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 第178章 第七十八章

在沈毓上门拜访吴迪老师前，吴迪顶着比昨天更重的黑眼圈，大清早就迫不及待敲门，在门廊就抓着林晨细细盘问了一番，内容自然是沈毓近段时间的脾气状况和做事风格，事无巨细地问法，问到容忍度尚佳的林晨都恨不得拿白眼堵他。

被一同拖着来的郑轩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劝吴迪，“我说吴少校，不用这么担心，沈上校那脾气你还不清楚？是一时半会能改的吗？再说你们不是天天念叨大局为重吗，沈上校不至于太出格的。”

吴迪有些抓狂，大局为重，他怕的就是这四个字，沈毓可是从执法队滚了一身血出来的，大局为重四个字压下来，再假如尊杀神被逼急了，血洗第四分军区高层怎么办？沈毓的性子他清楚，自家老师那个倔脾气他更清楚，这两人对上，他头皮发麻……

“没事的。”林晨拍拍吴迪的肩膀以示安慰。

“说具体一点啊，怎么没事了？你话不是变多了吗？怎么又变回去了啊！”林晨不清不楚的话让吴迪继续深度抓狂。

假如这几个月和吴迪共事的人在保准会大吃一惊，平日里虽然说话风格较为亲民但处事稳重周全的吴少校居然会有这种心绪不宁的时候……简直是，大开眼界。

“你不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准备周全了吗？”林晨似笑非笑看着吴迪。

“我……”吴迪自问自己的确在沈毓一行人来之前就打理好了一切，所有能谈的能准备的都没有遗漏，而且总部派的人里实际做主的人是他，哪一件不需要要过问担心，完全是耗尽了心思。

这也是为什么吴迪这么一副狼狈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从前对加班熬夜避之不及的吴迪这几个月基本上在办公室扎窝，堆在办公桌上雪花一样的文件能把他淹了去，就连吃饭都是宴席上的唇枪舌战，做对手的还是……身心俱疲四个字早勉强了，他是靠着一口气强撑。

“算了……算了算了！折腾去吧，那女罗刹爱怎么闹怎么闹去！”不知是什么原因，吴迪忽然就泄了气，焉吧靠在墙角，昨晚回去后他思来想去，一晚上不得入眠，眼底的青影越发的重，之前郑轩还玩笑般说还好钟惜畔回的早，见不到吴迪这副狼狈样。

“大清早的，干嘛呢？背着我开会？”从楼梯上悠哉走下来的沈毓挑眉看向围在一起的三个人。

沈毓今天穿的很正式，一身笔挺的上校军装熨烫得看不见多余褶皱，衬的人更沉稳庄重，脚步停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指尖随意敲着扶手，话里多了一分调侃，“这么整齐啊，准备上战场吗？”

“走吧，拜会人不好迟到。”林晨看了一眼吴迪才开口。

“真不习惯，在其他几个分军区都是等着人上门拜会我，风水轮流转啊。”沈毓点头之余叹了又叹，路过吴迪的时候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家吧，你老师那戒尺沾灰了就别再拿出来了。”

整个第四分军区威望最高，权力也最大的就是宋上校，单名一个威字，而这位宋威上校就是吴迪的老师。因为秉承棍棒下出好学生的教学理念，李昊严待学生的良好模板，吴迪吃的苦头绝对不少。

而这位宋威上校在军衔与修炼上达到极限后，所有的希望就落在了吴迪身上，加上跟李昊私交不错，两家学生常被对比……再往后，吴迪就一直庆幸自己溜到总部的时间早。

但总的来说，宋威上校还不至于严苛到李昊那份上，只是某些地方有点固执，年纪大了脾气还越发倔，又爱端着点架子，不过比其他军分区的一肚子不明液体的老狐狸们，还是亲善许多的。

其实沈毓受到的接待的规格远不算低，再说以她上校的身份受刁难也显得第四分军区的人小家子气，更何况她这位总部来的上校本来就是第四分军区出身，怎么都不好被薄待。所以刚踏进中心区的办公大楼立时就有接待员上前引领，百步一换，层层接领秩序井然。

沈毓看着颇有些唏嘘，想当年她在这楼里也是有自己办公室的，向来都是大大方方来自由自在的来去，路上遇见个熟人还打招呼，可现在呢，接待员足够尽心尽责，行进的位置，指路的手势都恰到好处，沿路一直有人侧身敬礼，实打实成了地位不俗的客人……

到了宋威办公室门口，有副官先行一步隐晦拦住了林晨，对着沈毓恭声道：“上校大人，宋上校已经恭候多时，您请。”

意思是只让沈毓一个人进了，林晨与沈毓有一个简短的视线交流，神色不改的沈毓大步走进了宋威上校的办公室，林晨则淡然留在休息室内等候。

前恭后据，第四分军区给的是这个套路，进门前面子给足，现在该还了，所以沈毓向宋威上校敬礼时，同级的宋威上校并没有同时还礼，只是简单点点头。

沈毓看的开也不介意，宋威上校是和李昊看着沈毓长大的，再加上吴迪的情分，这点虚礼不算什么，就当给长辈见礼了。

对面的宋威上校年过六十，身形健壮，半花的头发都显得奕奕有神，一是修炼的缘故，二是性子执拗，他开口必是声如洪钟气势逼人，今日也是一副正式军装严阵以待的模样足够给总部面子。人只是端坐在办公桌后，如山般的压迫感伴着他的气息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恍然间沈毓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五六年前，日常来汇报工作，长辈们都是长辈的样子，生不出多余的烦恼杂念。

“你回来了，坐吧。”宋威的声音很有响，有力地稳稳落下，抛开年岁导致的外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十许的人开口说话。

这话说的怪，但又没错，沈毓出身第四分军区，老师曾经是第四分军区的上校，用“回来”的说法的确没错，可她现在代表的是总部，这么个名义摆到开场，怎么看怎么别扭。

之前这法子也不是没有人用过，借着李昊的身份来做文章，以年纪辈分压沈毓一头，莫不是宋威也来这套？可以宋威和李昊的交情，何至于刻意摆出这种架势？更何况其他几个分军区的例子早就说明了这一套无效，再以沈毓对宋威上校的了解，这个倔脾气的老头还没那么无聊，肯定有后招。

沈毓面色不改再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态度如几年前般恭敬有礼，“几年不见您还一如往昔，其实我早该回来看看您的，想当初若不是您多次护着，我老师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既然要拉脱不掉的关系，不如更近点，沈毓这话一出，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宋威上校也顺势放下架子，大笑同沈毓就着过去几件趣事聊了数句，一来二去到有了几分长辈和善晚辈谦孝的气氛。

最后他上下打量沈毓数眼，眼底浮现些许精光，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洪亮，“若我当初能多学学李昊带学生的方式，那臭小子现在也不至于只是一个少校，就连你的学生都追上了这臭小子，比了这么多年，终归是李昊赢了这一局，他看人比我有眼光。”

意味深长的目光没有让沈毓退缩，沈毓微笑道：“日后第七军自会有吴迪一席之地，宋上校放心。”

“他跟着你，自然有我放心的地方，只是心放在别的地方久了，就忍不住会想这颗心最后落在哪里。”宋威上校的话越发重了，这是点明了说吴迪的立场落在沈毓那边，话里的深意不言而喻。

“自然是落在第七军，吴少校情性的确飞扬，但再飞扬也飞不出这个底线，他是您的学生，品行您是最清楚不过的，宋上校实在是多虑了。”沈毓依旧面带得体谦虚的微笑。

话里的逼问被轻轻抛出，甚至宋威上校还被反将一军，落到了第七军的立场上，军衔被刻意点出，宋威哪里能拉下脸继续这个话题。

宋威缓缓点头，心中暗叹这沈毓果然如他们说的一样，他对沈毓的印象其实固执停留在好几年前，那个看着老实实际带刺，一般安静立在李昊身边的小丫头，不过是出色些的小辈。

他忍不住感慨，这才过去多久，年轻人们忽一下就远了，自家学生能硬着骨头站在自己对立面，别人家的学生……怕已经不是和自己平起平坐这么简单了，从前的他何时肯服老，但这半年却被各种事搅得精神不济，有时候看着自家那个不省心的臭小子，宋威总有种孩子们翅膀硬了要飞走的无力感。

“昨天吴迪说您有话想嘱咐我，正好回来，拜见您是应该的，所以今天就冒昧过来打扰，不知道有没有打乱您的计划。”

寒暄过了，连不带客气的试探也出来了，双方都知根知底，所以沈毓不欲在言语上多做耽搁，单刀直入。

考试月复习上头的人容易忘记更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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