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 第230章 第二百三十章

走了基础的审问流程，袁志身上挂彩的地方自然不少，虽然模样是狼狈了些但人坐在那怎么看怎么底气十足，比起外头如临大敌的守卫们他显得轻松很多，还老神在在眯起眼等着人上门。

不少人也感叹，灵监局这些年抓过审过的人太多，有的人贪生怕死，光吓唬吓唬就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的人视死如归熬过所有手段能一字不发，但像他这样大爷一般有恃无恐的存在真还是头一位。

灵监局里所有人都知道袁志很重要，重要到里三层外三层把人围得密不透风，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局长沈毓亲自坐镇，没她的手令就算是少将来了都没办法见袁志一根头发。

这样大的阵仗审问看守袁志的人都不得不抱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哪怕他身上下了无数道禁制也丝毫不敢懈怠半分，毕竟是蓝阶，稍有纰漏就能让自己送命的蓝阶。

林晨隔着审讯室对面的单向玻璃看了一会，审讯室里的袁志脸色挂着血痕，一双锐利的眼睛偶尔睁开，冷冰冰扫视一周仿佛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讨价还价需要本钱，袁志的本钱基于他蓝阶的实力以及在反七的地位，林晨要做的是让他的本钱不值钱。

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进来，袁志不屑道。“又是你？你们第七军难道找不出一个等级相当的人和我面对面说话吗？派一个后生来，什么意思？”

“袁先生，你似乎还不是很清楚你的处境，这里是第七军，你是在这里是因为阶下囚的身份而不是军事访问。”端坐于袁志面前的林晨脸色平和，看不出有任何被轻视的影响。

袁志冷笑，露出一口冷厉的白牙，“年轻人，这种愚蠢的激怒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你的职级太低，很多事做不了主，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林晨慢条斯理打开笔盖，“放心，你的事我还能做主。”

袁志侧头眯着眼睛看了林晨一会，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林晨是吧，想起了，沈毓的学生，行，第七军都是你们师徒，谈吧，我要的很简单，第七军给我弄个新身份，以我蓝阶的实力，当然是少将军衔才配得上。”

“袁先生，第七军中不少上校也是蓝阶实力，你为什么会觉得少将军衔会与你合适？”林晨的笔一直在记录什么，以至于说话的时候没空抬头。

“有我相助，你们攻打反七事半功倍，反七的据点位置，兵力部署，有哪些能人异士有哪些密室暗道，有多少退路后手，有多少准备埋伏……”袁志吊人胃口起来算是滔滔不绝且胸有成竹，他知道自己的的筹码第七军无法拒绝，他很有自信。

可林晨此时却缓缓摇头，“今天是你被捕的第三天，袁先生你觉得你提供的信息现在还能有几分作用，假如你曾经的同伴有稍微的理智与常识，他们这几天里做的最多的就是抹去和调整你所知道的一切，而且据我所知，袁先生你在反七的地位只因为实力不错，机密似乎接触的并不多，不然你的伙伴不会放任你被捕，这些天你身边也不至于这么安静。”

袁志的脸色依旧平静，“你们把这里围得密不透风，怕是想热闹都很难。”

林晨停笔，面上有些微笑意，“所以你看，对于反七的核心机密你并不清楚，以反七的能耐，若真要闹出动静还是有门路的。”

“你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把我说得一文不值吗？光反七有几个蓝阶对于你们来说就是极其珍贵的情报了，不要太天真，这个世界比你想得要复杂。”袁志眼底有冷光浮现，像是暗针一样扎得人生疼。

“我只是希望袁先生能谈一些更现实更有吸引力的内容，这样也方便我们匹配你的身份，高位能者居之，第七军每一个军衔的提升都是无数军功的积累，我们需要服众。”林晨声音平稳，似乎说着极其平常的内容，所以半点波澜都没有。

“行了，我不与你兜圈子，反七实力深厚，强攻代价大，更何况七月圣战没有多少日子，你们不愿意出这个代价，就算你们耗尽力气拔出了反七，抓住的反七成员怎么办？花费大力气投入监狱看管，还是都枪毙了解气？我可以帮你们，物尽其用。”袁志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猛兽看见猎物即将送上门来。

“你是说你准备帮助第七军整编反七的队伍？”林晨眉尾微扬。

“够一个少将军衔吗？”袁志前倾的身体往后靠向椅背，笑得自信。

“如何相信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捕吗？”袁志勾起嘴角，“我承认沈毓的实力不错，但是要活捉一个蓝阶？她还差点火候，至少我这条命的死活我还能主宰，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恐怕一直没想明白，反七之前做的局只准备出动三名蓝阶，我是自己临时申请去的，目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你们第七军。”

原来四名蓝阶围攻还有这样的内情，手中的笔在手上上下翻飞，林晨似乎也来了兴致，“所以袁先生一开始就打算弃暗投明？”

“可以这么说吧，做人现实一点，反七没前途，这么些年该有的依仗快耗尽了，沈毓上位后，第七军的一系列行动写明了要赶尽杀绝，那时候我就看明白了，军队拉过来反七没有获胜的可能，既然是送死我为什么要跟着反七一路黑到底？又或者做一个天南地北无家可归的亡命之徒？自然是选择更光明的出路，有蓝阶的实力在，能建功立业，名声地位财富权力，这些不更值得我选择吗？”袁志眼底的野心没有任何掩饰。

这番话和林晨预想的某种可能差别不大，林晨直视着他道：“袁先生与我认识的反七中人似乎截然不同，原来第七军在袁先生眼中是一条明路，可第七军不应该是反七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吗？这么些年下来，深仇大恨积了一层又一层，袁先生如何保证你能带着其他反七中人弃暗投明？”

“反七的人就是不食五谷的圣人？还是你想含蓄提一提百年前的深仇大恨？别傻了，我为什么要替出了五服连名字都记不全的那亲戚报仇？还听我老师，一个疯疯癫癫的老糊涂成日说得去为血海深仇搭上性命？什么血海深仇，我没见过，所以跟我有关系吗？”

袁志很是不屑，他是个现实的野心家，既然有更好出路自然不愿意在黑暗处等死，他有蓝阶的实力，就该在千万人面前呼风唤雨，窝在反七一群暴戾的疯子中间？在黑暗里找一点点见不得光的存在感？锦衣夜行的愚蠢！

“你们把反七看得太高了，清醒一点，那帮记着血海深仇或者将第七军视为宿敌的人大多安插进你们第七军了，留在反七的人很多人可现实得多，只是进了反七除了死就走不了，第七军盯得死，就算反七拉着灵力自由的大旗也活得窝囊，只要在第七军的待遇够好，我们自然愿意见光，有光明出路谁稀罕东躲西藏过一辈子？”

林晨将袁志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手中的笔又转了起来，划出好看的弧线，眼前的人很自信很自大也很有野心，第七军看不到这么不加掩饰的野心，头脑清醒利弊得失皆看得明白的现实野心家更是少见，他觉得有趣。

“袁先生的筹码我看到了，相信之后的记忆验看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我们很欣赏你的诚意，只不过……沈上校现今也是蓝阶实力。”

林晨的意思很明显，他认可了袁志的投诚，也接收了袁志的筹码，当然前提是读取袁志的记忆的流程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一句，代表着林晨要与他讨价还价，话很明白，能打败他的沈毓都是上校，他一个阶下囚凭什么要少将的军衔。

“给第七军带来一支实力强劲的部队，这不够吗？”袁志咬死了不退半步，老神在在靠着冰冷的椅背，锁链偶尔发出响动。

袁志之前是狮子大开口，他心底有退让的余地，但是他可轻易不会退让，一个毛头小子，以为一点点言辞上的锋利就可以让他退让吗？让林晨来是第七军最大错误，一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年轻人，能有多少底气？只要他咬死了少将，林晨说不动他，第七军再派其他人来就是输了先机。

“无论是总部还是分军区，各位上校手中掌握的兵力都在数万之上，反七满打满算应该凑不出一万的战斗力，对了，袁先生您忘记了一点，第七军行事谨慎，圣战上投入大量兵力不假，但普通城市的留守兵力同样巨大，从前留守防的是某些兴风作浪的鬼以及人，假如没有某些作对的人在，城市驻防减少，圣战兵力自然不用担忧，而且，我们占有优势，秉承谨慎的作风。倾全力灭某些蝇营狗苟之辈，就算它疯狂反扑又能伤害多少呢？一条疯狗能咬伤十个人，若是上百人围攻呢？”

林晨顿了一顿，继续道：“还有忠心我们一向看重，因为战场上临时被捅一刀才是我们无法承受的风险，既然如此，第七军自有拿得出的魄力，百年前尚有魄力，百年后有理的魄力更应该有，更何况维持军内纯净也一向是沈上校的治军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