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思路有几分道理,不过也收到不少反对,在反对的人看来,哪有将决定权交给敌人的道理!第七军就应该掌握主动权,让反七的人做决定,他们再对应拿出策略,这不是被动挨打的戏码吗?这怎么能接受!
不过支持的人同样不少,不过支持的理由比较敷衍,例如什么给反七的人改过的机会,摆出第七军大气的态度,让袁志等人少了依仗,免得仗着实力就以为自己有资格第七军讨价还价等等。
说实话这些理由不太能站住脚,可他们支持的态度确很坚定,若不是有些人和沈毓有过摩擦,说不定会被人怀疑这些支持者是沈毓暗中安排的。
末尾坐着的凌云没有再发言,他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沈毓抛出这几个问题的顺序看似无心,但有刻意引导的成分在,扰乱了不少人的思路,让她那个看似荒唐的方案得到不少支持。
重要的是凌云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沈毓其实就是准备斩草除根,但是她不想像百年前的第七军一样背负什么罪责愧疚,所以她把选择权让出去,说白了就是把道德的包袱扔出去。然后说法就可以很完美,你看,我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我可是被迫挥刀……
看着沈毓脸上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估计那些支持沈毓的人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反正后头的规则由我定,选择权给你了,要么你答应,要么你连说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都是常打打杀杀的人,不过偶然也会想想背着的包袱……反正都有利有弊,索性先占一个道德上的高地。
可能是渐渐想清楚这件事的人变多,以及他们自己的某些盘算,再加上沈毓使的些许手段,这个看似荒唐的决定居然被通过了。
相关文件迅速起草,众人浏览文件时心中不由都升起了一个念头,沈毓这是有备而来,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早早拟定好的方案,什么放到会上讨论再做决定,呸!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反悔,盖上公章后就是军令,作为军人只能服从。
复件很快被送到了灵监局,审讯室里的林晨悠哉地像是小憩了一个多小时,可袁志却是在烈火中煎熬一般。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文件被属下双手交到桌上时林晨并没有打开,只是似笑非笑看了袁志一眼,很是大度地让属下拿给袁志先看。
袁志一直劝服自己,林晨是在虚张声势,可他煎熬了这许久林晨却始终面色如常,难道第七军这群人真的都和林晨一样?不然林晨怎么会有底气直接将文件拿给自己看?
锁链沉重地哗哗作响,袁志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甚至他还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鲁莽地向第七军投诚,是不是他真的过于自大了?本该肆意的一生落得个羊入虎口的结局?
打开军绿的文件封壳时袁志又看了林晨一眼,可惜还是一张平静且略带清冷的脸,林晨似乎早将波澜不惊四个字刻进了眼底,任他怎么看都瞧不出端倪。袁志在反七待了几十年,自诩阅历城府过人,居然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找不到破绽……
文件被他读了很久,其实内容并不长,真正机密的内容不会写在上面让他看,里面包含的只有对他和反七中人的处理决定,他看的时候有些过于紧张,似乎连基本的理解能力都丢了大半,一句话要读上好几遍才能确定其中的含义。
冷汗砸在更冰冷的锁链上,文件写的很清楚,只给他中校的位置,如果他接受,并且在日后清剿反七的行动中有卓著战功,可升上校,若拒接合作直接以反七俘虏的身份压上法庭论罪。至于反七中人……写得更清楚不过,若有三千人以上接收第七军改编,则可被统一接纳,反之,彻底清剿不留祸患……
真狠啊,第七军居然有这样的魄力……看着上面醒目刺眼的公章印记,袁志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败给第七军一群疯子!
林晨起身从袁志面前抽出文件随意看了一眼,面上有了几分笑意,“袁先生,你看,我才是第七军的人,与上层将领心意相通很正常。”
袁志无力冷笑了数声,“我没想到第七军也是疯子的聚集地,棋差一招。”
“袁先生你或许是个优秀的商人,单纯谈利益,你的条件很有吸引力,但第七军不只看利益,百年前的仇恨你不看重,百年间累积的仇怨你自然更看不见,一支实力不凡的军伍固然好,但也看需不需要用愿不愿意用,假如可有可无还会带来隐患,我们又何必冒险?”
袁志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受教。”
这时林晨大方伸出手,“袁中校,合作愉快。”
冰冷的锁链不甘心地抬起,金属碰撞的声音虽然刺得人耳膜难受,但那只与林晨相握的手有明显的无力感。
林晨回到办公室时沈毓已经在等他,接过林晨递来的审讯记录并不着急看,仿佛随口问了句,“怎么样?”
“你已经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了,还能怎样?”林晨轻描淡写道。
“能不能用,不能用就找个由头除了,别留祸患。”沈毓撑着头看着林晨。
“很识时务,只是像商人一样满嘴利益交换,若有更好的甜头在,他会毫不犹豫倒戈。”
“给好骨头就跑的主啊,有些麻烦。”沈毓啧啧叹了几声,不紧不慢开始看袁志的审讯记录,袁志认栽后还是很有诚意,可能是吃了亏也必须一条路走到黑了,为了那个没有定性的显著战功他尽了全力,关于反七的资料一条条给的很详尽,加上投诚前就早有准备,思路条理都清晰,能让第七军省不少力气。
“我听说你和袁志打了个赌,还先把文件给袁志看,虽然是个攻破他心理防线的好办法,但不怕玩脱吗?假如会议上那帮老家伙跟我唱反调呢?”沈毓边看边问道。
“有底气跟你一直唱反调都被你打压了,况且也不是全无准备,假如结果与设想不同,他们会单手将文件交给我,反之双手放在桌面上。就算你输给了那群老家伙,也会想办法逼袁志低头,我先看过文件再将适合的内容以适合的方式转述给他,效果差一些,但目的也能达到。”
“长进不少啊,看来前段时间的锻炼很有效果,弯弯绕绕的鬼心思领悟的不错。”沈毓表示很满意。
林晨懒得理她,继续道:“袁志虽然不可靠,但有实意投诚,在对付反七的后续行动中必然立下大功,如果轻易除去会显得你没有容人之量。”
“我知道,得用利益一直吊着他,而且这个人必须放在我眼皮底下,不然我不放心,对了,说起利益交换,咱们不也有一个行家吗?等袁志替我们除去反七的军事实力,再让他去削弱反七经济实力,就是不知道这个两个玩利益的好手,谁玩得过谁。”
林晨自然知道沈毓在说杜飞宏,同袁志谈判前他就找过了杜飞宏,杜飞宏建议林晨从袁志的核心利益下手,事实也证明很有效,这两人对上,估计有不少新故事。
沈毓手里的记录翻到了最后一页,重重合上后叹息一声,“会议上我让人捏造了假数据,本想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心里多个警醒,不至于因为轻视对手而在与反七交战时损失过大。原先我的设想中反七不过是七八千人,没想到还真有近万人……”
“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人有不弱的社会地位和关系,的确令人心惊。”林晨点头。
“告诉底下的人,收一收暴戾的性子,最后围剿反七的时候手段不要过于激烈,能收编还是收编,没必要在圣战前造成太大伤亡,袁志既然将收编反七作为筹码,必定有他的道理,那就让他先策反,借着反七的手对付反七,还有……”沈毓纠结了一会,有话想说却似乎很难说出口。
这时林晨替她把话接上,“觉得对付反七过于容易了?怀疑他们一直没有反击是因为准备了后招?”
“是……太容易了,不应该这么容易的,近万人的老牌组织,带着百年前的深仇大恨……除了几天前愚蠢的反击外,几乎没看到什么有利的抵抗,还有梁磬那边……斗的是如火如荼,可没彻底撕破脸,一丝一毫地磨,为什么?都快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越磨越对我们有好处吗?”沈毓眉头紧皱,眼中有忧色。
“或许他们藏着的底牌揭开,第七军也会伤筋动骨。”林晨此时话中也带着些许沉重。
情况好的令人觉得诡异,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心中有不安也无法退步了,时间拖得越久对第七军就越麻烦,下一届圣战在即,他们必须先清除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