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在会上说的话是:若调度不及的问题可以从根源解决呢?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真正的问句,所以此话一出所有眼睛都落到了林晨身上,各色的视线**裸暴露在会议室的明亮灯光下,不知到有多少伪装在这一瞬间破裂,林晨缓缓扫视了一圈虎狼般的脸,最后起身不紧不慢道出了周乾上将改进传送阵的事实。
等林晨不紧不慢的声音稳稳落完,明明人数众多的会场开始如死一般寂静,逡巡的视线带着观赏的意味掠过各色的脸,有的脸上浮现欣喜,有的脸上满是震惊,有的茫然,还有的脸甚至有扭曲的狰狞……如此精彩纷呈的场面实在难地一见。
明晃晃的吊灯高悬在会议桌上,竟照的不少人面无血色,这时林晨向后抬手,身后的郑轩快步上前将早准备好的文件递至他手中,红头绝密文件被启封,窒息般的氛围随着文件的移动而逐渐收紧,传阅一圈下来后,石雕般的某些苍白面孔开始碎裂,恶狠狠的眼神也显的疲软,没有第二种可能,胜负已分,第三分军区的人输了个彻底,不,应该是四大分军区的人输了个彻底,总部真是好计算好手段,大张旗鼓演的戏居然现在才到**!
有人将最后探寻的视线放在林晨前方坐着的陈中校身上,可一向态度强硬的陈中校居然只是微微扬眉,似乎也被林晨导演的大戏毫不知情,可局外人一般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着像是漠不关心。
他也的确在后面的会议中未发一言,至于总部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一脸的茫然不知,这么大的计划居然只掌握在林晨一人手中!此时分军区的人终于清晰了,总部派来的真正主角就是林晨,之前强势霸道的陈穆不过是个幌子!瞒的太好埋的太深。
从林晨到第三分军区起就和他们明争暗斗,也和总部派来的某些人在斗在争,吃过亏也胜过几局,他们已经将林晨放在了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位置上,可万万没想到,整个军改的核心握在他手中。
好狠的手段,好深的心思,他们被彻彻底底的玩弄在人家股掌之间!难怪各军区派来的人里面都有他们的暗线,哪里会是巧合?更不可能是他们暗线埋的多埋的好!总部是要借军改把这些立场不清的人筛个干净!
亏得他们跳梁小丑一样在这卖力表演,为了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方案使劲了手段与人脉!多少暗桩暗线暴露,多少人力物力使尽?!他们上蹿下跳使力气的时候,总部暗处旁观的人怕是在看笑话一样看他们!
数双手在桌下攥紧了拳头,带着恼怒的眼神狠不得生撕了面前红色字样的文件,那上面醒目刻着嘲讽与羞辱,在分军区脸色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文件传阅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但第三分军区的人自然不肯轻易认输,几个眼神迅速交流后立刻有人起身质疑。
传送阵改进牵扯甚大,如何证明其可靠性?
林晨自然早有准备,用再平和不过的语调说明上将大人已经派人进行过充分的实验测试,不久会派专人于各分军区指导推行新传送阵。
简单几句话便死死堵住了那些人的嘴,上将认可保证过的传送阵谁敢质疑?还派了人要全军推行,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铺这样大的场子,就算要继续质疑也该在推广传送阵的人到来演示之时,而绝不是现在!
相关的逼问很多,但奈何林晨的准备更多,换而言之是他背后总部的准备更多更好,这是埋了太久的线,深思熟虑绝非一日之功,分军区能想到的点总部哪里会想不到,更何况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临时之下分军区哪里顾的了那么全面。
所以第三分军区的人终于见识到了林晨的手腕与城府,藏拙到今日,舌战群儒一般的林晨让所有人侧目,这一刻他露出的锋芒足以让太多人生畏。
被不甘和羞恼的部分人表示了最后的挣扎,既然传送阵有改进方案,为何不提早提出,反而让他们在此白费力气。
这时林晨平静给出了第二份文件,同样是一张作为红头文件下发的绝密调令,林晨还就着会场铁青的多张脸顺便补了自己某次会议缺席的理由。前不久他被紧急调离,正是转送阵有了重大突破,只不过在实验阶段,成果不明需要保密。
两份文件都在刀般锋利的眼神下经过,可第二份文件上的签名让他们憋着的最后一口气也被无力吐出,目光里的咄咄逼人终于被灰暗和呆滞取代,呆滞之余还有恍然,大戏真的要开演了,那个失踪多时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之中……
某个再普通不过的深夜,二院的一处僻静角落里只剩了沈毓一人打扫,她动作不快甚至算得上悠闲,窗檐不知何时也随意靠坐一个人影,抱着胳膊看着渐渐下移的月色。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当对方不存在一样做自己的事,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分钟,长到枝头的知了都叫的没了力气,打扫停当的沈毓抬头看他,“又来做什么?”
清亮的月光洒了林晨满身,衬得他硬朗中多了一分柔和,轮廓分明的侧脸对着沈毓,视线还停留在天边,“来接你。”
沈毓微眯起眼,这话太熟悉,像听了千千万万遍一样,但好在还没听腻。
“现在?”
“要告别?还是要在走前给某些人留回忆?”他的视线终于移到正确的地方,带着些许笑意。
沈毓摇头,她没有告别的习惯,因为再见的话假,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她离开后就更无关紧要,自高位而下,没有闲心去计较可怜人的可笑。
“这次去哪?”
林晨无声一笑,从窗户跃下,在她面前笔直站定,伸手替她细细整理衣领,视线缓慢扫过她的眉眼,看着看着,有复杂笑意染上他的眼角“去耀武扬威,我的上校大人。”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了,会场上开始有人坐立不安,尤其是那些分军区埋的暗线们,虽然追究不了多大的责任和罪名,但仕途一道必然是毁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头上悬的刀什么时候落下。他们开始嫌正上方的水晶吊灯亮的刺眼,以至于引起了他们微弱的目眩,军装下的衬衫被不绝的薄汗一点点浸透,目光不止一次偷偷往冰冷的首座投去。
在场的人心中有数,要变天了,也要开刀了,只是执刀人仿若刻意一般要让他们等待,要让心虚者丑态毕露地输得一无所有。
终于,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军靴落在冰冷大理石地面激起回响,一点点从容逼近,就像执刀者开始有条不紊地登台,明晃晃的刀锋开始反射刺眼的光,只等时刻一到,然后就是利落的手起刀落。
如芒在背的众人呼吸都开始沉重,脚步声更近了,一声声敲在他们心底,目光开始忍不住投向空空的首座,那里的人该是谁?是看上去要功成身退的陈穆中校还是新崭露头角的林晨?但无论是谁他们的结局都不会好看,浓浓的悔意在心中蔓延,分军区输的太彻底,他们也只是池鱼。
会议室的大门被缓缓拉开,脚步声不受阻碍地落入会场,一道清瘦而不失沉稳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之中,笔挺的军装冷峻的眉眼,没有人会怀疑来人的资格与地位,全新的肩章领章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跟在身侧的还有一道钢枪般坚毅的身影。
所有人都有一秒的呆滞,然后猛得从座位上惊起,再笔直不过地站定,数道军绿立刻挺拔在会场之中,整齐划一地向首位之人敬礼,恭敬且暗藏惊诧的声音瞬间一齐回荡在会场之中,震的桌面都似在隐隐颤抖。
“见过上校大人。”
沈毓肃然立于首座之前,林晨就站在她身侧,一如往昔。
平淡的目光扫视一圈,首位之上的沈毓微微颔首,面上有得体的浅笑,略带清冷的声音终于落下。
“诸位同僚,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