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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妖 第165章 第 165 章

作者:喵呜吖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06-30 07:15:29 来源:文学城

丹山之上。

韩湛卢吐出一口血来,他感受到长久以来牵系着他的束缚断开了,不必亲眼确认,他也知道此时恒水之上的魂灯在陆续熄灭,水流心余下那几千道考验都跟着青龙殷岐灰飞烟灭。

可这并没让他感到轻快。

范子清仿佛也感知到了什么,只淡淡地说:“看来姬玄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接下来,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逆转。”

他说得轻描淡写,脸上不见悲,也不见喜,就这么举重若轻地掀过了跟殷岐相识相交的千年,仿佛传说中两人联手撬动诺大妖世的传奇事迹,乃至那段堪称丰功伟绩的岁月,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添头,一切都只为今天这么个下场。

韩湛卢抬眼看向范子清。

他本该有很多想说的话,想问的远不止是冷冰冰的妖世,可此时,在范子清平静的面容下,他就跟无数曾经试图揣摩姑苏意图却无功而返的大小妖怪一样。

韩湛卢深深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得仿佛一把剑,要将他藏在皮肉底下的一切都翻到青天白日之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范子清转过头,看向了匍匐在小院地面的玄心石阵上:“光是那些个傀儡小妖还远远不够,加上剑门、巫山和恒水的灵脉也还不够,还不能凑得齐。”

“凑齐什么?”

朴朴还有绮罗的精怪小妖都不是省心的货,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悲痛欲绝之际竟敢妄想找姬玄寻仇,叶南生夹在中间,顾不上悲从中来,就不得不招起水流将他们牵住。

可恒水没有妖王镇守,又开始翻起狂澜,一道道黄泉瀑布撕裂天际落下,连绮罗也沦陷其中,再这么下去妖世再没有安全之地。

叶南生自己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但还是看不惯旁边那具开裂的木偶,他一把拿住韩湛卢的右肩,将他托起:“你想摸鱼到什么时候,木匣子在玉承手上。”

韩湛卢借着剑勉强支撑住身体:“在哪?”

叶南生朝岸边看了一眼,万妖阁驻扎的高楼隔在汹涌的江水和黑雾之外。

姬玄单枪匹马就能牵制住整个妖世,要想从他眼皮子底下穿越重重险阻比登天还难,而祸不单行的是,万妖阁先前布设的阵法在连番混乱之下已经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异变又生。

随着青龙的坠落,遍布四周的黑雾流转起来,渐渐泾渭分明地形成了某种图案。

那图案覆盖在江上江岸诺大的区域,如同在地表不断延伸的黑色脉络般,与那些饕餮傀儡聚集之处连成了某种阵法的符文,而殷岐被赤霄剑坠江的位置俨然就在那阵法中央。

“这又是什么邪术?”

“青丘那个妖临阵也是这种式样!绮罗怎么也有这种东西?”

“他们又打算弄出那种疯癫的怪物来吗!”

“不、绝对不是那样的……”瑶姬喃喃自语。

混乱之中几乎没人听到他的话音,但所有人都有种不祥预感。

这次的妖临阵远不是青丘那半吊子的东西,阵法笼罩了大片恒水,饕餮的傀儡前赴后继地爬到阵中,在青龙坠江四周硬生生堆出了血肉的高山。

这是真正的妖临阵,绝不是青丘那种投机取巧的产物。

万妖阁众妖早已领会过妖临阵的厉害,一见阵法铺展开来,立马施展妖术,试图破坏阵法的成型:“照我们之前的猜测,姑苏不是蛮荒的妖临阵吗?为什么现在姬玄又会布下另一个妖临阵?他们到底想要召请什么东西?”

“不好。”瑶姬一声冷喝,“快拦住姬玄!”

蛮荒三族乃是混沌遗留的一点血缘,他们不受阴阳所限,甚至不在生死规则之内,以他们的能耐要达成什么事情何必托付一个妖临阵?

更何况,又有哪位上古正神敢应混沌血脉的诉求?

普天之下的生灵无不受益于混沌,他们也不例外,按理说来姬玄布下的妖临阵,只可能出现青丘那种无知无觉的怪物。

但那样的怪物不值得饕餮也当做媒介投入阵法,如果说这世间真有一个敢应下他们诉求的正神,诺大世间有且仅有混沌本身。

姬玄手下的诡谲黑雾连湛卢剑都得避让三分,眼下光是靠着妖术驱散也不见有太大成效,各式术法如雨点般轰落也不过是稍稍延迟阵法的成型,更别说有一大堆悍不畏死的饕餮傀儡越众而出,挺身挡住术法之前,血与骨一点也不浪费地洒落在阵法之上。

“万根妖骨、天地与阴阳、生死与血脉……”姬玄在妖临阵上空,俯视着逐渐运转起来的阵法,“当年混沌身死而赋生万物,如今也该是归还的时候了。”

“万根妖骨……难道说……”有人惊恐地看向那些饕餮傀儡。

这些东西堆叠在绮罗上,四肢扭曲地缩成一团,绷直的背脊好像并不配合,硬生生从脖颈中刺了出来,江面流淌开了一片猩红,一根根妖骨在淋漓血肉中飞出,又插入绮罗地面,构成了阵法的一部分,妖临阵的模样也逐渐清晰明了。

不少妖看见这一幕直接吐了出来:“青丘那些人也都是这样成了妖临阵的祭品。”

有擅长阵法的妖怪已经反应过来,喃喃自语:“妖骨是这些小妖,生死是殷主持有的规则,血脉应该是指混沌血脉,也就是饕餮本身,天地……恒水将人间和妖世分割,此地应当也属于天地黏连之处……”

“那阴阳呢?阴阳被帝药八斋封印了,妖世灵脉还在,还没彻底散呢!”

万妖阁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还有一道在姑苏身上。”

丹山之上无端起了风,漫山遍野受惊的虫兽在不安地鸣着,不周之风搅得落花纷扬,韩湛卢只觉得眼前一切都隔绝在风声之外。

他听见范子清的话音朦朦胧胧在说着:“妖世种种都是在混沌之上诞生,以这些东西作为媒介布设的妖临阵,能够让混沌再次降临,但还差了一样。”

那是至今封印在范子清身上的帝药八斋。

韩湛卢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握着范子清的手又紧了几分。

“为什么会露出这种难以置信的表情?”范子清笑着问他,“生死乃是世间规则之一,哪怕殷岐身处妖王座上,也不过是众生万灵的一员,没有干涉生死规则的能耐,自他将我送入轮回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能算是活在这世间了。即便是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让我进入轮回,结果又是怎样?”

妖临阵出来的东西或多或少带有缺陷,强大如姑苏也不例外,这样一件失败之作甚至连妖丹都不完整,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幸而那日他在恒水底下取剑时遇上了青龙殷岐,他和他交谈,也跟他做了交易,毕竟在殷岐眼中,世间一切都比不上恒水重要,他是那么心甘情愿地镇守在那条漆黑的江,他是那样渴望着妖世的安稳太平。

殷岐的不吝生死跟姑苏求生的**不谋而合,于是姑苏借妖临阵将殷岐带入了生死规则中,后来殷岐也兑现了他的诺言,亲手将他送入了轮回。

可单靠妖王殷岐改写的生死规则还是太过渺小,千年来转世轮回,姑苏仍逃不脱夭折的命运,竭尽所能,也不过是将妖临阵那点微末的存在一点点延续至今。

范子清:“当年蛮荒三族为使混沌复生而布下妖临阵,却没料到帝药八斋的存在,缺了阴阳媒介,导致我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妖临阵中,但如今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曾经失败了,那便从头来过。

不该存在的,便也该是时候云散烟消。

“你可知我在丹山范家找到的答案?”

他终于窥见了丹山范家宁可背负骂名触碰禁术也要掩埋的真相,也明悟了曾思成对他那种无解的恨意的缘由。

范子清:“范家命丧于雷泽掩埋了帝药八斋的去向,有说流落黑市的,也有说被追击的湛卢剑私吞的,范家将我送到人间,就只是为了藏起帝药八斋,或者为范家留下一点血脉吗?”

他话说得轻快,眉目始终不见半点波澜,旧案细节在他口中就跟茶余饭后的闲谈似的,他就像个旁观者一样把那些陈年旧事抽丝剥茧。

“不,他们算到了我出自当年蛮荒召请混沌降世的妖临阵,入了生死轮回,妖临阵也能拥有像模像样的魂魄,杀我是便宜我,大不了换一世重来,那样丹山的帝药八斋乃至这妖世终有一天难逃一劫。”

“他们误将我当做混沌,为彻底杜绝后患,于是找了个一劳永逸的封印,将妖临阵背后潜伏在妖世尚未露出头来的危机通通扼杀掉。”

“这个封印极其精妙,将帝药八斋烙在了我的魂魄上,生生世世跟着我轮回转世,除非我魂飞魄散,否则不可能打开它。”

“想都别想。”韩湛卢一字一句仿佛沁着血般,“你魂魄不全,生死轮回是靠殷岐亲手将规则刻在你身上的,你绝不会做到真正的魂飞魄散,一旦你身死,生死规则立马就会被触发,将你送入轮回。”

范子清哂笑道:“没错,帝药八斋落在谁人手中都有可能引起争端,但却有灯下黑,来夺这宝物的本尊扭身一变成了最佳的看守,这事就成了道无解的题。”

韩湛卢打断他的话:“绝不是这样的,范家只是想借此机会,希望你能忘掉过往,忘掉姑苏,忘掉妖临阵,只当那个人间长大的范子清。”

范子清冷笑,他试图挣开韩湛卢的手,但这把剑力气大得很,不知轻重地握着他一条手臂,范子清眯了眯眼,随机一道强劲的妖风原地升起,将韩湛卢逼得不得不退避半步。

而范子清的手终于被放开,他反握匕首,横在身前,手指按在锋刃上,飞快划了一道口子:“范家又怎能容忍我这种存在,他们还留了一招后手,一件极其难得的宝贝。”

指尖的血落在地面上,那是来自丹山范家的血,玄心石的阵法仿佛认出了来人,霎时间灵光浮现,星星点点的灵光如璀璨星河,在阵法之上缓缓游移。

“玄心石是经灵脉之火千万年锻造,灵气灭绝后剩下的石头,能够隔绝一切,连世间规则也不例外,这个阵法是连生死规则也无法触及的绝对死境。”范子清看向地面的阵法,“当他们不需要忌惮我了,只要将我困入玄心石阵,便能将帝药八斋从我身上取走。”

姑苏妖力复苏,又有谛听范家通晓世事的能耐,再多的图谋与算计都是徒劳,谜底轻易就会被揭晓,于是他们便将答案清楚明了地摆了出来,叫他生生世世都替他们守着帝药八斋。

若姑苏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也不妨来看一眼这玄心石阵。

不是想要帝药八斋吗?

可以啊,他们不怕答案被看穿,亲手送去了帝药八斋,也将这封印破除之法堂而皇之地放在丹山之上,只要姑苏舍得拿命来换,舍得他这一世的躯壳、乃至千年前托殷岐送入轮回才孕育出的灵魂一同灰飞烟灭。

范子清忽然无比庆幸范家给他的这一世血缘,只是他无数轮回中无数蒙昧时刻中小小的片段,无比庆幸他只是个妖临阵的产物,诞生于世间的念想是强加的,姑苏之名更是不知哪来的人传开的,被七情六欲所系这事本就是个笑话,更别提范子清那隐蔽的怨愤乃至期盼。

那些遐想过的美满原不过是虚妄,通通不曾有过。

他来这世上一遭,从不被谁人期待过,也不被谁人祝福过。

祸根罢了。

“他们认定我怕死。”范子清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像是听了个叫人连捧场都无从着手的劣质笑话,“范家有恃无恐,可惜哪怕是谛听范家,也错算了我这一着,我应妖临阵而生,却并非混沌,本不在**之内,怎会让他们打响这如意算盘。”

韩湛卢像是被石头当空砸中,连由此而生的痛处都是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上,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再次回到姑苏的身份,你就连人间也不留恋了吗?”

“人间吗?”范子清重复着这个词,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是被混沌血脉借我之力愚弄千年不自知的万妖阁,还是那些相信我能真能给他们带来解脱的小妖小怪?”

韩湛卢一时说不出话来。

范子清:“妖临阵中出来的东西都只被阵主的想法驱动,你有没有想过,我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想在这里,我的所有选择很可能也不由我自身想法抉择,我时常惶恐不安,若是有天维持我阵法运转的灵力中断,是不是我就彻底消失了,又或者像是当年的北旗,亲手将我结识的友人、族人通通拖入精心设计的陷阱。”

“湛卢,你说像我这样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既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只是贪恋生存滋味不肯离去的一抹阵法幻影。

“兴许下一秒我杀了你,甚至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你,就已经在心里认定非这么做不可。”

“现在,你还希望我留恋人间吗?”

韩湛卢哑然,他只是似乎明白了当年姑苏为什么要将他点化。

不全然是寄托,不全然是爱恨,兴许只是想要个能证明姑苏存在于世的倒影,兴许是源自那幽微的孤独和愤恨的孤注一掷,那思绪都太过陌生太过复杂,千丝万缕萦绕在心头,姑苏这样非人之物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他想有那么个同类,他给了他一副血肉之躯,他想看他不知为何而生,想看他不知该往何处去,想要他也经历那些无可诉说的寂寥与苦痛,想要他看到生死之间那道缝隙窄得令人心惊,于是乎理所当然地,有那么多相仿的处境,见过那么多相似的风景,兴许他们两个非人之物轻轻靠在一块,也能尝到温暖与相依的滋味。

可这想法还是太过天真。

湛卢剑的缺陷并非坏到了根子里,它总有一天会被抚平,总有一天会有新的东西从那儿生长出来,所以他从不肯乖乖听话调转过头,去看一眼他指给他看的那些事物,所以他就追在他屁股后头,不论天涯或是海角,不论生死轮回……

世间生灵概莫如是,仿佛连灵魂都在叫嚣着,每一生、每一世,由生到死,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们屈服,在姑苏这样一个非人之物看来,这些都过分奢侈,过分灿烂,令他一身鄙陋、卑劣乃至无理的渴望无所遁形。

“是我不该活这一趟。”范子清平平静静地说着,“正好,我也并非这世间的活物,如今算是两不相欠了。”

他大步踏向那个名为死境的阵法,一把黑剑不出所料拦在了他面前。

范子清一掌拍开湛卢剑,剑锋当即被震得一斜,韩湛卢很快又稳住剑势,冲着范子清直刺而去,可后者早就看着这一剑徒有其表,就那么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一分一寸也不肯退后。

湛卢剑就这么止步在他的面前。

阵法开启搅动的风搅得灵光四处飘扬,吹起范子清的衣袍,吹乱他的发,他伫立在风中的身影看起来单薄脆弱,不堪一击,可韩湛卢跟他四目相对,只觉得那赴死的眼神坚如磐石。

韩湛卢终于明白先前千浮山天劫之下,范子清抱着他时的心情,只是未曾料想,不过转瞬,相似的一幕如此荒唐地重演着。

韩湛卢:“你先前对我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范子清反问:“难道你会把自己意识不清醒时说的话当真?”

剑锋轻轻一颤。

韩湛卢又问:“你将我点化,也是蛮荒密谋的一环?”

范子清沉默地笑了,他轻轻摇头,最终还是开口道:“那时,他们还没意识到我并非混沌。”

韩湛卢闻言心头一动,就见范子清的手趁机越过剑锋,飞快凑到他眼前,韩湛卢只觉得眉心被弹了一下,随即神魂剧震,眼前忽然就黑了一瞬,脸上如同灼烧般浮现出一道道符文般的黑痕。

那并非湛卢剑的妖纹,而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傀儡术。

范子清淡淡地说:“一具木偶,也敢在这儿放肆。”

韩湛卢硬撑着头晕目眩,睁眼开来,只见天旋地转的视野正中,范子清已经走在了玄心石阵上。

“可惜,我其实很想见见你,”范子清说。

他心情太过平静,兴许光阴是长河,他一下子重回到河对岸,连带着看向韩湛卢时,仿佛都像是在看一场旧梦,看一川逝水,如同无数次置身火海获得的片刻静宁般,只是这一回,他让他追了上来。

范子清回过头,朝韩湛卢笑道:“不过你是明智的,我让你上了丹山,可你说,这是因为思念,还是他们为让你来到丹山布下的陷阱呢?”

“不……”韩湛卢拄着剑向前,玄心石阵卷起的风令他寸步难行,仿佛在警告着这具分身木偶,再敢往前一步就必让他粉身碎骨,可这把剑仍不知死活地往前踏出一大步,明明只是短短的距离,他拼命伸出的手却仿佛怎么也够不到眼前的人,“你给我出来!范子清!”

“这一世是真的永别了,湛卢。”

那黑石布设的阵法有如泥潭,范子清说罢仰面倒下,身影落入漆黑潭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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