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老板箫纪,作为垄断恒水渡头的船家,这位小老板常年生活在聚妖地,在妖世中却算得上稀客,毕竟除了恒水行船的事,他万事不关心,休息的时候就守在自家小书店里头,两耳只顾得上打听街道三姑六婆的八卦。
这天,他的突然造访让妖世无数挂账坐船的小妖风声鹤唳,怀疑这个整日吊儿郎当的船老板终于穷得想起来收债了,恐慌一直持续到这位稀客独自划着船离开渡头,没入茫茫雾海,抵达韩湛卢船队修整之处。
“这事你们得负起责任。”
他来的第一句话就让韩湛卢莫名其妙。
箫纪刚一坐下,开门见山地摊开一张警方通告,上面说的是近来某某街道出现诡异尸体,正紧急调查中,悬赏提供线索的目击者。
他幽幽地开口:“有白姓在人间犯事前用傀儡去过渡头,跟我有过接触,害我成疑犯了,被关进去好几天,才放出来。”
箫老板苦大仇深地看着韩湛卢,跟后者那满脸‘与我何干’形成鲜明对比。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韩湛卢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等不见下文方才回过神来——这点鸡毛蒜皮就是这位船老板千里迢迢登门的全部重点,现在正襟危坐地等着他表态。
韩湛卢放下茶杯,从旁边堆叠的文件中抽出一份开始翻阅,头也不抬地说:“我的权限只在妖身上管用,没法捞你。”
箫老板难得露出几分急躁,见他还没明白自己的来意,只好继续控诉:“这类事情肯定不仅这一两次,长此以往,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韩湛卢并不能理解他的难处:“你那渡头做的是妖的生意,就算天塌下来,对你能有什么影响?”
箫纪:“我说的是我书店的生意。”
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船在水浪中摇曳的声响。
韩湛卢无语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这位前无来者的奇葩一眼,直截了当地给他建议道:“关了吧,亏本生意,还平白惹人注目。”
怀抱着书店梦想的箫老板气得当场摔门离去。
“这不是箫老板吗,怎么跑这边来了?”范子清进门的时候正好跟他撞上,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结果只收到个怒冲冲的背影,怎么看都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无奈地转向韩湛卢:“你怎么又把人家惹到了?不怕下次坐船被人沉海里?”
妖世的雪连下了数日,范子清身上还裹着妖世御寒的斗篷,一进门他就拍掉身上碎雪,一边解着这沉甸甸压在身上的黑衣,一边审视那头的罪魁祸首。
“别管他,量他也不敢。”韩湛卢将他拉过来坐下,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怎么一点小事也耽搁这么久?”
范子清接过热茶,捧起来抿了一口,感觉快要冻僵的四肢才总算活络过来:“不是说了吗,这回是代万妖阁去谈判的,现在的万妖阁想要争取合作方太难,本来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结果你在附近摆出这么大阵仗,对方吓得当场就变了个脸。”
韩湛卢就笑了:“你看,这帮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费力磨嘴皮子还不如我这一招用到老好使。”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合作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范子清叹了口气,也懒得去想之后那些头疼的事了,他看见韩湛卢案头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就把椅子拉到他对面,趴在桌上看他干活,“忙成这样怎么还特地跑过来这边?不是让你回家等我吗?”
韩湛卢:“办完事回程,听说你在附近就顺道过来了。”
下班接人还带着足以将一整个妖族碾平的人马,不知道还以为湛卢剑大人是过来斩妖除魔的。
“你们是怎么回事?”范子清朝窗外看去,船缓缓行驶在江面之上,四周浩荡而肃杀的船队如鬼魅般隐没于江雾之中,这些印有万妖阁标志的船都显得死气沉沉的,“这么重的血气,你们这趟是掏了白姓的老巢吗?”
“算不上,但也捞着不少好东西。”韩湛卢听他的话音中透出几分疲惫,就给他披上一条毯子,“这些天又没好好睡觉吗,回程还有段时间,先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那毯子早被炉火烘得暖融融,披在身上仿佛连身子都要融化,倦意更加汹涌地袭来了,但范子清偏偏不肯去床上睡去,只趴在能看着韩湛卢的桌上,在轻轻摇晃的船只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转眼就是大半年,万妖阁手掌上百妖族的辉煌已不可避免地成为过往,彻底沦为慈善机构,整天东奔西跑地调和各方矛盾,尽可能掐灭每个危险的火星。
尽管如此,人间律令一事还是眼看是越演越烈,彻底脱离了万妖阁的掌控范围。
至于湛卢剑这把跟‘慈善’八竿子打不着的剑,用武之地大概就是不出鞘,大多时候起个震慑作用就足够了。
范子清总觉得他忙时是真忙,闲起来时也真清闲过头,有回还见他纡尊降贵地给家里的花花草草松土,活像个退休老干部,韩湛卢则不以为杵,还义正言辞说他一旦认真起来,满妖世的肝胆都要跟着颤一颤,为了亿万众生的血压问题着想,他学着叶老他们那样,有事跟着装腔作势,没事上班点个卯得了。
不过说是装腔作势,韩湛卢也是有真枪实弹的。
也难怪万妖阁的慈善事业无往不利。
船带着大部队回到长留,等韩湛卢做报告期间,范子清一下船就看到了漫天纷扬的雪,这边的雪一下好几年,阁内阁外都忙着为这漫长的冬天做准备,他在城中溜达了几圈,还碰上蜃龙许家,听说恒水之上的工程已经完成了大半,心血来潮答应给人家测试。
恒水灵气依然是稀薄,天光始终照不穿茫茫雾海,许家在各方援助之下凑到的资源对于重建妖世而言堪称杯水车薪,后来只能折中想了个办法,以水流心留下的魂灯为容器构筑出一方天地,如今在江上的每盏魂灯下面兴许都藏着一个妖族。
许家不知从那弄来只宝船,名叫一叶舟,只有巴掌大,踩上去,人就缩成蚂蚁大小,看起来经不得半点风浪。
韩湛卢觉得蜃龙许家就是群坑货,还专门逮着他薅羊毛,不过范子清一听说这种新奇小玩意就没辙,而他拿范子清没辙。
船头处悬着的灯火比萤火还要微小,跋涉在幽渊般无天无日的界河之上,一直到前头有光亮出现。
那光就是魂灯,有些形单影只地落在江水之上,有些勾连成片,在一叶舟上看起来仿佛是漂浮在江浪之上的高楼,能看到灯上有数不清的小妖们忙进忙出地建设他们的新家,离得近的灯上,还有人朝许家抛下新做的酒食,以表感谢。
“这只是门口。”许家的小妖给他们解释说,“最近大家都忙着布设大阵,用来防御冬季的严寒和江浪,在每盏灯里面,我们参考他们以往的家园仿造出一片新的山海,不过现在还比较粗糙,再过段时间,等你们再来,定然又是一副新的风景。”
范子清一阵唏嘘:“我在阁中略有听闻,没想到会是这么副景象。”
“都是些讨巧的术法,跟千浮山还没法比,但大家也总算有个踏实的落脚处了。”许家小妖将刚收到的酒食分给他们,“来尝尝,这是他们那儿特制的桃饼和桃酒。”
范子清尝着这甜糯的饼和香甜的酒,仍是某一世他尝过的那滋味。
“这船要到哪里去,你们准备在哪停下?”
许家小妖笑道:“船上有箫老板的妖术加持,现在已经行到聚妖地了,我们本来是打算去那边收集一下材料,两位来得正巧,送你们一程吧。”
船行出魂灯聚集之处,又在半道路经了青龙碑,那石碑高如山丘,坐落在绮罗旧址,绮罗那一连串的浮岛已经不知所踪。
听朴朴说,绮罗原本不在恒水之上,而是在西南一带,那些生长在绮罗的小妖小怪请蜃龙帮忙,将浮岛移到原处,期盼着哪天殷主转世能想起回老家的路。
再一世,没有了青龙一族的重担,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范子清朝着青龙碑,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韩湛卢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那青龙碑下。
只见碑前有盏长明不灭的灯,灯下依稀能看见一把赤红断剑。
范子清说:“谁找到的?绮罗小妖吗?”
韩湛卢摇了摇头,也没有任何头绪。
清理战场时万妖阁收殓了不少骸骨,但也仅限于部分,恒水之下宛如大海捞针,赤霄的剑身更不知埋没到哪去,终究是险地一处,特地冒死收殓一把剑实在是得不偿失。
会是谁,又或是谁的转世,在碑前留下这样一份思念?
线索寥寥,不得而知。
小船飘摇而去,像是勾连妖世与人间的一点希望,脆弱而有力地闪烁着,兴许哪天又将延绵成繁华航道的流灯。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聚妖地,萧家现在渡头业务繁忙,宛如鸡肋的小书店大过年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乐晓赶寒假作业的翻书声,范子清给他封了个红包,跟韩湛卢开车回去。
正好是下班高峰,交通是半瘫痪状态,公路上车流缓缓前行,范子清坐在副驾驶上,眯眼歇了半天,迷糊中只见红彤彤的车尾灯如长河流淌开去,而后他慢吞吞地回过味来:“过年了啊。”
韩湛卢听他轻声喃喃,顺手给他拉了拉滑落的毛毯:“是啊,妖市打算跟个风,也要过这个人间的年,小丫头听说有热闹就过去了,晚上我们就回妖市那边。”
某个老大不小的一听也跟着兴致勃□□来:“我以前就觉得聚妖地那帮小妖在这方面特别有才,先前蕊姐嫌弃拍卖行的生意不景气,还在披雪楼网罗了各大菜系,歌舞班子也跟着办起来了,酒馆还开放了,弄来台大电视播球赛,最近又搞了什么玩意?”
韩湛卢:“一台春晚。”
妖市被当地小妖搞成了风景区,为让妖世远道而来的观光客能囫囵吞枣地体验一番人间的乐趣,什么都往里头搬。
人间有意思的东西多了去了,三不五时还能换个新花样,在妖世当中不怎么景气的影视作品也随之风靡起来,幻阵加持还能演变出身临其境的体验。
范子清以前还是个无事不出门的宅,不出意外也喜欢上这玩意,一有闲暇就带着小鱼去看幻阵电影。
韩小鱼放寒假回来,已经习惯独自在家的快活日子,大门被推开还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意外,然后一转身,从冰箱抱出了一堆食材。
四五岁的孩子不管开智快慢,长得是一天一个样,韩小鱼跟着韩湛卢养了这么长时间,甭管范子清带了多少滤镜,都不得不承认这孩子长的有点近墨者黑的意思,自从发现言行就足够表情达意后,是越发不爱说话了。
伴着一通锅碗瓢盆的动静,菜已经洗净切好,火一开,锅上的油正热好,一小碗葱姜倒进去,满厨房尽是香味。
韩小鱼小朋友站在小板凳上,一通利落的动作,叫她两个爸齐齐看得目瞪口呆。
韩湛卢比较心安理得:“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俩弄好了饭叫你。”
“不是,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我怎么不知道?”范子清被他推得一步三停,唯恐这两位联手把灶台拆了,“这么小一点你就让她玩火?”
韩湛卢直接将溺爱过度的某人扔回了卧室去。
韩湛卢这位当爹的厨艺百年如一日,丝毫不知反省,抱臂在身后检查韩小鱼的刀功,还厚颜无耻地指指点点:“你跟你小爸都是个什么毛病,放香菜还让不让人吃了,景山教你用的刀吗,切丁切成这样。”
韩小鱼看了他一眼,大概觉得此剑是闲得发慌要找找当爹的威严,没事也要寻衅滋事,于是又拿起锅铲,继续默默地炒菜。
韩湛卢一边感叹着剑门令人忧心的未来,一边将碗里的肉丁倒出来回炉重造,菜刀上下翻飞,自发在这厨房里找好了自己的定位,给韩小鱼小朋友当起了打下手的。
父女兵上阵,厨房重地也不在话下,范子清醒来时,两人已经摆满一桌,还挺像模像样,好一阵没回来住过的屋子一时充满了烟火味,他夹了一口菜,发现挺不错,实在出乎意料。
小鱼被他夸赞得颇有些得意,朝他挑起了眉。
攻人先攻胃,范子清身心都极大的满足了,一时没煞风景问她的成绩单,吃饱喝足一家三口就赶着传说中的妖市春晚去了。
妖市对人间的理解相当敏锐,永远能捕捉到其精髓,春晚最要紧是热闹以及亲友相聚,这两者在妖市之中一结合,大街小巷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之前跟千浮山合作的戏班子跟青丘联手,在诺大妖市布下了阵法,妖市半空都成了个绚丽舞台,有不少乘着法器在半空饮酒看戏的,地面也相当热闹,搞起一些类似定向越野的活动,奖品据说是玄武叶家特赠的玄甲,入药炼器皆是样宝贝。
韩湛卢这不识货的嫌寒碜:“身上蜕的甲都能拿出来当奖品,叶老还真够大方啊。”
蕊姐给他斟满了酒,听了就笑道:“那大人不如锦上添花?”
韩湛卢想了想,丢出一本古籍,兀自飘到了颁奖台上。
那古籍破旧发黄,貌不惊人,挤在不断加码的奖品之中,看样也算不得蓬荜生辉,蕊姐这张见人讲人话的嘴象征性地夸了他两句,还欢天喜地拿到个红包当小费,聊了几句就转去隔壁桌忙活去了。
朴朴正在找他俩的路上,眼尖地看出了古籍来历,一登上披雪楼就朝他们叽哇乱叫:“哥,下面都抢疯了,您是不嫌事大吗,怎么还把白姓的古籍都放出来,妖世那边最近研究禁术都疯魔了,这本书怕是能炒出天价,没准能把长留城买下来了,您还不如给我当新年礼物,让我在医馆赎个身,您不知道,我背书都背的脑壳疼了。”
范子清呛了一口水,没料到他们竟也有家财万贯挥金如土的一天。
“你什么时候还长这眼力劲了?”韩湛卢给她夹了块点心,企图堵住这丫头喋喋不休的嘴,“最近从白姓那边搜到的东西,放心,不是什么禁术古籍,是一些禁术的破阵法,我准备过阵子整理完,能开诚布公的就都发布出来了。”
朴朴瞪目结舌听着这把剑预备去慷慨解囊,诚心发问:“哥,你怎么傻逼了的?”
该不会那个名叫万妖阁的慈善机构给他脑子灌的水?
妈呀,谋财害命,又是一桩凶险的大案!
范子清跟韩湛卢对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
他这千年轮回暗中多少跟蛮荒三族有联手,白姓的事也没少掺和,但他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被妖临阵影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一切跟他相关的或者由他引发的事件,他都认定是自己的责任,打算一力承担了。
妖世对范子清留下来是好是坏时有争论,尽管姑苏是因妖临阵才有了肉身,阵毁,他也不再受妖临阵的影响,但未免有心人拿这个说事,韩湛卢在陈述妖临阵一事时干脆就把细节含糊过去了,只跟万妖阁解释说姑苏是幽冥成灵,被姬玄拿来当妖临阵的祭品,才一直受妖临阵的控制。
妖世对蛮荒禁术一知半解,编的破绽百出,也足够糊弄一时,这要是范子清就这么默默无闻下去还好说,妖世现在能争吵的话题那么多,跟他相关的舆论估计留不到过年。
但他入了阁,少不了要插手如今的争议话题,那些明里暗里针对万妖阁的人头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到时候别说是编纂的婚假,年假估计也得泡汤了。
某把剑怕不是想给各方来个下马威,一来削了万妖阁的威信,二来告诫心怀歹念的诸君,他连禁术的破解法都能弄到手,各家秘术自然也不在话下,三来揭下白姓那层诡秘而阴冷的面纱,让他们不得不到凡尘中滚上一滚。
范子清:“万妖阁会怎么想?”
韩湛卢无所谓道:“应该不会是感谢我。”
“其他人呢?”
韩湛卢笑了起来,那些对他而言就更不值一提了。
能这把剑站到风口浪尖的缘由不多,范子清叹了口气,皱眉道:“是我入阁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韩湛卢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这会儿该忍不住泼点冷水,以维护自己万人嫌的形象,但跟范子清待得久了,他话未出口,临时就拐了个弯:“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范子清刚泛起的心软被吓了回去,怀疑这把剑可能出门中了什么妖术,但后者眼中含笑,不错眼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范子清被看的脸上一热,忙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旁边还有朴朴和鱼儿一大一小两双眼直愣愣地盯着。
范子清耳根唰地红了,他咳了两声,强装自己脸不改色心不跳,生硬地岔开话题:“这么晚了,你师父怎么还没过来?”
一说到这,朴朴就抱着臂,老成持重地忧心道:“师父老人家早想要这玄甲,跟那些小妖抢成一团了,整个医馆都被他派出来,我还是被淘汰了才能过来的。你俩这么掺一脚,到时候坏他好事,啧啧……”话到一半她就忽然顿住了,恍然意识到谁才是最容易被殃及的池鱼,“我还是先卷包袱跑路吧,师父肯定饶不了我!”
“跑路,跑哪去?”徐晋风尘仆仆地从楼梯拐角处上来,“我跟你们说,我刚从妖世那边回来,赶的末班船,那边雪下的紧,现在水路都不好走,半路上下起暴雪,我还以为要沉船了,这个点才赶了回来。现在渡头也歇了,估计年后才上班,朴儿,你又招惹你师父啥了?别跑那么急啊,说出来我乐一乐。”
朴朴惜字如金地朝他吐了个舌头。
韩湛卢:“你手里那是什么?”
徐晋将包裹解开,摆到桌上,里面是个雪白的宝盒:“临走前师兄给我的,他听说聚妖地在南边,这时节连点雪都不下,道了句没意思,就给了我这个。”
“搞得神神秘秘的。”韩湛卢伸手一敲,宝盒上就泛起了白光,白光冲天而上,入了云霄中,紧接着,纷纷扬扬地落起了一场雪。
年末的钟声恰好到了最后一秒,戏也正好演到**,烟花接连在戏台之上绽放,伴着细碎的雪花,花火凝聚成龙形,呼啸着穿街过巷。
人声、烟花声、歌舞声响成一片,是个欢乐祥和的好年节。
韩湛卢跟范子清碰了下酒杯子:“瑞雪兆丰年,还不错。”
旁边朴朴兴高采烈,一眨眼就抱着韩小鱼跳到了街上,追那条大龙去了,徐晋这个操心命拿出了手机,边拍起视频边又止不住念叨:“不错个毛线,好玩是好玩,但这地方下场雪都是异象,师兄这个净会添乱的,人间还不得闹翻天……”
韩湛卢丢开了小师侄这个噪音源,揽过了范子清肩膀:“我这阵子想过了,景山不在,我跟你照顾鱼儿那丫头又笨手笨脚的,等她把这个幼儿园读完了,就把她送剑门去。”
景山之前跟他们打过招呼,等过完年就要炒湛卢剑鱿鱼,如今妖世各大风浪都渐渐有了定势,当年他迫不得已流落人间,如今可不能再白白蹉跎下去了,他打算考个学院,好好修行。
这倒是给韩湛卢点了个醒。
范子清点了点头:“也好,她终究是妖的血脉,长得慢,学业总跟不上,人前又总要封住妖力,还是回去找同龄的比较能玩得开,等将来……”说着说着,他忽而一顿。
韩湛卢回过头来:“嗯,怎么了?”
范子清摇头笑了,接着刚才的话道:“将来她还可以跟你学剑,她身上是韩家的血脉,没准还能帮上你的忙……”
他已经习惯了开始思考那曾以为遥不可及的将来。
徐晋的镜头从这场别开生面的春晚转了过来:“两位,大过年出来玩还顾着咬耳朵,蜜月期还没过完吗?来,看这边,说点吉利的,我带回去给剑门拜年用。”
韩湛卢发现他最近越来越有当电灯泡的潜质:“我说两句吉利的,怕他听了还不乐意。”
正说着,朴朴不知何时折返,跟小鱼两人在楼下挥着烟花棒,韩湛卢趁机一把拉过了范子清,踩着窗台一跃而下,细雪映着红光,不经意地擦过他们的眼角眉梢,范子清匆促回了头,朝着徐晋七扭八歪追过来的镜头笑了,依稀是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这篇到这里全部更完啦,新年快乐[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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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 17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