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完手腕的谦易摇了摇脑袋,看向向南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他淡淡的说道,“开始吧,再晚封印就不好关了,我可不想再在这儿照十年的镜子!”话音一落,谦易便爆发出了无可睥睨的威压,众人见谦易出手,自知再无退路,大战一触而起!
向南想要杀谦易的这个想法当真是胆大至极。是以谦易在知道后,都诧异了一下。若是没有谦易的引导,向南只怕想要达到元婴的境界都是不可能的,或者说,不可能这么快的达到。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的野心增长的竟比他的实力还要快,他甚至不知道谦易到底已经强悍到了什么地步,可是他不想再等了,他等了整整两百年!
为了杀谦易,向南偷了原本放在采蓝那里的封印水潭的阵牌,冒着毁了整个无常门的风险决定和谦易决一死战。奈何,纵使向南千般算计,谦易终究是被上天眷顾的修炼奇才,每个修行者在修炼至化晶境的时候都可以锻造一件属于自己的本命灵器,别的修行者的本命灵器都是实体之物,唯有谦易,仗着自己神识的强大,竟然用自己的神识生生锻造出了一件无形之物,神识稍有不济的修士,死在谦易的手上,不过是转瞬之间。原本用来感受天地万物的神识竟然变成了一件武器,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所以向南才费劲心思的演了这样一出大戏,不管是那日奉上的酒,还是后来准备的雨疏,都是为了消耗谦易的神识,让他无法用动用自己的神识作为武器,而雨疏,更不过是一枚他随时准备废弃的棋子。
感受着天上不断爆发出来的灵力波动,雨疏直觉得被震得气血翻涌,甚至接连吐出了几口鲜血。她扫了一眼天上以一己之力,匹敌万军的谦易,心理没有太多波动,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想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悄悄的死去。
雨疏已经没有了灵力,自然感觉不到灵力的流逝,也感觉不到不远处有一个恐怖的池水,正在让天上拼斗的人望而生畏。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这样走着走着,她发现前面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面此时显示出的,正是天上谦易一行人交战时的场景。
夜空中的谦易当真是无可匹敌,漫天的灵力激起的光亮绚烂而磅礴,好似一片五彩的烟霞。不过谦易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也被纠缠住了无法脱身。
雨疏静静的坐在那面巨大的镜子边,感觉周围的声音都渐渐的离她远去了。她看着镜中沛珊的容貌,虽然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依旧有着不可描摹的柔美,可是雨疏却再没有了当初欣喜的神情,她甚至觉得镜中的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是那个叫做沛珊的女子。她拢了拢鬓边散落的碎发,趴在那里简单的照了照。
“你瞧,都弄脏了,我帮你擦擦。”雨疏伸出手,想要给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擦掉脸上的污秽,她纤长的手指一点点的朝着镜子上摸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啵!”雨疏的手指触碰到了镜面上,镜面沿着雨疏的手指开始向外荡出一圈圈的波纹,“不是镜子啊!”她感叹道。
“呼!”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异变陡升,众人觉得周身一滞,纷纷开始调转功力阻止自己被托移的步伐。谦易功力最深,是以他被拖拽的速度是最快的。
不好,这个水潭已经几百年未被开启了,谦易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能再恋战了!
他迅速稳住了身形,看了看采蓝的位置,又看了看竭力向自己奔来的向南,一声冷笑。
“若不想无常门就此消失,就给我把封印合上!”谦易的声音在采蓝的耳边炸起,方才一直呆立在一边的采蓝忽然惊醒过来,即使还被拖拽着身形,却也犹自激动不已,看来谦易还是信她的,自己这么多年的倾心相付,终究是被他看在眼里的。
“谦易,你的死期到了!”向南挥舞着三叉鬼头戟朝着谦易点射而去!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即将得手的兴奋里。
一个头上有着火焰标记的飞鸟从向南的眉间飞出,朝着谦易而去,那只飞鸟,便是谦易的本命灵器,尺燕!
中了向南的暗算,谦易本不打算动用自己的本命灵器,但是事出危急,没有考虑的时间,如今最重要的,是赶快将封印关上,不然不光寻雁峰上的人,整个无常门,都要给向南陪葬!而周边的山脉和凡人,更是不可能幸免,只怕都要回到五百年前荒凉的样子!
雨疏看着波纹一圈圈的荡开,发现波纹中有一个光亮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是一只大概一尺长,身带火焰的飞鸟。她觉得那只飞鸟好漂亮,就回过头去想看一看,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谦易的背影,他此时正朝着这个方向下坠,“是那个出手救我的人。”雨疏呢喃。
她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在谦易掠过她身边时伸出了手,她想要抓住他使他不掉入潭中,但却忘了自己已经灵力尽失,稳住自己已经实属不易,更别提拉住一个灵力强大的人了。
谦易下坠的身形没有因为雨疏的拉扯而有丝毫的停止,而拉着谦易胳膊的雨疏反倒在拉扯之中一同飞进了水潭。
水潭下,雨疏看见那个浑身火焰的飞鸟飞入了谦易的眉心,消失不见。慢慢的,她松开了拉着谦易的手。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往水潭的深处沉去,周围是无尽的冰寒和无穷的黑暗,她感觉她的身体渐渐的被冻住了,然后越来越没有知觉,感受不到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甚至无法弯曲自己的手指,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深陷,直到整个身体都如消失了一般。
雨疏感觉自己在那黑暗冰冷的地方待了无数个岁月,直到意识都快消散的时候,一道光照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又有了温度的感觉。在那个极尽冰寒的地方待得太久了,那里的温度凝固了记忆,也凝固了血液,现在身体中重新开始有了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的眼睛微微颤抖,她好像又活过来了。
“啊!啊!”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顾家的平静,雨疏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让雨疏久久不能平静,她竟然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了!
怎么会这样!雨疏想要思考,但随之而来的饥饿感和困倦感让她根本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
直到雨疏渐渐长大,她才算找了一个足够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应该是那个水潭,让自己重生了。而且自己丢失了沛珊放在自己身上的全部记忆,甚至连雨疏的一部分记忆,也都一起弄丢了,现在她,甚至回想不出来向南和慕青的样子!有很多事情已经变成了零碎的片段,看来自己能够保留大部分的记忆,跟自己自己有两世记忆有关。
不管如何,她的重生是事实,虽然每每站在镜子前面,看到自己娇小可人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但是这次的重生,真是让她倍感珍惜。上一世的种种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都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她为了修炼,为了不甘,为了许多现在看来并不重要的事情亲手杀死了那个原本的自己,这一生,她要真实的活着,她要活成她顾雨疏应该有的样子。
顾雨疏出生的顾家在丹甄大陆及偏远的一个小国里,由于消息太少,她也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在三大门派中到底属于哪个门派的势力范围。不过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谈论这些真的是有些远了。
她现在是顾家的第三个孩子,在她三岁那年,她开始习字的时候,她缠着母亲给自己改了名字,顾雨疏,还是雨疏,但这次,雨疏两个字已经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名讳,更代表着一个真实的自己。
顾家所在的国度叫做谷槐国,而顾家,是一个世代经商之家,家境还算优渥。想起自己上一世儿时清寒的家门,劳碌的父母,恍如隔世,雨疏不免心中唏嘘。算算年份,如今距离自己跌进那水潭已经足足百年有余,虽然对于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在凡人中,便已经是五代的兴衰。
雨疏的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姐姐叫顾凌兰,哥哥叫顾尔阳。
雨疏长得还是有几分沛珊的样子,眉若远黛,肤若凝脂,眼睛更是明亮干净,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一幅祸国殃民的模样。见过雨疏的人都夸她聪慧,稳重,因为自小便乖巧懂事,所以很得顾家夫妇的疼爱。
雨疏并不打算放弃修仙,所以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给了丫鬟一个方子,让她去药房给她拿药,然后自己每日都要在那药水之中沐浴,滋养自己的肺腑和筋骨。每次浸泡完雨疏都觉得周身火辣辣的疼痛,那是筋骨增强的预示。
她十岁那年,这种有些怪异的行为终于引起了她姐姐凌兰的注意。为了打发凌兰的纠缠,雨疏只得谎称那是一个滋养皮肤的方子。没想到凌兰竟然背着雨疏偷偷的找丫头要了方子也试了一下,结果沐浴完后周身红肿,在母亲面前哭诉了很久。直到雨疏向她道歉,承认是自己捉弄了姐姐,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开始自己去拿药,女孩子家不能抛头露面,于是她就每隔一段时间趁着夜色偷偷的跑到药房晒药的院子里,这么多年的积累和锻炼,对于雨疏来说,飞檐走壁,已经不在话下。她每每拿了药草,都会留下一件自己的首饰或者是一些散碎的银两。
让她想不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药房晒药的后院一直有一个看守的小童,与她一般年纪。只是每次雨疏去时,那个药童都在偷懒睡觉,所以雨疏从未发觉过。晒药的院子里药草众多,雨疏拿的药材也并不珍贵,少了那么一点儿,除了负责晒药的人,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那药童每每拿了雨疏留下来的首饰和银两,都会自己留起来,每夜如此,夜夜皆然,常年累月下来,他倒也积攒了不少的金银。