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志之月昙 第13章 第13章

细雨如丝，密密麻麻地洒落，院中的植被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生机勃勃，翠绿欲滴。

慕容月昙绣眉微微拧起，已经两日了，齐悦对她要出庄寻找线索的请求置若罔闻，仿佛从未听见一般。

她焦虑地揉搓着手指，平复着内心的不安。深吸一口气后，鼓足勇气跨进了齐悦与慕容娇所在的屋子。

屋内，齐悦闭目凝神，静坐在陈旧的木榻上，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灵力波动。慕容娇则在一旁欢快地玩着石子，清脆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姐姐！”慕容娇一见到月昙，便丢下手中的石子，蹦蹦跳跳地迎了上来。

月昙微笑着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然后才转向齐悦，“二婶，我还是想与您商讨一下出庄的事宜。”

齐悦睁开眼，眉头紧锁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我这几日的沉默，你还不明白吗？你若真的想走，就别再认我这个二婶！”

慕容娇见状，连忙拉住月昙的衣角，眼里闪烁着不舍的泪光：“姐姐，你真的要走吗？娇娇不想你走。”

月昙心中一软，蹲下身来，温柔地注视着慕容娇天真的小脸：“娇娇乖，姐姐只是暂时离开，去寻找解除山庄禁制的方法，等找到了，那大家都可以离开这里去忘川了。”

“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呢？”慕容娇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这里不是很好吗？”

“娇娇，”月昙耐心解释道，“山庄的防护虽然强大，但近年来却有所减弱，那疯道士的威胁始终存在。姐姐只是想提前做好准备，确保我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齐悦在一旁冷哼道：“娇娇还小不懂事，你这些话难道不是说给我听的吗？慕容月昙，为何你就非要出庄不可？”

月昙站起身，“二婶，现下机会难得，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未来的希望又在哪里？”

齐悦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我们为何不暂时隐居起来，专心修炼，等到七月之劫过去后再做打算？”

“可是二婶，”月昙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我们如何能确保在七月之劫来临时，山庄内外都能安然无恙？去年疯道士来袭的惨状，至今仍历历在目。”

齐悦沉吟片刻，说道：“去年是怨气和疯道士联手作乱导致的灾难。但今年不同，我们的胜算应该更大才对。山庄的禁制虽然有所削弱，但依旧坚固，足以抵御外敌。”

月昙摇了摇头，恳切道：“二婶说得有理。但去年疯道士来袭时，禁制几乎崩溃，如果不是大家拼死保护，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今年他的道行更进一步，那结果恐难预料。”

此时，屋外的雨势愈发猛烈，雷声轰鸣。

月昙和齐悦的争论陷入僵局，两人都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肯退让。

慕容娇缩着身子躲在齐悦的怀中，“娘亲，您是和姐姐吵架了吗？”

“娘亲只是在和姐姐讨论事情，怎么会是吵架呢。”

齐悦不忍，先打破沉闷的氛围，“昙儿，你如何确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出路，带领大家脱离这困境？”

慕容月昙眸光微黯，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二婶，我心里也没底。以前父母亲从未教过我寻踪探案的本事，现在也是被迫赶鸭上架。天地广阔，我亦不知该往何处寻找线索。”

齐悦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冒险尝试？”

月昙的眼眶微微湿润，她避开齐悦关切的目光，轻声道：“可是，二婶，如果我们不出去，就只能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等下去。离七月之期越来越近，我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况且，既有出庄的机会，我也想四下打探下爹娘和二叔的消息。”

慕容娇惊讶地问道：“爹爹也在外面吗？他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走呢？”

齐悦目光温柔的盯着她的小脸，轻声哄着：“娇娇，你爹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时间到了，他就会回来接我们的。”

慕容娇的眼眸瞬间明亮，满心期待地抬头望着齐悦：“那爹爹什么时候会来接我们呢？”

齐悦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很快....很快了。”

月昙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跪在齐悦面前，坚定而诚恳的请求道：“二婶，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实在难得，我不想就此放弃。求您成全。”

道理齐悦都明白，可世道险恶，倘若月昙独自一人出府，她实在放心不下。

“起来吧。”

齐悦起身将月昙扶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二婶这些年变得太过谨慎。若你执意要出庄，便去吧。但切记，万事安全为上，不可鲁莽行事。”

***

之前的瓢泼大雨此刻已渐渐收歇。

月昙轻提裙摆，刚迈出次院的垂花门，就瞥见秦富贵悠哉地斜靠在游廊的柱子上，一脸等待地盯着她看。

“你怎么来了此处？”月昙挑眉问道。

秦富贵站直身子，眼神从月昙身后掠过，又回到她脸上，笑嘻嘻道：“见你没在主院打坐修炼，反倒来这次院。是不是我和陈道长打扰了你们的清静？”

“只是有点事想和二婶商量，故而走动频繁了些。”月昙轻描淡写地回应，边说着边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你要独自出庄去找线索？”秦富贵快步上前挡住月昙的去路，“你们刚刚争论的声音大了些，我无意间听到的。”

月昙绕过秦富贵，继续往前：“嗯，是有这个打算。”

秦富贵紧跟在她身侧：“可，以你的身份，在外行走必定凶险万分，中洲大陆之上修仙修道之人众多，你孤身一人，如何应对？”

月昙停下脚步，侧头，直视秦富贵的眼眸：“秦公子，这些我都考虑过。现下，每一丝与禁制相关的线索，我都不愿错失。我们已尝试所有可能，如今七月将至，危机四伏，我只能冒险一搏。”

秦富贵一拍胸脯，“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我虽为凡人之躯，但行动起来比你更为方便。”

月昙微笑着摇头，温柔拒绝道：“秦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行太过危险，你还是与陈道长早日离开为妙。”

“但我想帮你啊！”秦富贵坚持道，“慕容家与秦家交好，如今慕容家有难，我秦富贵岂能袖手旁观？这不仅关乎情义，更关乎我秦家在益州城，乃至中洲大陆的声誉。”

眼前一脸真诚的秦富贵，让月昙好似回到了七年前，那时每逢她上山采药，他都相伴左右，言谈间也都是所谓的不能袖手旁观的话。

两人相对而立，雨后枝头的水珠，从破损的连廊缺口处滑落，滴落在月昙的发梢，让她瞬间清醒。

眼前这个依旧满腔热血的他，已不再是当初的他。

月昙压下心中酸涩，避开秦富贵的目光，轻声问道：“若我不同意你帮忙，你会如何？”

秦富贵爽朗一笑，“哈哈，我秦富贵自有办法。总之，这忙，我是帮定了。”

月昙轻叹，跨过地上的水洼，继续前行，不忘询问：“那你的道士朋友呢？就把他扔在山庄里？”

“他当然得跟我们一起走啊，”秦富贵理赶紧跟上，“他师父派他护我周全，年底之前，他都会跟在我身边。多个人也多份力量嘛。”

月昙淡淡一笑，目光穿过稀疏的枝叶，投向主院中的那抹火光：“那你问过他的意思了吗？”

“我现在就去问。”秦富贵说着就朝主院的火光奔去，脚步轻快，溅起一串串水花。

慕容月昙并不认为秦富贵能说服陈青玄，毕竟她这种鬼魂，正是修道之人想要捉拿的对象。

***

秦富贵带着一身淡淡的水汽进门时，陈青玄刚修炼完一套心法，周身环绕的微弱灵气尚未散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诫秦富贵不要在山庄内随意游荡，秦富贵那略带急促的声音便抢先响起。

“陈道长，月昙她想出庄去寻找解除禁制的法门，我打算陪她走这一遭，你意下如何？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陈青玄舒展四肢，来到火堆旁，严肃道：“秦公子，你乃凡人之躯，她是鬼，人鬼殊途，不可多接触。”

“秦公子，这山庄鬼魂众多，长期与之相处难免不会被其影响，还是早日返回成阳伯府才是，免得家人担忧。”

秦富贵不以为然，他在陈青玄身旁坐下，边摇头边数落道：“你这人明明心地善良，为何观念却如此陈旧？”

“与其说是受他们影响，倒不如说是咱们影响了他们。我们在此借宿都未见其半点踪迹，而且他们并无害人之心。就拿上次你受伤流血不止来说，若不是月昙相救，你用什么来止血？恐怕早已性命难保。”

陈青玄闻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在山庄中的经历，似乎确实未曾见过他们做出任何危害之举，反倒是自己一再追查他们的身份，不肯罢休。但收鬼捉妖，不正是他们修行之人的本分吗？

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秦富贵的话，只好转移话题：“江湖险恶，秦公子还是不要轻易涉险为好，免得秦大人和秦夫人忧心。”

“所以啊……”秦富贵身子往前凑了凑，一脸狡黠，“所以才要带上你啊。有你在，那天抒笔一出，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青玄轻轻将秦富贵的身子扶正，语重心长道：“秦公子，还是早日回府为妙。”

他不愿再规劝秦富贵，起身朝山庄外走去。他打算先给秦府传个信，让他们来将秦富贵带回。

天际一道金光闪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陈青玄的眼前。

他云淡风轻地一挥衣袖，那金光化作一缕纤细的金丝，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衣袖中。

青山道观独有的秘法传讯，仅六字：“有疑，再探，慎行。”

陈青玄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师父的传讯，无疑是在提醒他，山庄中那抹令人唏嘘的邪恶道法，或许真的与自己所在的道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轻叹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方才的拒绝似乎已成定局，但师命难违，他只能无奈跟随。

当陈青玄回到屋内时，秦富贵已是一身清爽，他慵懒地斜倚在床榻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在火光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陈青玄刻意避开秦富贵的目光，整理着自己的床铺，低语道：“我愿与你们同行，师命难违，我还需护你周全。”

秦富贵一听，立刻从床榻上蹦跶起来，三两步就窜到陈青玄身旁，揽着他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嘴硬心软，肯定不会真的丢下我不管。”

陈青玄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移开，随即悠然躺下，问道：“既已决定同行，那么下一步，我们该往何处寻觅解禁的线索？”

秦富贵回到自己的床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明日告诉月昙你同行的消息时，我再仔细问问她。”

子时将近，门外的小溪里传来阵阵蛙声，清脆悦耳。屋子内的两人在火光照耀下，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