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盒还在他身上,但77并不在他的身边。xinghuozuowen
77本来已经钻进观世之镜碎片里去了,但在林小曼发动心灵布偶的时候,77却不顾保罗对她的威胁,再次钻了出来,想对林小曼施放一个心灵魔法进行干扰。
罗松溪来不及阻止77出来,当然更令人猝不及防的,是那枚胸针的突然爆开。罗松溪能感应到那胸针的能量对精神体同样起作用,77和他同时被胸针的能量所卷走,但被抛向了和他并不相同的空间方向。
如今他已经无法与77取得感应,也根本不知道77被那枚胸针抛向了何处。
这大抵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孤独的时刻。
他自记事以来,便有父母的陪伴——或许那是他的养父母,但对他真的很好,即使有了妹妹之后,也依然没有分掉对他的关怀。
父母死后,他有老约翰,老约翰离开之后,他又有了77,后来77陷入休眠,他有林小曼,还有……伊薇兰。
然而现在,他真的是孤身一人,不知往何处走,不知往何处去。
如果77还在他身边,能跟他说说话,帮他整理一下情绪,他或许还不至于这个样子。而现在,他根本不愿意去想,自己接下去该干些什么。
他沉默地像一座山。
他只是觉得自己要走一走,便下意识地选了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去。
这一走,再次从天明走到了日暮,微暖的风吹在他身上,惩戒之力在体内反复流转,似乎能够将他体内的负面情绪一点一点碾碎。罗松溪感觉胸口郁结的闷气稍稍消除了一点,他觉得有些饿了。
视野里的远处,已经有影影绰绰的建筑群,他便朝着那里走去。
这是一座小镇,小镇上有酒家,他走了进去,翻开菜单,看到最上面那道“烫烧鹅肠”,已经大致猜到了自己身在何方。
他便点了这道烫烧鹅肠,又配了几道佐菜。稍顷,服务生端着一盘生鹅肠,和一口熟铜烫锅上来,然后又为他上了一连串名目繁多的调料。
罗松溪耐心地拿着精致的铜制小勺,依次舀出一点点蒜泥、葱花、花生碎、小米椒和香油,仔细地调出一碟蘸料。这才夹起一条鹅肠浸入烫锅之中,一烫之后即便捞起,蘸上调料放入嘴里,果然鹅肠的鲜与辣交汇得恰到好处,无比美味。
服务生看他吃得专业,赞了一句,并对他道,“先生,本地人吧?不过看起来眼生,是刚刚回来伊斯坎为?”
罗松溪当然不是本地人,但他以约翰·罗伊斯的身份到吉尔斯都驻站时,约翰·罗伊斯是出身于伊斯坎为。
而烫烧鹅肠,正是伊斯坎为最有名的菜品。而当时伊万·索诺科维奇正是用这道菜,试出了他的身份存疑,因为当时的罗松溪,只会烫了鹅肠马上塞到嘴里,还一副“这道菜怎么没有放盐”的表情。
他竟然又回到了上一次来帝国,乘地精的船上岸的地方,帝国南面沿海的伊斯坎为省。
不过即使这道烫烧鹅肠,罗松溪也不难猜到他被那枚胸针送到了帝国——这里气候暖热,明显地处南方,而联邦的南部,东南诸州兵祸甚烈,西南面则多崇山峻岭,不会有这里这样子大片平坦的原野。
服务生也是随口一问,很快就自行离去,罗松溪一边烫着鹅肠,一边听着酒家里其他人的聊天。
这里叫恩克尔镇,位于伊斯坎为省的西南,属于尤克大公的封地。再往西就是帝国的军事禁区,罗松溪料想,所谓军事禁区,很有可能就是南路隧道的入口处。
战争对帝国平民的影响,要比联邦这边小得多。但恩克尔镇还是萧条了许多,主要是因为整个伊斯坎为行省,都是帝国南路集团军的主要兵源地,尤克大公作为南路集团军的总指挥,还从这里征调大量青壮年作为辅兵,随大军一同出征。
这也是罗松溪前面看到大片的冬麦田,种了一半全都抛荒在那里的原因。
不过劳动力短缺带来的经济原因,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些年帝国经济发展得不错,平民家里大多都有余钱,承受一季的损失,对生计至少没有影响。
镇上的人,更大的忧虑之处,是出征的青年,能不能安全回来。尤其随着帝国战败的消息,通过各种非正式渠道传回来,这种忧虑更甚。
罗松溪想了一想,帝国的南路军,算是打得比较惨烈的一支,尤克大公在圣约翰堡城下死在大爆炸中,而大部分辅兵,在最后一战中都被发了武器上了战场。
而即使活下来的人,也会经历军事法庭漫长的审判,然后再经过联邦和帝国之间关于赎买战俘的拉锯谈判,要回到他们在帝国南方的家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边听边想,一边把一桌子菜吃完,罗松溪感觉,至少自己的思维能力,恢复了那么一些。
酒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而忧伤,罗松溪打算买单走人。他习惯性地摸出几张联邦币,可服务生送上来的账单,他才意识到他应该支付的是费尔和第纳尔。
他有些尴尬,其实他也曾经拥有过巨额的第纳尔,可在第纳尔财富爆雷之后,他将一家一当,包括得自海盗头子那里的黄金和珠宝,统统填进去还给了那些买了第纳尔财富理财产品的平民。
之后回到联邦,他更是以为再也不会有使用第纳尔的时候,可现在,当拿着这份账单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浓重的尴尬。
“这个……小哥,”他对服务生说,“能不能打个商量……”
“什么?”没想到刚刚还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在一秒钟内变脸,“你没钱?”
“老板,又来一个吃霸王餐的,”服务生向吧台招呼道,“赶紧让兄弟们过来,别让这人给跑了。”
七八名大汉闻风而动,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沉闷而忧伤的小店里,一下子有了鲜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