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咱们四点前收拾好就行。”
这会儿只他们两人,王今平露出点大男孩的害羞,也有些第一次劝架的生硬。“姐,我刚刚下去洗车,听说克尔古提附近有跳舞活动,咱们顺道去看看?”
他只能想到这种办法了:通过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杜明军摆明了毫不在意,他却没办法无视。
陈朵也有点尴尬,但还是很礼貌笑笑,“行,那我和你虎哥收拾收拾。”
刘虎点了烟,坐起了身子。
听着两人的对话,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等关上门,陈朵也不想和刘虎说话,自己收拾东西。回了隔壁的王今平松了口气,答应着就行,不然真的太难做。
杜明军在收拾自己的东西,随口问了句,“怎么样了?”
王今平长舒一口气,“应该好了吧,陈姐答应去看跳舞了。”杜明军不置可否,催促王今平,“咱们先下去大厅等着吧。”
在大厅的沙发那儿等的时间不长,刘虎和陈朵都下来了,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你先去开车,我们门口等你。”杜明军安排人,随后没和两人说话,先去了门口。
这两天和邻国谈的一笔订单要送货,他抽时间回个电话,发个消息。
这会儿站在阴凉处和人通话。
“确认好了吗?”
“嗯,保证货物送到。”
“行,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
说话的功夫洗的特别干净的吉普出现,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还是原来的坐法,几人不说话,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王今平有点没话找话硬是开启了话题。
”我刚刚在下面洗车,听说这边人周六都会组织一下活动,跳跳舞,唱唱歌的,咱们一走一路过可以去看看。”又觉得自己说话干,带了杜明军,“对,哥,就你说的那个什么赛乃姆。”
被点到的人有点无语,但看着这人辛苦,还是配合说了两句。
“是吗?”
又加了句。
“那咱们看看去。”
一直不说话的陈朵这会儿却加入了三人群聊。“我也会跳舞,跳特别好。”
她余光看了眼刘虎有些紧绷的嘴角,火上浇油。
“等会儿我也跳跳。”
她当年跳舞可好看了,腰肢摆动,送胯甩头发,绝对能勾人。
刘虎当年也是看见她跳舞才下了狠心追她的,别以为她不知道。
王今平下意识地奉承,“哎呀,那肯定的,我陈姐什么不会啊,肯定的。”一定不要将话落地上,这句话简直是他的座右铭。
杜明军戴着墨镜,没转头,只稍稍从中央后视镜看了眼刘虎。
呵,挂脸了。
王今平洗了车,在这边路上跑过,又粘上了沙土,薄薄一层,粘在轮胎和后备箱那儿。
天气很好,不是很热,一路上能看见成群结队的牛羊,它们一点儿都不怕车,车在后面打号,也只是自顾自吃自己的,王今平也不敢催牛,只能友好地同放牧人问,“老叔,能不能赶赶牛,我们赶路,谢谢了~”
等听到敲击鼓面的声音,时间是在疆省很美好的六点过些,七点。
天空中云走得慢,天也很蓝,配上翠绿的葡萄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驻足。
在一户人家的外墙边停下,几人下了车。
笑声和乐声从院墙飞出,一路上稍显沉默的几人心情也飞扬起来。
王今平头上带了个很大的遮阳帽,走在前头。他一路跟着音乐来到了铁门前。
天蓝色的铁门,上面有镂空的花纹,有些地方蓝漆掉落,露出锈红,显出年代感。铁箭头均匀分布在上面,能想象出这院墙上肯定放了碎了的啤酒瓶,避免有人翻墙。
铁门大开,音乐声从里面传来,已经有好几个没有穿民族服装的站在一边。
院子纵深,一眼能眼看院子中间的葡萄架子。太阳光照下来,扫下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照在石砖和架子下的榻榻米上。
他们有人拿着手鼓,手指轻动,连带着上面一个个小铁环也响了起来,响亮流畅,也有小男孩,手上拿着树枝敲击着鼓面。鼓声像是能带起人全身最最亢奋的因子一样,要门口几人忍不住就想跟着院子中带笑的男女老少一起伸展胳膊,摆动手腕。
看见来人,他们并不排斥,反而扬起更大的笑,像是在邀请。
里面已经有一伙人了,随着着最古朴的音乐,企图驯服自己的四肢。看见门外站着的四人热情招手,“进来啊~”
“可以吗?”
招手的是个白净的女孩,戴着民族帽子。
陈朵已经越过王今平站在最前面,看着里面的人眼睛里都是激动,看了眼后面几人,“走?”刚刚吵架的人好像不是她,这会儿已经被里面热闹的场景吸引,带着笑问后面几人。
院子的主人看见门口几人转动着手腕带着笑过来。
女人头上戴着小方帽,很是精致,头发编成辫子分成四五股,有一两股因为舞动移到了身前。小立领,金黄与深红的搭配让整个服装显出华丽,而上面细细绣着花朵,工艺繁复又精致。裙摆宽大,走动间脚步舞动,裙摆摇曳,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脸上有了皱纹,也不像是二三十岁的姑娘,但岁月赋予她更加美好和从容的痕迹,昂扬热情,让站在陈朵后面的王今平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是赛乃姆。
热情高昂,浪漫与华丽交织,情绪激昂处让他也忍不住带了笑,更想要抬起手。
面前的女人伸出手,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明快又活泼,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哄骗了他们进入快乐的天堂。
陈朵的手不自觉放到女人的掌心,跟着女人往院子中间走去。她掌心温软,陈朵有一些不敢握紧。
她带着小跑,心情也雀跃起来。
其他人看到陈朵的加入脸上带着友好地笑容,教陈朵翻转手腕,晃动脖子。
美好的生活,漂亮的美人~
你是花丛中最美的石榴花儿~
达普与弹拨尔配合默契,流畅与明净碰撞,像是最艳丽华美的衣裙配上最淳朴自然的人民。两个男人在这音乐与舞蹈中也像是要释放一直以来被禁锢的天性,跟着旁边的男人压下身子,晃动膀子。杜明军走到榻榻米旁,看着小孩敲纳格拉鼓。
“我可以试试吗?”
小男孩脸上红红,带着害羞的笑,将手中的棒槌递给杜明军。
他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棒槌很细,是红柳木做的,前端翘起约莫半指长,敲击在鼓上的声音清脆响亮。不同的地方,敲击出来的声音都不同,红柳枝像是有生命般,在接触到鼓面后,快速反应,让鼓面发出最美妙的声响。
敲击,共鸣。
不过他貌似没有什么天赋,节奏混乱,有些尴尬地将东西递还给小孩。
小孩很流畅丝滑地进入音乐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成为这场聚会**的缔造者。
他们好像生来就带有载歌载舞的能力,让杜明军羡慕。
手撑在身后,扬起头看向阳光缝隙中。
葡萄已经有手指肚大小,一串串挂在上面,像是一颗颗玉石。他身旁就是洗净的葡萄,揪一颗放进口中。
酸,而后就是甜,清爽的酸甜味袭入口腔,让人不自觉分泌唾液,手上的动作更是停不下来。
说走就走,有时候也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啊。
杜明军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在这里,他不用是老板,也不是军哥,就只是一个贪图享乐,只想一醉方休的普通人。
这家的帮助人唱了几首歌后,也坐到了杜明军旁边。
“觉得我们这儿怎么样?”
“美。美食,美景和美人,一样都不落。”
男人没有一点儿口音,留着一点八字胡,眼睛里全是笑。“对啊,你看看我们,有时间了就跳跳舞,唱唱歌,什么事都不是事儿!就高兴,你说对不对?”
不论生活困难与否,脸上都要带着笑容。
从榻榻米上拿过一个金色的长嘴壶,“你尝尝,我们自己酿的。”
小小的带着金色浮雕的酒杯递到杜明军手中,他闻了一下,又笑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呢?
在他看来,是李白一派。穿华丽漂亮的衣服,收拾打扮最华丽的屋子,烹羊宰牛,用精致酒杯装清甜的美酒....有时间就去跳,去唱,极尽一切地表达自己,歌颂一切,浪漫好像是他们骨子中带着的东西,早早在这个民族生根发芽。
追根溯源?
不了朋友,会须一饮三百杯才更为重要。
自家酿的葡萄酒,入口微涩,含在嘴中却带了一丝甜。等慢慢滑下喉咙,再次张口就是属于葡萄的清香。
“好喝,谢谢了!”杜明军喝酒,也品酒,不过直到刚刚都不太分辨出什么样的才是好酒。
男主人高兴,拍拍杜明军的肩膀,“等会你和你的朋友们留下来,一起吃饭!”
“好。”
“谢谢!”
前面跳舞的人群躁动起来,从榻榻米上下去加入舞蹈的人也越来越多。
原本和杜明军坐在一起的男主人也加入到舞蹈中。
围成圈的中间是陈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脸上的烟熏妆被改掉,嘴唇也变了颜色,成了这边最最普通的红色。身上的裙子也换了,和旁边人的一样,大裙摆,转圈跳动的时候带动着裙摆,像是翩翩欲飞的蝴蝶。
她举手投足间,没有任何讨好和勾引,不带一丝**。
陈朵在这欢乐的鼓声中,跟着旁边姐姐妹妹做着整齐又富有节奏的动作,大开大合,自信又大方地享受一切。她随着自己的心,将自己交给音乐,表达的只有轻松和愉悦。
刘虎跟在一旁,眼睛里的爱意像是要溢出来。
陈朵多数时间的打扮偏向于浓妆,爱穿紧身,颜色又暗的衣服。性感,好看,也带着攻击性。
她是卡拉吧的领班,今年二十六了。他当时在里面当了三年打手了,陈朵刚来那一年化着淡妆,在一群人里漂亮得让人忍不住侧目。他当时在卡座休息,叼着烟打量一眼就没再看了。
坐台的啊。
漂亮的女孩进了卡拉吧不都是这样的结局吗?这几年看得多了。
所以他没想到陈朵没有坐台。
她在培训完的第二天就化上浓妆。银黑色的眼影几乎覆盖整个眼睛,眼线长,看向人的眼睛里带上了冷漠。不过像他这种老油子,混了好些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装得再像,眼神也纯,不过带了些自以为是的狠。
后来在卡拉吧上班,她和其他人说说话,唯独和他,从没说过一句话。
他想,果然,女孩都喜欢那弱鸡一样的男人。
直到有一次,那个女孩被人逼急了,第一次拿着啤酒瓶砸了人。
这两章出现的一些维语:
达普:手鼓
弹拨尔:类似于吉他的维族乐器,有五根弦,但要比吉他小,音色也更加明净清脆,如果想了解其实非洲也有类似的乐器,都很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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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