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静悄悄进门,这时候陈楚月已经睡了,午休时间太短,想休息就得争分夺秒。桌上留了份饭,她愣了片刻后默然拿起饭走回屋外,陈楚月怕开会时间长错过饭点就专门给她带了饭。四月末的中午日头带上些热意,好在有风没热得让人睁不开眼。沈毓趴在门外的护栏上就着温热的风大口吃凉了的饭,她两只胳膊撑在扶手上,一只还脚懒洋洋蹭在护栏边打转,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寝室外的护栏上,好在她不重暂时压不塌外头铁质的护栏。
碗里是她近一个月最常点的几个菜,沈毓这人懒,无关紧要的事懒得上心,认准一种东西就认定是这个了,等到腻了再换另一种。对于吃饭,这个习惯被林晨纠了几个月,勉强算是改了,可等她一个人来到总部不出一天就被打回原形。陈楚月和沈毓待久了自然也记下了沈毓常吃的几样,以为沈毓喜欢便给她带回来做午餐。
一大口饭和菜一起被扒下肚沈毓才感觉出胃里涌上的满足,当真是被林晨养坏了身体,以前沈毓疯起来别说吃饭,就连饿这一层都会被下意识过滤,现在倒好,肚子和胃一起不争气!她忍不住往后看一眼,这时候只有空荡荡的走廊,沈毓轻笑着回头,将目光投向远方,嘴里胡乱哼着调,难得一副悠闲样子。
手头的饭盒空了她也没回去的意思,看着外头成片楼和训练场,忍不住有些出神。她嘴里还留着饭菜的味道,其实已经吃腻了这几道菜,可是知道她坏习惯的人不在,会纠正她坏习惯的那个人没出声,她腻不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知道现在那个家伙在什么地方,是活蹦乱跳?还是断了骨头也要撑面子一声不吭?林晨骨子里就跟她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沈毓想假如能回去是不是得对这家伙好点,免得他不把自己本事学去反倒把自己的臭脾气学去。
外头风还好,温的,吹的人偶尔有些想离开,她将饭盒盖扣上,转身回了寝,日子过得快,可偶尔又嫌慢。
到了下午沈毓的队员还顾忌着她上午立的威,勉强算合拍跟着她随中队的安排进行训练。沈毓对外称自己的实力在黄阶偏上水准,只不过是天生大力还凑巧活动起来灵巧过人,弄得郑轩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四年不到,黄阶偏上?少尉军衔?自视甚高的他们是不是应该回炉重造一下?
作为怪物的沈毓有这个自觉和习惯,不让怪物的名头太引人注目,反正年龄上和灵力等级上有老头替她作假,她只需要稍微收敛一点就好。
晚间留给了各个小队自行安排,通常是小队队长组织自己队员自行修炼或是其他的切磋交流,沈毓先给自己队里分了组,按照三三制战术,两个军龄最老的兵加郑轩各自搭了个上过一次战场老兵和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至于罗海渊,沈毓把他带着陈楚月划进自己组里,看起来这些组没什么但他们将按着这个组在之后七月份的战场上搏斗,可能这些组的成员只剩下一个又或者一个都不剩……
到了近十点时沈毓和陈楚月才回的寝室,一天的训练下来陈楚月还是叫苦不迭的模样,因为训练强度比起她们新兵训练是有增无减。打开门陈楚月就扑向她的床,但脚刚踏上梯子就被沈毓揪下来。
“先去洗漱,一身的臭汗。”沈毓自动带入婆婆妈妈角色,对着别人家的大龄妹妹。
陈楚月哀叹老久却只能万般不情愿去洗漱,假如不是沈毓这几个月管着,怕是她那床汗都得糊了好几层。将自己打理干净后陈楚月才浑身无力地趴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看向沈毓道:
“队长你今天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怎么不好?有些人脑子不清醒我帮他提提神还没收费呢,仁至义尽了。”
陈楚月对沈毓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无语,可继续道:“可这样要是那个郑轩记仇了以后下黑手怎么办啊?”
“应该不会。”
郑轩不会,沈毓有把握,她手头里的资料上详细写明了郑轩一系列的经历,郑轩是个极不服输的,但如果真输上几局也不是认不起的,说白了这人脑筋有些直,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不会过脑,也不会将过节纠葛蓄在心里酿出毒来,若要让他从心底服气,真刀真枪打上几场才是最省力的法子。
“应该?唉懒得管你,队长你自己小心,总感觉那些家伙对你没怀好意。”陈楚月看不了太远,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沈毓这队并不好带,整个队里就没几个人对沈毓有好感!
沈毓心下微暖,却只偏头笑道:“放心,我应付得来。”
陈楚月嘟囔一声往后一靠粘枕头就着了,以她的体力跟这些训练实在是有些勉强,每日过得辛苦困倦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沈毓替她把被子盖上然后也钻进被窝,闭上眼脑子里过了老头给她的资料,过了老头今天跟她说得一堆废话,最后过了一个身影,沈毓突然想自己这个坏人学的还真是不合格,怎么老头就能把那份问心有愧表现的那么自然,而她自己,心里总留着影,这份问心有愧她都没勇气往脑海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每天都过得很相似,沈毓盼着这份相似的枯燥能压下某些不该去想的东西。
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夜,很暗,没星光无月光,她扔了脑子杂七杂八的念头,却不料一个影子在脑子里盘旋得越发久了,几乎要刻下痕迹来。
夜深了,林晨就卧在山间一颗古树,夜间山风没了白日的燥热,凉凉刮过让人忍不住一抖,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能和沈毓一般卧在树上一动不动的浅眠,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瞬间清醒,就是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每时每刻都像绷紧的弦,半分松不得,好比他现在躺在树干上,像极了一块木头搭在树上,只不过等风声来,这块木头就得变成一杆枪或者一柄刀,利利泛冷光。
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在这个月接的第多少次任务了,七月圣战在即,大量兵力被抽调,可任务却不会少。林晨认真估算过沈毓这些年接的任务数量和难度,三年的速度升到的少尉,这种疯狂当真是可怕至极,想一想都脊背发凉。沈毓不肯说自己的等级,可林晨猜得出大概,要到尉官至少是黄阶,可沈毓说圣战结束若有命回便能到上尉军衔,林晨知道沈毓不是个轻易夸下海口的人,她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她的把握,上尉军衔,至少得是绿阶才有这个本事得这个军衔。那么自然该换个方式思考,四年升到上尉军衔,四年时间的绿阶灵力修为,可四年沈毓才十九,他思来想去……沈毓还真是个怪物,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林晨无声笑着,不就是拼命吗?她能做得到他又有何不可,他不需要选路,他早早认定了路更可以一条路走到底。这世界总有丝丝缕缕的联系,他好不容易重新连上,就不可能让它再断了去。
山外的夜有些黑,好在是同一片,一起抬头看的人,看到的自然都相同……
这是只难缠的鬼,爱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活动,林晨追了它几天最后追到这片林子,只等着到了夜里能几刀在军功簿上再添一笔。到了后半夜才听见声响,避开心灵感应这个愚蠢的词林晨也在声响发出的那一刻睁开眼,为了这种反应速度上个月他付出了右侧腿骨断裂一次的代价,不过沈毓说得对,像他们这类人,流血断骨头就该是家常便饭。他记住了代价的教训,他明白有时候等的就是时机,错过一次就万劫不复。
在鬼现身的一刻他举起枪,稳稳对准了,手臂没有半点摇晃,干脆利落的一枪过去,只可惜搅了深夜林间的平静。几个跳跃后他来到受伤颇重的鬼面前,和之前一样无论是青面獠牙还是风韵不减旧时,他都会利落补上一刀彻底的,理由和沈毓相近,赶时间,没空听它们唠唠叨叨跟自己无关还影响心情的故事。
林晨的刀带出了一份干脆利落,只是锋利还欠几分,他转身回程,找下一个目标替自己磨利这把刀。还有两个多月,沈毓那家伙一看就是个长命的,所以他得赶时间,赶着捯饬好自己,赶着去接人……
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到又嫌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