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志之月昙 第3章 第3章

天色暗沉，乌云密布，暴雨即将来袭。

雅居内，秦富贵因修炼术法而浑身酸软，此刻正被一群表情各异的人们紧密环绕，他们或关切、或好奇，交谈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景象。

“那慕容山庄，当真如传言般阴森可怖，有鬼魅出没？”友人们围坐成圈，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纷纷发问。

秦富贵轻轻摆首，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慵懒地答道：“鬼魅之说纯属无稽，不过是位医女暂居其间罢了。”

友人们的好奇心岂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他们七嘴八舌，追问不休，企图从秦富贵的口中套出更多关于医女的信息。秦富贵只得故作神秘，以玩笑话一一搪塞，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哼，我看你是在吹牛吧？那女子定是鬼魂无疑！”有人不信，嗤之以鼻。

秦富贵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坚持道：“她就是人。你们若不信，自己去山庄看看便知。”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蠢蠢欲动，纷纷要求即刻动身。

秦富贵试图推脱：“不行，天马上就黑了，通往山庄的路早已荒废，雨一下，更是难以通行，不如改日吧。”

好事之徒裘子轩跳出来质疑：“你在撒谎！根本就没什么医女。哼，秦富贵，枉你还自诩修仙之人。”

秦富贵最烦别人提他修仙的事。

他忆起幼时聪明绝顶，天赋异禀，但不知何故，再也无缘修仙。他曾拜访多个门派，均被告知经脉不通，劝他早日放弃。

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秦富贵激动起来，脱口而出：“去就去，谁不去，谁孙子！！！”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打断室内的交谈。抬头望去，乌云密布，风雨欲来之势。裘子轩带着他的狐朋狗友催促秦富贵即刻出发，秦富贵再次好言相劝，但众人只当他是在害怕。无奈，他只能起身带路。

***

秦富贵领着众人抵达山庄，此刻的山庄在雨幕笼罩下显得朦胧，若非闹鬼之说，倒是一幅绝佳的泼墨山水画景。山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雨滴击打油纸伞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哐当”一声巨响，山庄本就破损的大门在众人的推力下轰然倒地，尘土与木屑四溅。

这些人肆无忌惮的破坏山庄的大门，触动了月昙布下的层层香气结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传到月昙的神识里。

月昙眉头微皱，但她无暇理会这些无理的访客。

雨夜的山庄危机四伏，怨气横流，每一缕都试图冲破束缚，侵扰无辜。山庄内的鬼魂也因此躁动不安。当下鬼魂安静守在原地，怨气也未到处消散，已经是月昙和齐悦尽力维持下，山庄最好的状态。

月昙指尖翻转，弥散的昙花香气再次增强，极力控制着山庄的怒气和鬼魂。

齐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她察觉到月昙的分心，问：“可是有客来访？”

“是秦富贵，还带着一群不速之客。”月昙边说边变换着手势，不断加强对昙花香气的释放，试图在混乱中保持一丝清明，“他们似乎来者不善。”

齐悦闻言，心中更是疑惑重重：“这小子，前脚刚走，后脚又至，还带着这么多人，莫不是又与人起了什么赌约？”

月昙摇了摇头，同样困惑：“不像是这般。此行人数众多，且好几个面露淫邪之相，在这恶劣天气中来到此地，实在令人费解。”

正当两人暗自揣测之时，那些人已朝主院而来。

月昙看到秦富贵带着之前见过的两个人停在门槛处，低声对他们说院子里不宜乱走。

他大声警告前方搜寻的人：“裘子轩，叫你的朋友回来，这山庄有问题！”

“问题？”裘子轩不信，“秦富贵，你是不是在耍我们？这山庄根本没有你说的女子！”

月昙听到此言，方知这些人来山庄的真正目的。

秦富贵的警告，裘子轩等人并未放在心上仍在山庄内四处游荡。他带头，向更深的地方探寻月昙的踪迹。

月昙与齐悦隐匿于暗处，她的昙花香气虽能暂时安抚鬼魂，但在这群人的侵扰下，效果大打折扣。尤其是当裘子轩等人踏入后座房时，那些本已平静的鬼魂有被激怒之势，四周怨气也如潮水般汹涌聚集。

子时将至，怨气与鬼气愈发浓郁。雨幕中，隐约可见怨气凝成的黑影在游荡。

裘子轩一行终于感到恐惧，慌乱之中，他掏出道家法器以求自保。

法器一出，光芒四射，瞬间将几人笼罩其中。然而，这光芒虽保护了他们免受鬼魂侵扰，却也破坏了月昙精心布置的香气屏障。

月昙被法器的金光所伤，身形被迫显现，旁边的齐悦也因帮助月昙而受伤。失去了月昙的昙花香气压制，连齐悦都难以控制自己的鬼气，更不用说那些修为不足的鬼魂，后座房内的鬼魂都趁机苏醒。

裘子轩等人在法器的保护下向外移动，他们离开后座房的瞬间，鬼魂们立刻显形，飞散四处，并开始与怨气融合。

月昙强忍伤痛，指尖轻弹，一朵晶莹剔透的昙花瞬间绽放，她将其递予齐悦，轻声嘱咐：“二婶，这花能暂时稳定您的气息，您先去找小妹，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她身形一闪，避开裘子轩一行人，先从山庄的外围，开始清理那些游离的怨气和鬼气较弱的鬼魂，以防它们直接被怨气吞噬。

月昙与刚送完朋友回来的秦富贵在内院门口撞个正着。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正欲开口询问，却被月昙迅速打断：“你朋友无事，他们有法器保护。你快带他们离开。”

秦富贵抓住月昙离去时摆动的衣袖：“既然他们无事，你这是要去作甚？可需要我帮你？”

月昙轻轻在秦富贵眉间一点，问道：“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山庄中最弱的鬼，他们的魂体不稳定，深受道法和怨气的影响。你若不怕，可否帮忙？”

秦富贵看到外院那么多身体残缺面目可憎的鬼魂，忍不住轻咳两声，见月昙正看着他，他咽了咽口水才哆嗦着开口：“咳咳，尚...尚能忍受，我该...该如何做？”

月昙见他如此坚决，便说：“我会设法控制怨气和鬼魂，我需要你帮忙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秦富贵微微点头应允。

月昙给她和秦富贵施了个保护咒，防止被雨水障目。随后奔跑几步，足尖轻点，踏上花台青石，腾空而起，双手结印，指尖翻飞间，一道道白色的光芒自她体内涌出，控制住院内的怨气与鬼魂。

秦富贵犹豫了片刻，从腰间的须弥袋中取出佩剑，深深叹息之后，颤抖着身子跟上。两人默契配合，场面很快被控制住。月昙施展术法引导鬼魂，保护它们回到后座房。

主院之中，夜色如墨，雨势有所减缓，浓厚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连落下的雨滴都承载着几分阴郁。情形更加危急，那些因耽搁而吸收了更多怨气的鬼魂，此时已围拢在裘子轩等人周围，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面对这骇人的一幕，秦富贵差点魂不附体，身子忍不住哆嗦着躲到了月昙身后，他声音颤抖：“这...这么多鬼？”

月昙迅速幻化出一条白绫，轻轻覆上秦富贵的双眼。让他眼前的景象不再是狰狞的恶鬼，而是平凡人的模样，而那些怨气就像是欺人的恶霸，以此来逐渐秦富贵的恐惧与不安。

她迅速行动，运用术法唤醒沉睡的昙花。月昙双手轻挥，灵力涌动，那些绽放的昙花仿佛响应着她的召唤，释放出柔和的光芒，安抚那些被怨气深深缠绕的鬼魂。

秦富贵则如同之前一般，鼓起勇气，利用他的剑气斩断鬼魂与怨气之间的联系。

只是这次，情况变得复杂，这些鬼魂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怨气之中，即使与怨气的联系被切断，它们仍旧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似乎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秦富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势要一举消灭这些已经无法控制的鬼魂，被月昙伸手阻止。

“不可！”她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它们也是无辜的，只是被怨气所困。”

两人在飘忽不定的鬼魂间灵活穿梭，月昙以术法编织出一张张无形的网，将那些失控的鬼魂逐一束缚，同时不断释放着安抚的力量，引导他们去往后座房。

秦富贵则在一旁辅助，每当有鬼魂试图挣脱束缚，他便以剑光划破虚空，精准地斩断它们残留的恶意与怨气，为月昙的术法创造更多机会。

月昙与秦富贵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们终于成功控制住了主院内的所有鬼魂。月昙再次牵引着鬼魂回到后座房，而秦富贵也收了佩剑走到裘子轩几人身边，询问他们有无损伤。

等院中的鬼魂都离去，月昙准备去次院查看状况，刚迈开步子，就见齐悦牵着慕容娇从次院赶来。

慕容娇身上的怨气尚未完全褪去，她一见月昙，便不顾一切地挣脱齐悦的手，踉跄着朝月昙跑去，口中喃喃唤着：

“姐姐……”

而裘子轩等人看到这一幕，也加快脚步，朝月昙靠近。

月昙眼睁睁看着法器的金光即将伤到慕容娇，情急之下，她顾不得多想，身形一闪，飞扑过去将慕容娇紧紧抱在怀里，两人一同被金光震飞，狠狠撞在秦富贵身侧廊柱上。

“月昙！”

伴随着秦富贵的惊呼声，月昙口中涌出一口鲜血，喷洒在秦富贵身上，他的衣衫瞬间被染红。

原本隐藏在秦富贵体内的道法封印被触发，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气波四散而出。

面前的秦富贵，身子瘫软倒在地上，月昙焦急地喊道：“秦三儿！”

她转头望向裘子轩等人，只见他们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道气波及，纷纷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就连慕容娇和齐悦都被所伤，面露痛苦之色。

月昙强忍疼痛为齐悦和慕容娇治疗。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两人的脉络之间，以元丹之力辅以银针，迅速而精准地刺激着关键穴位，试图唤醒她们的意识。

“二婶，娇娇，你们要坚持住！”月昙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整个山庄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雨声和月昙紧张的呢喃声在空气中回响。月昙额前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目光坚定。

一盏茶的功夫。

齐悦吃力地睁开眼，看到月昙忙碌的身影，轻声说道：“昙儿，小心……你自己也……”

月昙摇摇头，温柔地说：“我没事，你们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娇虽然虚弱，但也尽力抬头看向月昙，眼中充满感激：“姐姐。”

月昙微微一笑，安慰道：“别说话，乖。”

确定齐悦和慕容娇没事之后，月昙又用了同样的方法来救治陷入昏迷的秦富贵。

她不知秦富贵和裘子轩等人都陷入了山庄的幻境里。他们在那里见到了月昙母亲蓝若生下她的场景，他们还在幻境里见到了秦家人。

月昙见秦富贵眉头紧锁，她撤回自己的元丹之力，用银针和草药为他医治。

终于，他眉头逐渐舒展，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目光迷茫地望向月昙：“月昙……我……”

月昙微微一笑：“别动，你还需要休息，我先去看看那几人。”

她朝着秦富贵身旁的位置走去，那之前为他们护身的法器已经被刚刚的道气损毁。她救治秦富贵的时候顺带将他们移到了廊下干燥的地方，还为其生火，用来烘干衣物。

有药材和银针的作用，这些人苏醒的时间倒是比秦富贵要快些。月昙见他们已无大碍，右手一挥，这些人都陷入沉睡。

“诶！”秦富贵疑惑道：“月昙姑娘这是作甚？”

月昙脸色苍白如雪，站起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她虚弱的开口：“秦公子放心，只是抹了他们的记忆让其昏睡而已。”

轻咳两声后，月昙继续道：“明日一早公子叫醒他们后，带他们离开即可，往后下雨之日切忌不可再来。”

没等秦富贵开口，月昙向次院走去，在拐角处她又幻化成了假山旁那株平平无奇的昙花。

月昙身子虚弱，但在她看来山庄的情况更加严峻，若再不拿到地契，他们恐怕撑不到七月初。

她刚刚已经确认过，秦富贵的腰间除了须弥袋，还坠着的白色玉佩正是当时两家定亲的信物，即便是被山庄的禁制弹回来，她也要试试能不能出去。

趁着夜色尚未褪去，月昙抓紧调理着自己的伤势。

***

远在青岩山深处的青山道观，一间静室里，已有微弱的烛光闪烁。

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正襟危坐在蒲团之上，他呼吸均匀，面色平和，显然正处于修炼之中。

房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阵凉爽的夜风，烛火随之摇曳，映照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影。

他步伐稳健，面容慈祥而威严，站在少年身前，他开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结巴地说：“孩…孩子，为…为师现交…给你个任务。”

老道士见少年毫无反应，便放弃了口头表述，改用传音入密之法，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少年：前往益州秦家，保护秦富贵半年，并且暗中探寻失踪已久的白云道长的消息。

他又艰难地补充道：“即…即刻启程。”

晨曦渐浓，少年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立刻起身，开始整理行囊，将必需的符箓、丹药一一纳入腰间的百宝袋中。

而在同一时刻，月昙也结束疗伤，趁着秦富贵仍在安眠，她的魂魄悄然附着在他腰间的玉佩之内。

天色渐亮，秦富贵叫醒裘子轩等人。在裘子轩几人的疑惑声中朝着山庄外走去，浑然不觉自己腰间的玉佩中，月昙正静静等待着他踏出山庄大门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