止便被前来庆贺的各派掌门、子弟围住了。

洛云舒和程越颜仍在看台上，看着第四组的比赛，待到穆渊止结束应酬，穆清前来叫二人离开，两个人才从看台上收回视线，跟着一起离开了迎宾楼。

在迎宾楼下的人群里，洛云舒瞥见了一身黑衣，带着斗篷，隐藏在人群中的陆明廷。

见洛云舒的视线看过来，陆明廷摘下斗篷的帽子，对着洛云舒，露出浅浅的微笑。

“阿笙？”程越颜也循着洛云舒的视线看去，却并未看到什么人，“是看到熟人了吗？”

洛云舒摇摇头，拉着程越颜的袖子离开：“没什么，走吧。”

吃过晚饭后，洛云舒回到自己的房间，很敏锐地觉察到房间中有第二个人。洛云舒知道，是这个人根本没想过躲。

“月老板，又见面了。”洛云舒毫不意外，甚至还很淡定地给陆明廷倒了杯茶。

陆明廷在洛云舒对面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洛小姐此处，怕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洛云舒心领神会，悄声道：“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好。”陆明廷放下茶杯，走到窗边，一个飞身便隐入了夜色中。

陆明廷走后，洛云舒将茶杯中的茶水倒掉，仔细收起，才换上黑衣，从窗边悄悄离开。

明月客栈中，陆明廷已经备好了茶水，等待着洛云舒。

洛云舒轻车熟路地翻进了明月客栈，早已等在院中的飞宴将她带入了陆明廷的书房。

“老大，洛小姐来了。”飞宴将洛云舒带来后，便退出了书房，关好了书房的门。

陆明廷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示意洛云舒坐下，随后开口道：“穆渊止的武功水平，想必洛小姐是最清楚不过了。”

“在我之下。”洛云舒并没有谦虚。一两年前的玄清门内部比武中，她就已经是门中第一了。

“洛小姐可有计划了？”

“算是吧。”洛云舒略一沉思，将自己的大致计划告诉了陆明廷，毕竟这个计划的成功实施，也需要陆明廷和他背后的明月客栈。

听完洛云舒的计划后，陆明廷不由得感叹于她的心思缜密。

“早些休息，明日比武大会见。”

“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