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城,依白沧江而建,船运贸易发达,城内依靠船运发家的人不胜枚数,而其中发迹最早、势力最大的就是把持船商总会会长之位多年的城南林家。
今天,正值林老太爷的九十大寿。林家家主重孝,整个林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为了讨老太爷开心,林家家主林昌清甚至力排众议,在原本的林宅旁边新修了一座福寿园,因面积过大,紧赶慢赶才在大寿前修完。
而今日寿宴就安排在这福寿园中的寿禧院。
园中小路上,郭林一边走一边和张文抱怨。
“瞧不起谁呢!那么大的鲟鱼他见过吗?”
“不就一个船商总会会长吗?除了钱还有什么呀!”
“他还不是会长,一个管家也敢瞧不起咱们,真是……”
就这样走了一路,郭林骂了一路,丝毫不顾被林家的人听见,毕竟再怎么样,自己也是个官,他们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但这却苦了在两人面前引路的小厮,对于郭林的出言不逊,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毕竟能来赴宴的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最终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见。
继续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把郭林两人送进举办寿宴的寿禧院。把他们交给院内的接待丫鬟后,引路小厮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引路小厮疾驰中又带着轻快的脚步,郭林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他这是什么意思嘛!”
不想再听他废话的张文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他嘴里,低声呵道:“闭嘴!”
不知是嘴里的糕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还是张文的低呵声起了作用,郭林果然停止抱怨,开始专攻起了桌上的点心。
见他不再说话,张文松了一口气,开始观察起前来赴宴的人群。
院里都是一些富商和像自己这样的小官,真正身份尊贵的怕是都被安排在院后的正堂,由林家家主亲自作陪。
“等着开宴吧。”张文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和郭林这个吃货待在一起,太伤神了。
闭眼刚没多久,张文就听到人群一阵骚动,睁开眼就看见林家家主正穿过人群,向院外走去。不多时,就拉着一个身着玄黑锦袍的年轻人走进了院子,接着穿过人群,进了正堂。
“他怎么来了。”张文有些疑惑,他记得这个人并不喜欢热闹的场合。
“他是谁呀?”郭林嘴里嚼着糕点,含糊的问。
看着郭林吃的满嘴点心渣,张文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
但是他没回应,有人回应了。
那人也算是他们的同僚,城安司的马应东。平生最好打听和聊八卦,城里大事小事就没有他不知道、不打听的。
见郭林不认识那人,马应东的分享欲立马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拉起郭林的手就开始介绍起来。
“郭兄你常年在城外可能不知道,他就是城北鼎鼎有名的念生棺材铺的老板——谢随生。”
“一个棺材铺老板值得林昌清这么看重吗?而且寿宴请个棺材铺的,他也不嫌晦气。”
郭林甩开马应东抓着自己的手,伸手拿了两块糕点,一块塞进嘴里,另一块递给了张文,见张文不要,索性把那一块也塞进了嘴里。
见自己背甩开,马应东尴尬的搓了搓手,随后反驳道:“郭兄此言差矣,谢老板家的棺材和别人家的棺材能一样。”
“八年前,郭老板在城北棺材巷开店,因为是生人,所以我们城安司一直对他有所关注。”
“后来发现凡是用了他们家棺材的人,往往不出半年家运就开始蹭蹭的往上涨,从商的发财,做官的高升,就是平头百姓也能时不时的捡到点东西发笔横财……”
“这么邪性?”郭林一脸怀疑的打断了张文。
“还不止,有些人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就提前给自己定了口棺材,往往不出一月,就会百病全消,福寿双至!”
见郭林不信,马应东立马搬出了城里流传的例子。
“知道林昌和吗?”马应东问。
“知道啊,林昌清堂弟,林家支脉,怎么了?”
“五年前,林昌和父亲去世,当时的谢老板已经小有名气了,林昌和也有所耳闻,但林家的棺材一直都是自打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林昌和最终还是决定还是用了念生棺材铺的棺材,谁知不到半年,他们家的生意就连翻了几番,虽然还比不上主家,但在各支脉中却是一骑绝尘的。从哪以后,谢老板的名号就彻底传开了。”
“还有咱们城主家小妾……”
接连听了几个例子,郭林越听越心惊,“真这么邪门吗,巧合吧?”
“你着是还不信是不是?”见郭林还是有些不信,马应东又搬出了几个例子,大有今天郭林不信他不停的架势。
而郭林身旁的张文听着马应东搬出的一个个例子,目光深邃的看向正堂。
正堂内,谢随生经过一番客套的推辞,最终在主桌旁的左侧桌坐了下来。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架不住林家家主天天往他塞请柬,弄得自己不得不来。
谁知刚坐下就有人给自己打招呼。
“谢老板还认识我吗?”
这个人打招呼的谢随生认识,林昌和,脸有些富态,总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假象,实则内心奸诈,算是他的老主顾。
就是因为他在外面嚼舌头,自己这几年才忙的脚不沾地。看来这些年他生意做的不错,都进正堂了。
忍住给他的胖脸来一拳的冲动,谢随生随和一笑,起身向他敬了一杯酒,客套道:“当然!若非林老板照顾,谢某也不会有今天。我忘了谁也忘不了您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昌和好像看见谢随生咬了咬牙,但细看又没有。想着自己这些年给念生棺材铺拉了那么多贵客,谢老板应该心里还是感激自己的,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半盏茶后,林昌和越聊越高兴,最终索性起身坐到了谢随生旁边。
不得不说,谢老板人长得着实不凡,这么多年林昌和还没有看到像谢老板这样面若芝兰的人,声音也好听,如流水轻淌,让人舒适宁静。
又过了半盏茶,谢随生实在受不了这个唠唠叨叨的烦人精,推脱出恭,向坐在主位的林昌清告罪后,起身在小厮的带领下向后院走去。
在茅厕磨磨蹭蹭的待了快一刻钟,他是真的受不了那个粘人的胖子,但最终还是在小厮探寻的目光中推门走了出去,他不能离席太久,否则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回去吧。”谢随生尴尬的咳了一声,对引路小厮说道。
见引路小厮含笑称是,谢随生就知道他一定误会了什么,偏偏自己还无法解释。
跟着小厮往前走,路过一片池塘,谢随生突然感觉自己的气运扰动的一下,这时八年来从没有过得情况。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向池塘,眼中金光一闪,就看到塘内一条鲟鱼正盯着自己,而鲟鱼身上的气息他无比熟悉。
谢随生快步走向池塘,而鲟鱼好像也知道他是来找自己一样,朝着岸边游去。
摸了摸鲟鱼的鱼头,突然谢随生感觉自己手被什么顶了一下,微微侧手一看,只见鲟鱼吐出了一把白玉小剑,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把。
不同声色的将小剑收回袖袍内,谢随生收回放在鱼头上的手,笑着对小厮说:“我还没有看见这么大,灵性这么高的鲟鱼,你们老爷养的吗?”
“不是的,这时别人送给老爷的寿礼,因为太大没有地方可以装,管家就下令暂时把他养在池塘了。”
谢随生了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回去吧,马上要开宴了。”抬腿向寿禧院走去,只是这次脚步不在那么磨蹭,轻快了许多。
在他们往回走时,小剑的魂力空间内,天运挥散光幕,疑惑地看向乐生。
“他是不是认识我们?”
乐生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想不起来,但这个青年确实给他一股熟悉感,甚至这股熟悉感不弱与天运给他的。
寿禧院正堂,谢随生回来的时候,林家家主林昌清并不在,想是去接林老太爷准备开宴了。
刚坐回位置,林昌和就贴了上来,神神秘秘的塞给他一张纸条。也许是心态不同了,他看着林昌和胖胖的脸蛋,竟觉得这张脸有些讨喜了。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家医馆的名字——畅幽居,一个主治便秘的药铺。
猛地抬头看向林昌和,只见他竟还朝似笑非笑的自己点了点头!气的谢随生再次险些抬拳轰在他的脸上。
自己给自己顺了好几遍的气,他才松开了拳头。被这个碎嘴男误会,自己之后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偏偏这事儿还不好解释。
谢随生扶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由为自己的名声感到深深担忧。而在林昌和眼里,这却是痛处被戳到时的无奈叹息。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声锣鸣,林昌清也扶着须发尽白的林老太爷走进了正堂。
随后就是寿宴的正常流程,开宴、切寿桃、祝寿、行礼、散场。
一套流程结束,太阳也逐渐西斜了。
坐在回店的马车上,谢随生激动地拿出怀里的白玉小剑,捧在手心里,喊出来那个他想了八年的名字。
“乐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