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从刀锋暴涌而出,可还是慢了一步,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亮的撞击声响在沈毓耳畔,同样是一道寒光将匕首撞飞了出去,不似沈毓之前那一挡只能让匕首偏移一点点轨迹,那寒光飞过是彻彻底底的将匕首撞飞,显然出手救下沈毓的人实力在杀手之上,这个道理刚刚死里逃生的沈毓懂,杀手更加懂,没有停留半分杀手迅速隐匿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沈毓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虽然死里逃生的凶险事她不是第一回经历,可从前多半是自救,完完全全体会到生死一瞬还不由自己掌控的机会却并不多,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脚尖,她头一次发现控制自己的身体都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她并不适应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也不准备去适应。精光在眼中快速闪过,她看着杀手逃离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转过头向着出手的人谢道:
“多谢相救,不知阁下是?”
其实出手救她的人一直就藏身在附近,只不过以沈毓现在的实力并没有发觉,可他出手后并不打算与沈毓有过多接触,很快又隐匿形迹于黑暗中,连脸都没有让她看清楚,只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上将亲卫,奉命护送沈少校抵达总部,职责所在。”
亲卫,沈毓反复咀嚼这个词,她清楚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按规定第七军将官一阶可以选着自己的亲卫,只接受自己指派的亲卫,不接受第七军统一调派也不在第七军管辖范围之内,连形迹都是绝对的保密。且依照军衔分配,上将亲卫五十人,中将三十人,少将十人,亲卫长待遇只比他们自己军衔下一级略低,就好比周乾的亲卫长,虽然只有上校军衔,但实际地位只比中将低一些却高于少将,明面上的军衔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他们基本上脱离了第七军原有建制,只听一人的命令,地位自然随着那个人的地位的变动而变动。
看起来老头早就预料到有人继不想让她插手那件案子后还不想让她活着进入总部,但又或许是因为老头挑明了身份让她进总部才招来的杀身之祸,可无论如何已经搅进去,断没有抽身而退的可能,果然是老头的一贯手笔,看起来绝不强求,但实际上没留第二条路可走。
沈毓表示习惯,轻笑着望一眼天,一会后又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往原先的方向走,连步子都正常的和之前一样,除了身上军服的几处豁口完全看不出有在刀口下逃过一命的样子。
回到住处时林晨正在准备晚餐,听得她回来只是简单抬头表示知道了某人出现。
沈毓抱着胳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问他
“事情都办完了?”
林晨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锅里,随口道“全部安排好了,明天直接过去就是了。”
“看起来是都处理好了,都有心情做饭了。”她深吸了一口锅里飘出的些许香味。
“厨房里还剩了些菜,扔了可惜索性今天都处理了,正好也是在这的最后一餐。”
沈毓深感这个家伙不会说话败兴致功力之强,拉长调子道:
“要说走了怪舍不得想吃一次好的留个纪念就直接说,非得说得跟解决不要的垃圾一样才高兴吗?你可真能耐。”
“怎么?上校大人又批评你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林晨用余光瞟了她一眼,丝毫不在意她话里的刺。
“又瞎说,我能有什么地方让他天天揪着来批?”沈毓打了个哈欠,头也歪歪靠在门框上,鼻子动了动,就忍不住叨叨了很多“还有多久啊,有点饿了,做了什么?是我喜欢的那几个吗?你盐是不是放少了……”
林晨握着锅铲没好气道“太闲就过来帮忙,剩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门框,锅里的香味出来了,闻久了更饿,可她没挪动步子帮忙的自觉。
“忙着看某人做饭,没空。”
林晨懒得理她,只是手里的动作又快了三分,快好了的时候又听她没头没尾得来了一句
“这里还有我的军装外套吗?”
“衬衣那些留了,外套和其他衣服的都送过去了,你不是昨天才换过外套吗?”林晨有些奇怪,沈毓一直是个生活比较随意的人,还到不了外套都一天一换的地步。
沈毓手指划拉着军装外套肩膀处的口子,那人的匕首利,断口处整整齐齐的,露出的线头都规规矩矩排在一条线。
“那你得晚上找人去趟军需处领一套给我。”
林晨一回头就看见了她军装上好几处划痕破口,头发也有些乱,不少碎发落在鬓角,明显是打斗过了的样子,难怪之前感觉她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但这不可能是李昊的原因,就算是李昊最后要检查她的战斗水平,可以李昊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她这幅鬼样子一路走回来。
“怎么回事?”林晨的眉头皱起,预感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能怎么回事,有人不想我活着去总部,派了个厉害的来解决我。”
“你没抓住他?”
沈毓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大有要笑得前俯后仰的夸张倾向,“你真看得起我,是我差一点就死人家手里了,还得好好感谢我们那位英明神武的上将大人,未卜先知派了亲卫护送我,要不然我真没那个本事吃这顿饭,你也得换个更靠谱的上司。”
林晨知道以沈毓的能力就算与普通的中校都未尝不可一战,哪怕真的不及,脱身也绝不是没有可能,可她这次捡回命来居然是靠别人相助?那来杀她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背后受什么人指使?这些问题光想想就很让他心惊了。
“是总部的人?”
她又打了个哈欠“或许吧,老头藏藏掖掖这么久,藏的哪只他那个厉害到吓人的身份,现在正经承认了,那我差不多要走到明面上了,但也说不准是哪位同样身份多的上校,亲自出手让我这个碍眼的消失在某些可能之前。”
“不上报?”
“记小本上。”沈毓轻笑,本就是多事之秋,盯她的眼睛够多了,既然不想让她活蹦乱跳去总部,那她还非得活蹦乱跳去一次不可,少校被人刺杀报上去不是小事,耽搁调动以及之后的工作是肯定的,她这么小气的人怎么会再给人暗中使手段的时间和机会。
“诶!菜糊了,还愣着干嘛!”
在一串大呼小叫后林晨只能深皱着眉不再追问,他早明白调去总部不是什么有利无害的事,只不过没想到暗刀子来的这样快还磨这般锋利……
林晨取回军服时沈毓正在喝酒,应该说是坐在她书房的窗沿上喝她藏起来的廉价啤酒,侧着头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放下衣服,从书架某一格的后头也摸出一罐同样的啤酒,走到窗边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许是夜色很好,从天尽头均匀铺开,缀着星光月光,锦缎一样顺滑,仿佛能吸引两个人的全部注意力。
“咦,你都知道啊。”沈毓没回头,还看着远处不知名的角落,面上也没干坏事被发现的心虚,自然的得,脸皮修为显然极好。
林晨依旧在小口喝着酒,眼里面上只表达一个意思:我什么都知道。
“真没劲。”沈毓悻悻撇嘴,然后手里的啤酒罐在林晨手里的罐边轻轻一碰,“看破不说破,真不够意思。”
“在想什么?”
“在认真悔过反思,命都落别人手里再不反思岂不是很失败?”她轻笑着道。
在晋升这条路上沈毓走的太过顺风顺水,哪怕以她表面上二十五的年纪到了少校这一级都是一个奇迹,当然也导致了她的过度自信,人人眼中的她,未来就是中校上校甚至更高,有时候她也这样认为,自然这些不假,只不过隔了一个时间。在那段时间没过去之前她还只是普通的少校,实力巅峰能对付的人也在这个阶段之上不远。
虽然她很早就看开了,命很重要,可假如自己的刀不够利,护不住,那只能怪自己的失败了,丢了命就算活该吧,但她没活够,不想这么早给自己一个活该的评价,命重要,并且得牢牢握手里,她没那么客气轻易交出去。
可今天她交出去了,是因为其他人才侥幸又捡了回来,这滋味不好受,所以她得反思得悔过。
第四军分区太小了,驻守负责的只是上校,连带着她的眼界都窄了,差点忘了上头还有整整一阶,而很快她就得正面对上那一阶的明枪暗箭了,所以更得反思悔过。
“还有时间。”林晨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似安慰又似督促,似给她的回复又似给自己的回复。
“是啊,还有时间,就算军官证上被加了三年我也才二十五,跟那群老头子比最不缺就是时间。”她也笑着仰头灌了一口,年轻真好不是?有时间把东西握紧在手里。
夜风很清爽,她靠在窗框上林晨倚在窗边,月色透过乌云越发亮了,温柔撒在众多角落,连眼中都泛起同样的光华。
半举的酒罐忽然伸到了林晨面前,她笑着问
“怕吗?”
这是邀请,怎么可能被拒绝的邀请。
所以酒罐清脆的碰撞声以及酒液在酒罐里的回荡声成了最好的回答,这本也是默契,根本不需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