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昙环顾四周,光影斑驳的石壁透着一股熟悉的韵味,恍若时光倒流,回到了初见的石室。不同之处在于,此处火把更加明亮,照亮了一面面绘满繁复图案的壁画。然而,四周依旧空旷,唯有壁画诉说着他们正在进行考核的事实。
秦富贵忽地驻足于一幅壁画前,声音中难掩兴奋:“快来瞧瞧这个!”
他手指轻触壁画,眼中闪烁着兴奋:“你们看,这壁画上的图案,是否像修炼的功法?”
“应当是修炼之法,一招一式清晰明了,绘制得精妙绝伦。”陈青玄也应声道。
月昙虽身怀术法,却皆是自学琢磨而成,对于正统功法知之甚少。此刻,她也被壁画深深吸引,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每一笔一划之中。
秦富贵性子急,已迫不及待地依壁画所示,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须臾,他睁开眼,满脸喜色:“没错,定是功法无疑!我方才尝试一番,竟能轻易调动体内灵力。”
陈青玄目光在壁画间流转,若有所思:“此关既未明言考验,或许,真正的挑战便是让月昙掌握这些功法。”
月昙一脸茫然,她可从未听父亲和二叔提起,家中还有术法学习的需要,以往他们都是让她尽心力学习行医问药针灸之术。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一试,或许这正是通关的关键。”月昙提议道。
三人于室内席地而坐,按照壁画所示,一一练习起来。起初,进展颇为顺利,灵力在体内顺畅流转。然而,随着修炼的深入,月昙的心境却渐渐起了波澜。
她的思绪不经意间飘回了慕容山庄,那些被遗忘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涌来。壁画上的修炼仿佛成了虚幻的背景,眼前浮现的,是山庄内那些怨念深重的鬼魂。他们面目狰狞,眼中满是恨意,一步步逼近,声声质问如同利刃,割裂了月昙的思绪。
“慕容月昙,你还我命来!”
“是你们慕容家,害我们死得不明不白,连地府都不收!”
月昙被鬼魂们团团围住,指责声一刻不曾停歇。初时,她尚能分辨这是修行中的幻象,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指责与怨恨竟似真实可触,让她开始动摇。她望着那些鬼魂,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
“对不起,是我慕容家的错。”月昙低声致歉,眼中闪烁着坚定,“我慕容月昙在此立誓,定当查明真相,为你们报仇雪恨,并助你们早日前往忘川。请大家放心,我一定说道做到。”
“放心,如何放心?山庄覆灭已七年之久,我们究竟要被困何时?为何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鬼魂们问道。
月昙脸上开始出现焦急的神色,她双手紧紧攥着,口中不停重复:“月昙一定尽快送大家去忘川,也一定会查出凶手,为大家报仇雪恨。”
鬼魂们心中怨气难抒,他们开始上前撕扯月昙的衣衫,声声质问不绝于耳。
“慕容月昙,为何我们都死了你却不死?”
“慕容月昙,杀害我们的凶手呢?”
“慕容月昙,你究竟何时放我们离开山庄?”
月昙只觉周遭喧嚣如百鸟鸣啼,鬼魂的声声怨念如同重锤,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倍感疲惫,几乎要窒息于这无形的压力之下。她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试图将自己藏进一个无声的角落。
时间流逝,四周的声音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宁静。月昙缓缓将头从膝盖中抬起,鬼魂们已毫无踪迹,慕容山庄的幻影也飞速淡去,四周逐渐变得空旷,只留下一片绵延无际的白,如同置身于无垠的雪原,寂静而凄冷。
“月昙,月昙,快醒醒!”秦富贵的声音穿透虚空,带着几分焦急与关切,在这空旷中回荡,唤回了月昙飘忽的思绪。
她四处张望,却只见声音,不见人影,仿佛被无形的结界隔离于两个世界。秦富贵的声音依旧在不停的回荡,月昙试图回应,可她唇峰轻启,却发现毫无声音传出。
月昙想迈步寻找秦富贵的身影,却撞上一堵看不见的结界,无法逾越分毫。她索性席地而坐,开始继续修炼起壁画上的术法,试图以此驱散心头的忧虑。
随着灵力的流转,秦富贵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的耳畔。月昙睁开眼,只见秦富贵与陈青玄一左一右,满脸担忧地望着她。原来,在她陷入幻境之时,二人合力稳固了她的魂体,才将她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
“感觉如何?”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语气中满是关切。
月昙用衣袖拭去额前的薄汗,勾唇笑道:“无碍,只是修炼时过于急躁,根基不坚被心魔所困罢了。不过,此番经历也让我有所领悟。”
她站起身,走到一面壁画前,指尖轻触其上,继续说道,“这壁画中的功法,正是我方才失神之处。但奇怪的是,你二人却未受影响,不知是如何修炼过去的?”
秦富贵畅然一笑,解释道:“我之前所修主要为剑术,对于内在修行涉猎不深,自然进展缓慢。至于你所指之处,我并未察觉异常,便自然而然地修习完毕。”
“我师门所修,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日积月累。因此,我修炼时总是力求平稳,亦未在此处遭遇阻碍。”陈青玄附和道。
月昙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壁画,随即提出心中的疑惑:“那么,你们觉得这幅壁画前后的功法修习,有何不同之感?”
秦富贵就地盘膝而坐,再次运行起之前的功法,细细体会一番后,方起身道:“此处之前的功法我修炼时也感到颇为吃力,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暗中阻挠。而之后,却十分顺畅。”
月昙审视着壁画上的微妙变化,她的心中渐渐明悟:“看来我们得转换修炼法决。这壁画之中暗藏玄机,紧凑之处需加速灵力流转,而稀疏之处则需缓缓引导。我们不妨一试。”
约莫一刻钟后,秦富贵与陈青玄同时睁开眼,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陈青玄更是难掩激动,他轻拍衣襟,笑道:“这壁画果真是妙不可言,一番修炼下来,只觉经脉坚韧了许多,灵力也愈发充沛。”
秦富贵亦是满面春风,他拍了拍腰间的须弥袋,笑道:“说起来,我这灵识之地也大有长进,先前仅能容一柄佩剑,如今却似有了三尺之广,日后拿取物件再不必翻找这袋子了。”
有了此番发现,三人对后续的壁画更加谨慎,提前观察其疏密布局,以免修炼时受阻。如此这般,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至最后一幅壁画前。正当他们以为即将功成之时,意外却悄然而至。
原本独自修炼的三人,仿佛灵魂出窍,再次置身于那片无垠的白色之中。他们呈三角之势站立,彼此间虽近在咫尺,却如同隔世。月昙见他们都试图呼唤对方,只见唇瓣微启,却无半点声响传来。
月昙抬手示意他们先坐下,按照之前的方法修行,可一番修炼下来,除了体内灵力更加充盈外,他们依旧无法打破这沉默的牢笼。
陈青玄不甘心地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符篆,金光一闪而逝,周遭无丝毫变化。月昙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挫败与不解,毕竟他如今已能凭空画符,无需再借外物,却首次失利。
三人或坐或立,在这无形的结界中苦思冥想。月昙的思绪飘回壁画前,她仔细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有所遗漏。她深知,唯有壁画能指引他们走出这片不毛之地。
她再次将壁画上的功法从头至尾修炼了一遍。但这一次,她没有在修炼结束后停下,而是顺势接上了第二遍的修炼。
随着灵力的不断流转,她只觉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与周围的灵气融为一体。她能清晰感觉出幻云伞在体内游走,贪婪地吸收着溢出的灵力。
当月昙缓缓睁开眼时,她的身体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她惊喜交加,脱口而出:“我好像明白了壁画的第二个玄机!”
这一声清脆的话语,竟奇迹般地穿透了结界的束缚,让正沉浸在修炼中的秦富贵与陈青玄身形微震。
月昙继续说道:“我们在修炼完最后一幅壁画后,其实并未真正完成。还需将第一幅壁画的第一式融入其中,方能圆满。”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与期待,似乎破局的希望就在眼前。
她悠然地凝视着,只见二人周身渐渐泛起柔和而独特的光辉,那层神秘的结界早已在光辉中悄然散去。再睁眼,眸中更显清明,显然,他们的修为又有所攀升。
只是,这辉煌的背后,却也伴随着一丝尴尬——随着功法的精进,体内排出的污浊之物味道实在难以言喻。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与月昙保持了微妙的距离。秦富贵尴尬地理了理衣袖,一脸嫌弃的表情。
反观陈青玄,他平日里总是一尘不染的衣袍此刻也未能幸免,衣襟上沾染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污迹,这让他难得地红了脸,引得秦富贵一阵爽朗大笑。
陈青玄红着脸,赞叹道:“未曾想山庄是将功法运用得如此玄妙,想来不药而愈正是如此。”
月昙唇角微扬,解释道:“此功法与普通修炼术法并无差异,只是山庄运用了阴阳调和术,再将针法藏在大家灵力运行中,就有了此效果。”
秦富贵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我们该如何从这里出去?”
“想来需我们三人合力,以术法相连,或可打破这空间的束缚。”月昙柔声道。
秦富贵实在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他催促道:“快快快,咱们赶紧出去,这味道实在难闻,衣物都熏黑了。”
三人依言而行,术法交织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动,瞬间将他们带回了石室。
秦富贵一到安全地带,便急忙躲至墙角,试图施展净尘术清理自身,却发现术法在此地竟失去了效用,他一脸沮丧地坐在地上,模样甚是滑稽。
“先祖这是何意?难道考验还未结束?为何先前可行的术法,此刻却成了摆设?”秦富贵半开玩笑地抱怨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忽然间,浑厚而威严的声音在石室中响起,这次他所提示的是:“身心之修已毕,尔等已顺利通过所有考核。”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白光骤然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待光芒散去,四周的壁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们所站之处,已悄然变成了庄严肃穆的宗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