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军改？还真是冲这个话题来的，陈初月怀疑新来的这个家伙是个什么角色，该说她爱好诡异还是消息闭塞？闹得沸沸扬扬的军改怎么会有人没听说过，只是和自己一样，很多人懒得关心罢了，不过她问自己这个问题做什么？更何况军改可不是个方便肆意评论的话题，搞不好，会出事。

程初月自知心大，可断没有心大到这种程度，微眯起眼细细打量对面的人，根据王副组长那边的传闻，这个叫做沈灵的家伙是个极其窝囊的受气包，后台不硬的关系户，在王副组长手下过得凄惨无比，可就惨了一周多，忽然间脱离了牢笼。

并且程初月还知道，沈灵是王副组长亲自要死要活塞过来的，那时候王副组长一副鬼上身的死样子，满嘴沈灵不走她就会死的胡话，看得程初月瞠目结舌。

让程初月照顾新人是崔组长的意思，因为程初月看着与沈毓年龄相近，程初月当初也不觉得有什么，以为是个简单又能展现老人资格的普通任务，便痛快接下，可直到这一刻，程初月才觉得这项任务何止是险峻，简直都要暗藏杀机了好不好！

程初月犹疑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毓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程初月可能想的有点过于多……

“我……有个朋友在城市分区，我只是想问问军改进行到哪一步了。”沈毓斟酌着道，还换了副易于接受的表情，沈毓当初在总部一年，跟着周乾其实很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只不过之后执法队里面具戴久了，习惯日日冷着一张脸，现如今要她重新捡回那些无形的面具，倒有些不习惯。

沈毓这个借口合情合理，程初月的心大让她的疑心来的快去的也快，但考虑到军改的确是个敏感话题，程初月的回答也拼命往保险的方向靠，所以她压低了声音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只是有了初步的想法，还远没到推行的那一步。”

“只是初步有计划吗？”这个效率明显慢了，沈毓也琢磨出了些意思，继续试探道：“军改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不知道我朋友会被分到什么地方，我朋友还想托我打听，指着我离的近能知道更多。”

沈毓脸上有忧色，似乎真如她所说一般担心着自己朋友未来的去向。

见沈毓即将推心置腹，程初月下意识松了警惕，顺着沈毓的话头道，“我也听说了，那些人都讲军改牵扯极多，各种方案争论不休，你别看着现在好像没什么，谁知道那些个会议室里乱成什么样子，你叫你朋友多上点心，这么大的事，现在不关心，日后自己落了个糟糕境地可没处哭去！”

“争论很大吗？是难度大还是……还是军改不大好，大家都不愿意……”沈毓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是那种纯粹，无心且无害的好奇。

程初月急地连忙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更压低了声音，“疯了吗？这种话能乱说吗？”她偷偷看了一圈，发现其他人聊得兴奋，没人关注她们俩才松了口气，惊吓之余无语地道“你是真敢说，我都要怀疑你是得罪人从肥差罚到咱们这来的。”

“私下说说，我以为不打紧的，再说你也不会害我不是。”沈毓声音一弱，仿佛自知不妥，连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闪，而后又涌现了好奇的神色“那传闻是真的吗？军改反对的人很多？”

“我知道的不多，但听着……评价不好，你看今天的那些伤员，要是真按军改的来，能及时赶到吗？再说队伍动来动去，多废力。”程初月撇嘴道，比起最开始的淡漠现在沈灵的说话味道很对她胃口，不免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程初月的话是很多人心中最基础的怀疑，真的按军改执行了，军事人员流动巡逻，长期无定所生活，面临的问题不知道有多少。沈毓大致对底下的态度大致有了了解，也对林晨即将应对的局面更加忧心，这最开始的大棋，就已经这么难走了，那日后，又该是何等的艰难？

林晨那边情况还在僵持，但经过细致讨论后，隐隐有好转的迹象，被拖延了几天的第三分区人员名单及基本情况汇总，终于到了林晨手里，只是走的途径较偏，名单也只能内部参考。

他选了一条极偏的关系线，找了资料处负责文件存储保管人员，上下打点了不少好处后，偷偷运了份副本出来。其实文件是第三分军区早备好了的，可一直压着就是不给，林晨料到他们有这一招，找了最不起眼的无关人员，花了些小力气便得到了文件。

之后分军区那些人看林晨他们已经有了副本，知道再拖延意义也不大，便正式移交了文件。林晨等人心里清楚，这份文件里水分猫腻不少，不过他也一早布下了几条暗线，暗中打听第三分军区真实人员安排，再与文件里的内容做对比分析。

说起这些暗线，布下的时间的确很早，有些是周乾交予沈毓的，沈毓再在当初走前交给林晨，还有一些是沈毓当年升了少校后，凭借人脉暗中陆续布下的，最后一些是林晨和吴迪在军改风声传出前就安插的。

吴迪与林晨兵分两路，其中自然秘密启用了不少先前布下的人手，这些人手各个分军区都有，其中第四分军区最多，可最匪夷所思的是吴迪那边，人生地不熟的第三分军区林晨还能稍微打开局面，可他们呆久了的第四分军区却出了不少状况。

先是准备的应对计划被泄露，再是布下的暗线失联或者被发现而不得已废弃，还有总部派出的专员被策反……总之，一团乱麻。

吴迪的老师是第四分军区的上校，还是主要负责第四分军区的核心军官，他的师叔更是分管少将。可现如今的局面是，吴迪被夹在了他的师长们与总部中间，吴迪的师叔对军改持中立态度，吴迪的老师则在向吴迪施压，让他做事倾向于分军区这一边，搞得吴迪左右为难。

最要命的是总部派往第四分军区的那些人，现今的主要任务已经从督促协助军改，暗中转为了内部人员排查，计划一再泄露，安插人员不断出现意外，这些让他们不得不细查自己内部，也牵制了他们大部分精力。

除了第三、四分军区，其他两个分军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僵局里不断升级的火药味，已经有人隐隐嗅到，甚至有清楚部分内情但头脑又没那么清醒的人在猜测，内部的战争是不是要开始？

小角色们惴惴不安，而真正的主角们，却不过是把这些当作交锋开端的热身。

上头们神仙打架一般，你来我往，下面绝大多数人也在拿嘴皮子打架，军改是个敏感话题，可架不住那些所谓心装天下的人掏空心思做评价分析，就连那些心思不够多的也会综百家之长或某家之言，添油加醋转述成自己的观点，私下里再兴致勃勃地热烈探讨。

关于军改，最明面上的缺点就是人员调度问题，军士流动巡防，当消息传来时，调动最近的巡逻队伍过去难以及时，而临时传送阵定位不稳的弊病更加无法支撑，只能将人手传送到拥有固定传送阵的最近城市，最后从城市赶往救援，一来二去耽误的时间必然不短，无疑是极大的祸患。除此之外，大量军士都将过上居无定所的生活，日夜奔波，对于体力心力都将是极大的考验。

抛开争议最大的两点外，还有不少人的小心思，有些城市分区安泰的很，数月都不见得有厉鬼出没，里头的人自然不肯舍弃原有的舒适生活，还有些在城市分区扎根已久的人，凭借灵力与他人勾结暗中谋私，把他们调走无疑是断人财路，哪里会肯。

再有，分军区里不少人骨子里就有些看不起城市分区的人，在他们眼中城市分区都是些天赋不够被往下发配的人员，现如今调进分军区与他们争职位，心里当然各种不舒服。

同样，有缺点也有优点，在很多人眼里，城市分区不少人，在战场上就是炮灰的存在，平时偶尔出勤除鬼，遇到厉害角色便急不可耐地向分军区求救，军备懒散不堪，荒于修炼，多半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军改之后，分军区统一组织督导训练，城市分区人员素质战力自然会有所提高。

城市分区的军士们，不少也把军改看作仕途上升的机会，城市分区无人提携，机会少力量差，纵使有心也难免事倍功半，现今有机会到分军区统一接受指导，甚至有可能接触到高级军官，若能得到赏识，自然是一条光明的新路。

两种意见在各个分军区打架，明里暗里较劲，其中自然不乏有人刻意造势，分军区有些声音明显是有备而来，总部当然不甘示弱，只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声势不免小了些。不过军改毕竟是明文下达的命令，分军区除了暗中刻意拖延阻拦，说到底不敢明着反对。

就这么明里交量，暗里过招，两方斗得起劲，各种手段下来，僵局也渐渐形成，要说进展，也有进展，可这种进展比其预定计划无疑差了几个档次，每当要开始走下一步时，就有各种事端出来添油加火，硬生生拖成搅成了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时候僵局才更见手段、人心，要怎么破局，或借着局看出什么，也是门不错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