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备好了便装，还是她之前常穿的红色，但不是她之前那种刻意的红，很暖的红，看上去舒服又柔和，还报备了出入记划，传送的范围都摸清了，连车都租好了，不过走了几分钟就可以看见停在一旁的车。

说起来有时候还真的是运气好，撞见这么个人，备好一切就等着回你来。

坐在副驾驶座的沈毓出神看着窗外的景，把头搁在窗玻璃上，林晨车开的平稳，没什么颠簸，只是不过半年，他连驾照都备上了，这个家伙会不会称职的有些过分了？从一年前见到林晨，到现在，林晨变了太多，大多还是往她希望的方向往第七军要求的方向变，若说做第七军的军人，看起来林晨比她称职，至少她没见过那脊背塌下去过。

许是累了，头靠着窗边缘，在轻微的摇晃中渐渐就睡着了，猫似的窝在一侧，林晨偶尔看上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车速又降了几分，不时又看上几眼，连目光都渐渐柔和几分，他这半年过得同样不容易，难得心安，也会嫌路短。

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不到十分钟她突然睁开眼，全身绷得像块铁，一副要刀锋抵在虎口下一秒就要亮出寒光的模样，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直直盯着前方，眼睛又有些无神，绷起的脊背一点点软下来，重新窝进座椅中，正正将头摆好半句解释都没有，林晨余光里见了一切，同样一句没说，开着车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路程并不长，穿过小半个城市后在小区里停好车，熟门熟路进楼，拿出钥匙开门，玄关处开廊灯开鞋柜换鞋，顺手把钥匙搁进鞋柜上的小盒里，他还真流畅的跟回家一样，看得沈毓感觉自己去他家做客一样。

“我说……”

沈毓话没说完就听他问“吃什么？”

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是频道错了？还是她不小心进错了门？这不是她家吧，可能还是进错了时空，所以哪哪都不对。

“都行……”这话说得没底气极了，感情她还真一副来做客的模样了？可没等沈毓真正会过神来林晨就进了厨房，熟练拉开冰箱毫无阻碍地找出肉和蛋，回到案板前不用看就能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面。

不是？这什么情况？沈毓迟疑半天才想起自个是主人家，应该坦坦荡荡坐到沙发上，还得再自然不过的给自己倒杯水，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可找了一会才从角落里找着热水壶。壶里水是热的满的，她环看房子一周，窗明几净的，水果什么的也放在干净的玻璃盘里，端着水杯的把玩苹果的沈毓很纳闷，把钥匙交给林晨到底是个好主意还是个大错特错的举动。

从早上离开第七军总部开始到回到自己家，时间就好像是计算好似的，林晨叫她吃饭刚刚好十二点左右。

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面汤是清的，飘出的味就觉着鲜美，最上头细细铺了些肉丝还撒了把细碎的葱花，还有少许肉沫混在面里，香的更诱人了几分，面上卧了个金黄的荷包蛋，煎的刚刚好，流心的蛋黄很是晶莹，黄橙橙的看着喜人，碗边上还放了两杯鲜榨的橙汁，一切都刚刚好，就等着她来。

面有两碗，沈毓那份面的分量并不是太多，可正好合她的胃，战场上待了半个月，胃也糟蹋了半个月，按点吃饭几乎是个奇迹。

算的太准了吧，妖怪来的吗？沈毓摇着杯里半满的鲜榨橙汁不知道怎么开口。

“面会糊的。”林晨淡淡道。

“招待太贴心，我得好好想想客套话。”

“当作你的生日礼物，迟了半个月，不嫌晚就够了。”林晨的筷子伸向面，丝毫不在意沈毓的反应。

还有这样一说？算起给沈毓安的生日，那是七月半的前一天，全军都在备战，做最后的准备，全部的注意力也都在战场上，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一出更别说有其他人会想起。

不过这样说起来对于后她一天生日的林晨，她是不是得回一份礼去？沈毓叹口气开始扒拉面前的面，一口咬下半个煎蛋去，觉着味道不错又一口吃下另外半个，心满意足的继续扒拉面条，觉着和一年前的味道差不多，可扒拉没一会又发现面里还藏着一个煎蛋，香的同样诱人，黄橙橙看着她怎么都很喜人。

太香了，面香蛋香混着，家里的灯光也温柔，安安静静的一切都舒心，仿佛到了最美好的世界一样，突然就停了筷子，悬在半空中下不来，视线在面碗里转了又转，好几个来回还停不下来，面还热着，升腾的雾气能迷住眼，可能雾气影响视线她索性闭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睁开眼，面有些糊了，清汤变得粘稠，面也涨了一大碗将汤汁吸了大半。林晨同样没动筷子，默默坐在一边看着她，他的面也糊了大半，和沈毓那碗一样。

悬在半空中的筷子终于落下了，沈毓面色很平静，还是半句解释没有，要再正常不过的吃那碗面。

“我再做新的。”林晨拦住她。

“挺好的。”沈毓夹起一大夹面就往嘴里送，虽然口感没之前好可味道挺不错的，她够知足了。

林晨没再说别的，也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面，两人都安安静静的，只有面条在嘴里流动的声音。

沈毓吃的干净极了，连最后一滴汤都下了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饿死鬼遇见了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味，半点都不肯放过。沈毓轻轻靠在椅背上，忽然冲着碗无声笑了笑。

“挺好的。”

林晨缓声道：“能回来是挺好。”

她歪着头道：“别把话说这么准，我很没面子的。”

“那下次我注意。”林晨话里丝毫没有要下次注意的意思，口头上应应的技能他居然也学会了，进步当真神速。

“也说不上特别好，有个时候还想啊，要是交待在那了，是不是没那么多破事了。”

“你舍得？”林晨抬眼看她。

沈毓坐正身体将头掰直“当然不，所以只是脑子不正常了才想。”

“去休息吧，你累了。”他将碗拿到自己面整理好，转身进了厨房。

“我准备去沈灵那丫头的学校看看她。”

“我知道，帮你定了家饭店，晚上可以带她出来吃餐好的，就在她学校附近，不耽误晚自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沈毓有点郁闷。

因为和之前沈毓在走之前做的准备一样，这一天他也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所以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最后的主角登场，可是林晨正埋着头在和那堆碗较劲，没功夫搭理她。

要回房间休息的沈毓突然又折回来，靠着卧室的门框抱着胳膊问：“按你之前的说法，那我岂不是欠了你一份生日礼物？”

人情债，沈毓最讨厌的东西，只不过看上去林晨这份比较好还。

手里的碗沥了沥水，用毛巾把手擦干，林晨终于有了功夫回答

“我不急，你慢慢还。”

可能是在自己家，这一觉睡得额外安稳些，连个梦都没有，从近一点足足睡到三点多才醒，窝在被子里都有点不想起来，挣扎好一会才打着哈欠狠心舍下被窝走出房门，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见状也起身倒了杯热水给她。

沈毓接过水喝了一口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不用急，时间还早。”看书的人眼睛都没抬。

耸耸肩不置可否，她将杯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自顾自收拾东西，可刚收拾完就发现林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无奈摇摇头连半个字都懒的给他。

出门先去了趟超市，左看看右看看，来回一个圈下来，然后东西就堆了一车，吃的用的一样没差，那架势恨不得把超市搬走似的，不过正好沈毓升到上尉，在第七军本就不错的薪资待遇上又翻了翻，加上圣战结束的奖金还是笔不小的数目，紧巴巴过了这几年，现在倒是有底气了。

林晨在一边推着车，欲言又止多次最后才忍不住劝她

“升了职发了奖金也不是这种用法，东西这么多她放哪？”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着给她多买点，总还感觉不够……”沈毓的手还停在货架上，一排排细细指着看，总觉得漏了什么。

林晨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却轻，“足够了，还有很长时间。”

还有四年甚至更长，可以慢慢弥补，完全不用着急，时光很慢，她还可以走很久。

沈毓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绷直的手臂不知不觉间再度柔软，慢慢垂下去，无声看着被握住的手臂好一会，最后拉起一个浅笑来。

“我知道了，走吧……”

手被松开，她推起车向前走，步子很缓，红色衣角飘荡缓缓飘荡在走过的空气中，林晨也用同样的步伐走在她身侧，一切突然变慢了，慢的像时光一点点过去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